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情似游丝


本站公告

    此时,礼乐声起,锣鼓喧天,彩旗挥舞,步辇到达城门处,两人停止争斗,貌合神离迎上,步辇的帘子掀开一角,楚国公龙袍加身,金冠束发,他冲李谁知一笑,当年游侠的风尘之色早无,而今的楚天遮,早已历练成一个威严与亲和并重的国主。

    李谁知在马上揖礼,“楚国公请,我们国公在宫门处等候多时!”

    楚天遮微颌首回个“好”字,他再看宁倾负,不知道是惊于她面上的银蛇还是什么,微愣后问道:“宁国师,久闻大名,今日一见,国师好风采!”

    “客气了,请!”宁倾负回礼,她这些年长高许多,嗓音也较从前有了变化,但她提马转身在前引路时,楚国公的目光仍是有迟疑的追随。

    李谁知与她并驾齐驱,怄着气低声道:“想让我将笛子还你也行,你需说出是谁送你的?”

    “谁送的与太子何干?”宁倾负感受着背后探询的目光,从前那个白衣身影一笃笃撞击她心扉,猛然回首,金黄的门帘已然放下,密集的迎使队伍中,楚国公的步辇异常庄严与厚重,宁倾负纷乱的心就这样沉了下去。

    太和殿,招待楚国公的宴会上,坐北朝南的殿阶上正位三席,赫连国公居中,楚国公在他左旁,宁倾负在右侧。群臣则按职阶高低在下堂依次排于左、右为首的太子及郡主后,夜婀娜是世袭的郡主身份,所以她的父亲夜宰相之席在她之下。

    酒过三巡,歌舞助兴后,赫连国公遣散了官员,除正席外,殿堂中只剩下太子与郡主。

    “来、来、来…”赫连国公带着醉意畅笑,“谁知,婀娜,你们两个过来坐,都不是外人!”

    宁倾负趁机酒杯一斜,酒湿衣衫,她尴尬道:“失礼了,我去换件衣裳!”走出大殿,风一吹,她昏沉的头脑清醒许多。走出许远,李烈从暗处迎上,禀道:“大人,我打听清楚了,楚国公此次来带了一个小公子!差不多这么高,”他比划着自己的胸口,“而且还有一件奇怪的事!”

    “什么?”

    “楚国使团的马车里锁着一个女囚,现就在驿馆里,这个女囚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浑身被打的没有块好皮肉!”

    “女囚?”

    “是,她舌头被割了,卑职靠近过,好象是个傻子,一味疯哭!”

    “仔细盯住驿馆,记住,楚国公回去你就撤离,他武功极高,莫在他眼皮子底下逞能!楚国公出使他国怎会带着囚犯?李烈,明日一早他会来宫中参加祭天礼仪,你在驿馆等候,我派人与你会合,定要将女囚身份调查清楚!”

    “卑职明白!”

    宁倾负回风华殿换了衣服后重返太和殿,在殿外树影下,一人翘首望月,银光均匀洒在周围,尽是拣不起的落寞。

    “楚国公,为何独自在这儿?”宁倾负上前打着招呼。

    “赫连国公不胜酒力,我刚才送他出来,见今晚月儿奇圆,一时驻足贪恋。夜已晚,寡人的步辇即到,宁国师,寡人有事所求,不知国师肯移步否?”

    “夜晚天黑,我愿为您引步!”

    两人走出太和殿范围,宫内道路皆为石子所铺,经月光照耀,仿若绸丝。“宁国师,”楚国公沉闷开口,“你的声音,很象寡人的一个旧识!”

    “相貌相似者比比皆是,何况嗓音,有缘之人定会重见,您毋须感伤。”

    “谢国师安慰,可惜寡人与此人的缘,已经在几年前断了!断的,彻彻底底…”

    “是个女子?”宁倾负犹豫半晌,轻语相问。

    “是!”

    宁倾负停下脚步,当前方的男子觉得异常蓦然回首时,息心府内的往事潮汐一般汹涌闯入她心头。“您,很在意她?”问这句话,宁倾负不知道自己期盼着什么,她心头有抑制不住的狂跳,她不知道楚天遮如果点下头,她会不会立即摘掉面具,告诉他,她是宁倾负,她不是温孤息悲,她没有葬身湖底,她,还活着!

    “在意或不在意,她都离开了…”楚天遮接下来的话让宁倾负一生一世也没有忘记,“国师莫误会,此人就算在身边,寡人也不会与她有甚纠葛,寡人只钟情于婀娜郡主,曾经是,以后也是!婚帖已下,望国师在郡主面前多为寡人说句好话,无论郡主是否答应婚事,寡人都感激不尽!”

    “好…”宁倾负喉咙处堵上难咽的苦涩,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原来,她的心在那个跌向楚天遮怀中的夜晚,在那个长廊,在那个息心府,已经寻到了归属地!“楚国公,前方就是宫门,不远送了!”宁倾负说完背过身,来时的路再返回,步步艰难,踏着来不及明白的遗憾。

    “宁国师!”

    宁倾负顿住身形,她的心似狂鹿疯跳,楚国公的声音飘至耳边,“宁国师,勿忘寡人之托!”一句话,将死灰复的希翼折断,象被抽尽了全身气力,这夜,她不知道怎么走回的风华殿。

    第二日清早,宁倾负以病为由向赫连国公告假,当祭天礼仪的乐声响起后,她一身侍卫装扮,凭着风华殿的腰牌出了宫。宫门不远处有人牵马等待,那是福稷将军府里的人,宁倾负接过缰绳、马鞭,翻身而上,“啪”的一声,她向驿馆奔去。

    驿馆处站岗的兵丁绝大部分是赫连皇宫委派的侍卫,楚国随行而来的只占少数。驿馆近在眼前,宁倾负看到了迎上来的李烈,将马兜住,她动作干净利落的下来,向李烈一抱拳,然后展了下风华殿的腰牌。

    “女囚在里面,随我走!”李烈也不多话。两人走进驿馆,由于李烈是侍卫统领,宁倾负即使面孔生,但她跟在李烈身边,行止又没有鬼崇之迹,所以一直走到驿馆最里,也没惹人嫌疑。

    “就是这间,等会儿进,里面有人!”李烈附到宁倾负耳边悄声说,闻到淡淡的香时,他忽然意识到面前的人是风华殿的宫婢,面上微红,他向后退了一步。

    其实不用李烈提醒宁倾负也听到了,屋里有令人寒粟的鞭响,还有女子压抑的哭声,隔了一会儿,鞭声止,一个略显稚嫩的少年声音在内说道:“给她上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