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腰牌交给太子!”帘展缝隙,腰牌从中露出半截。
前首一个宫婢接过腰牌交给李谁知。腰牌沉甸,乃精铁所制,中间“国师”二字既粗旷又厚重,四周尽绘祥云飞龙,在腰牌右下角的祥云中间,还有两个方正小字,“风华”。李谁知将腰牌递回,说道:“腰牌为真,看来是守卫们疏忽,以假当真放走贼人,此贼当真可恶,相信国师也不会纵容她对风华殿明目张胆的欺辱,我已下令凡进宫者都要做仔细盘查,为求公正,请国师行予方便!”说话的同时,他跨越下马。
“太子若还疑虑,尽请查验!”宁倾负言语淡淡,听不出有何情绪。
此时,孟栋梁带领马队赶了过来。李谁知上前掀帘,“冒犯了!”
步辇内,宁倾负倚靠独坐,座下空荡,一目了然。“太子,我的嫌疑可否洗清?”
李谁知冷着脸放下帘,“国师大人大量,盘查犯人、肃清宫闱是我的责任,冒犯之处敬请原谅!”他习惯了命令,冲宫婢们一摆手,紧接着脸色郁结,八个宫婢无一人向他这处斜视。
“回宫!”随着宁倾负的命令,步辇起。
孟栋梁等人离远了问道:“爷,卑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您别与国师斗了。”
李谁知翻身上马,横眉斜睨道,“哪个稀罕跟他斗!”
“爷,弟兄们都看出来了。”
李谁知冷“哼”一声,提马飞奔,孟栋梁冲身后骑队高喝一声,“回去!”尘土飞扬,带着嚣张的蹄声,越过前面的步辇时,李谁知带着赌气狠抽两下马鞭,几十人吆喝着渐消踪迹。
不久,步辇到达宫门,而后畅行无阻的回到风华殿。宁倾负命令道:“进殿!”宫婢拾阶而行,步辇如履平地。“退下!”所有人悉数退离。从外面看,步辇轻晃几下,而后,帘内先后走出两人。一个是宁倾负,一个是抱着侍卫服的巧玉。
“步辇抬出前,将夹层完整拆除!”
“大人放心!”
宁倾负吩咐完向内殿而行,头一次,她感觉风华殿有一种安全感。太子无休止的纠缠,神秘人叵测的身份,这两桩事每件都那么棘手,方才若是李谁知再靠近一点,他的手如果探向她身后的壁板,就会知道,这层板只是一层深色的厚麻布,从座下抽出掖紧的边角向上掀,内里的空间正好可藏一人。巧玉戴着面具伪装成国师出宫,是宁倾负生怕计划出纰漏才备下的万一之策,当然,彼时巧玉出示的腰牌是假的,城门守卫不会当着国师的面细究腰牌真假。
进了寝居,宁倾负摘下面具,褪下官服,一路的紧绷这才真正松懈下来。巧玉一行人的确以国师身份去了黄医仙的医馆,但只是敷衍问询几句后就向皇宫折回,宁倾负与巧玉定好,她去驿馆来去最多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过后,步辇必须到达皇宫正门。当宁倾负听到太子追捕她的命令后,赶紧按定好的路线迎上巧玉,然后钻进辇内,换上官服、戴回面具。除了辇内的巧玉,其余抬辇者只晓得轿内坐了两人,并不知道国师已经换人。接下来,就是应付追赶上来的太子一行。宫门深似海,宁倾负庆幸自己这次聪明,但这种聪明,可以侥幸一世吗?
不长时候,巧玉在门口禀道:“大人,奴婢准备了茶点。”
“进来吧。”宁倾负依窗而坐,面前字墨泛香,已然呈现的几行小字清秀中透着凌厉的干脆。
巧玉将茶点放到屋子中间的圆桌上,床闱旁的柜子上有一个羽毛扇,她拿在手走到宁倾负身后,柔意缓扇。“大人,您的字真好!”
“巧玉,知道我当初为什么选你们入风华殿么?”宁倾负继续写着,轻言而问。
“别的人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那天傍晚,大人如果没有路过漱净院,奴婢就要丧身井中!奴婢不但敬重大人,更感激您的从不相问!”
宁倾负听到“漱净院”几字时,笔尖略顿,漱净院是宫人最不愿意劳作的地方,与陈国的綄纱坊如出一辙,都是最脏最累的活计。巧玉能够活到现在,倒真应了她名字里这个“巧”字,宁倾负当时的确是路过,因为想到了从前綄纱坊的旧事,才称傍晚人少时进了院落,不想在偏隅一角看到正要投井自尽的巧玉。“每个人都有活的权利,我救你一次,也只会救一次!”
“大人,”巧玉“扑嗵”跪地,“奴婢斗胆请求一事。”
宁倾负将笔撂下,转过身,没有面具的她,素颜清淡,双眉美如风月,幽深的眼眸中,既有千山万水的深邃,又有着过尽千帆的沧桑与透知,巧玉在她的凝视下,脸庞慢慢垂下,双颊不知不觉腾上绯红的晚霞。不过,她很快抬起头,再度望着对面的主子说道:“大人,奴婢是个心强的人,自入了宫,不是没有伺候过厉害的主子,所以,当旧主殡天,奴婢主动请求去了漱净院!”
“你侍候过先皇后?”
巧玉“嗯”一声点下头,继续道:“旧主一去,奴婢深知从高处跌下,势必要看许多脸色,如果继续守着那座空殿,不仅身份尴尬,怕还要被别有用心之人胁迫,行一些不得已的事,心累不如身累,所以,索性去了漱净院。”
宁倾负叹息道:“在宫里,哪个角落都有是非,你怎能躲开。”
巧玉眼中含上泪道:“正是如此,奴婢当时想的太简单,到了漱净院,不但没有躲开是非,反而更遭小人欺辱打压,幸而苍天可怜,让奴婢有福气遇到大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