夜宰相使劲拍一下自己膝部,直摇头道:“都怪我,都怪我宠坏了你,在国师面前说这些混话,大人勿怪,婀娜是嘴快心直,唉…这可如何是好啊…”
宁倾负暗笑赫连国公人老心诈,明明是他派人去风华殿宣她过来的,却摆出个一无所知的样子,厚着脸皮将这个烂摊子扔给她。宁倾负走到上首席位,赫连国公离开的位置旁边有个空蒲团,她坐了下来,心想,驳了这桩亲,势必影响赫连与楚国关系,如果应了,夜婀娜一旦想不开,夜宰必会与皇族生隙,夜氏一族在赫连的地位举足轻重,夜宰相的亲弟,就是赫连国的巨贾夜久阳。夜久阳水、旱两路买卖无所不涉,夜家到底有多富,市井中有句话说的最为形象,夜久阳,手一扬,百姓够吃千年粮。
“国师,”夜婀娜一抽一噎的嗔道,“您可也说句话,还有,上次在涉月亭,您,您都忘了么…”
宁倾负微一笑。
那边夜宰相问道:“涉月亭?”
宁倾负情知,若是向夜宰相解释那天的事,只会越绕越糊涂,于是只当没听到,对夜婀娜说道:“郡主莫悲伤,两国交好或是交战,岂是一个弱女子可以左右得了的,我赫连大好男儿千千万万,如果靠牺牲郡主来换取短暂的平和,那么这份安逸即使来的再轻易,也让我们于心难安!”
夜宰相听的连连点头,“嗳呀,大人说的好,说的好啊!”
“可是楚国公那边…”夜婀娜满脸可怜。
“郡主方才说过,赫连与楚国联姻不是家事,既然是国事,女子就不得干政,郡主与夜宰先回,联姻一事,我会劝国公斟酌!”
“那就拜托国师大人了。”夜宰相深一揖礼。父女二人离去,赫连国公不失时机出来,“宁卿,你方才的话寡人都听进去了,两个国家是不应该将利益维系在一个女子身上,只是要怎么向楚国公讲明,才能不让他心生怨恨?”
“楚国公能够这么多年坚守对郡主的情爱,想必也不只是为得到郡主的人,求一人易,求一心难,联姻不成的结果,应该早在他预料之内。国公,如无别事,我就回去了。”
“寡人送卿。这父女俩,跑到这里一唱一哭,吵的寡人头疼!”赫连国公双手负后慢悠而走,当两个人到达外殿,站在台阶之上,能够看向昏暗的天时,他停住了脚步,沉重说道,“宁卿,你看这天!连日绵雨,百姓苦不堪言!护城河两岸,已经堆上几层沙袋,可城外江岸,堵一次冲垮一次,每年雨季来临,总要面临这种惨境,那些官员为何总不明白一个道理,护不了子民,守住这座皇城又有何用!咳…咳…咳…”
“国公!”宁倾负赶紧搀扶对方。
赫连国公咳过这一阵,摇下头,眉头锁住向远眺望,“宁卿,”他犹豫着开了口,“想个办法,一定要在寡人有生之年想出治理河道的办法!财力、人力,寡人出,你只管交出方案,甚至,你可以命令太子为你行事!”
“国公!”宁倾负长身一揖,“定不辱使命!”
“丫头啊,你才十六岁!真是…难为你了!楚国公明天就要离开赫连,再见面不知何年何月,你与他是旧识,若是想与他相认,就去吧。”
“温孤息悲已死,何必平添风波!”
第二天,雨势仍凶。城外江边的江花楼上,没了往日车水马龙的生意,因为这场雨下的太久!二楼唯一的两个客人凭栏而立,岸边沿线灰蒙翻滚,每一波江浪拍在加高的堤岸上,都能冲出许多,令人心畏生寒。
“大人,”扮作家奴的巧玉愁眉紧锁,她知道自己的主子不是为了赏江或者品尝江花楼的手艺而来,“江边有很多村落。”
“此江源头在何处?”宁倾负问着,她们现在二楼,风极大,话一出口就被吹散。
“源头在周国,周国以北,依次为楚、魏、赫连、陈、乃呵,这六国的百姓全靠饮这条江水为生。奴婢的父亲从前是治理河道的官员,所以奴婢知道这些。”
“细说下去。”
“是!这条江原来叫孤江,前朝灭亡后,各国都欲以自己国家命名,所以江名一直未定。每年六、七两月,雨水若是频繁,洪水就会冲垮堤坝,百姓们只能拖家带口离家,有亲戚的投靠亲戚,没亲戚的就讨饭为生!奴婢的父亲就因治理河道不利被辞去了官职。别的地方奴婢不知,反正在赫连,入朝为官的,都对河道司避而远之。”
此时,楼梯口传来跑动之声。巧玉一回头,“呀”了一声,“好俊俏的小公子。”
跑动之声停在背后,紧接着上楼的另一个声音让宁倾负心弦绷紧,“小慈,人生地疏,告诉你多少次,不要跑这么快!”
楚天遮!温孤息慈!宁倾负抓住栏杆的双手骨节泛白,世间这么大,为何偏偏在这一隅之地遇到他们。
“咚、咚、咚…”小慈奔到宁倾负身后,几乎是撞到她身上,他双手从她腰后环绕至前腹,并将面庞紧紧、紧紧得贴住了她的背心。
“小慈,胡闹!”楚天遮已经认出是宁倾负,因为整个赫连再无旁人在脸上扣一张银蛇面具。
“姐,是你么?”小慈泣哝而问。
巧玉赶紧去扯小慈的手,认错人不打紧,可自己的主子位高权重,将国师当成女子,传出去还了得。“小公子,你先放开,你认错人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