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了自然要消费,吃喝玩乐吃为先,于是新开的餐馆很快增加起来,特别是粤菜。因为虹口失守之后,干这一行的广东人都逃入租界,纷纷开设起大大小小的粤菜馆。
杨揆一、叶蓬等失意军人都是刚从香港抵沪的,租界最有名、也最上档次的粤菜馆京华酒楼,自然成为陈大少爷为他们正式接风的首选。
那么多人中,属前国民zhèng fǔ政治委员会委员、军事委员会常务委员及参谋本部上将参谋总长杨揆一“地位”最高。陈大少爷表现得十分热情,不仅把刚修理好、且装上防弹玻璃和钢板的汽车借给他使用,现在更是一步不离的陪伴左右。
“饭店老板钟标是位粤籍大商家,本来在北四川路桥头自建了一家规模不小的新亚大酒店,自从该酒店被rì本人占领后,他就率领员工到租界来开设粤菜馆,生意甚至比之前还好,咱们今天去的是‘京华’,除此之外,他还开有‘荣华’、‘新华’和‘美华’等酒楼。总之,在十里洋场只要是带‘华’字头的菜馆,都是够气派的酒楼。”
从陈公馆一路走来,陈大少爷滔滔不绝,给杨揆一讲着这样或那样的典故。然而接二连三的除jiān枪声,让初来乍到的杨揆一如惊弓之鸟,怎么也提不起兴致,靠在椅背上愣是一声不吭。
还是rì本陆军士官学院的士官生呢,居然这么怕死!真不敢相信他身经百战,甚至还参加过武昌起义。陈大少爷很是不屑,但想到自己刚醒来后好像比他强不了多少,也就释然了。毕竟好死不如赖活,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
于是话锋一转,信誓旦旦地说:“杨将军,安全上您尽管放心。为了让诸位不被打扰,继祖包下了整栋酒楼,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连76号的jǐng卫大队都出动了。”
从内心来讲,杨揆一是不想出席这个洗尘宴的。但叶蓬、刘培绪等先期抵沪的同僚都来,自己一个人留下实在说不过去,于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赴宴。
陈大少爷这番信誓旦旦地保证,显然让他放心不少,想了想之后,突然冷不丁地问道:“表少爷,这么说丁默村和李士群也会来?”
“嗯,”陈大少爷点点头,若无其事地说:“都是一个战壕的同志嘛,正好借这个机会联络下感情,况且小弟的那个团尚未成军,所以在安全上还离不开他们的协助。”
“叶将军知道吗?”
“知道,一早我就跟他汇报了,叶将军大人大量,是不会跟他们计较的,更不会让杨将军您难堪。”
杨揆一这才松下口气,回头看了看叶蓬等人乘坐的汽车,若有所思地问道:“表少爷,汪先生授予你少校衔,并让你自行招募部下,组建一个团,那有没有确定这个团的番号和编制?”
某种意义上而言,陈大少爷在江湾军营的那帮歪瓜裂枣,是汪jīng卫手下唯一一支名义上的部队。至少说在短时间内,无论他杨揆一还是叶蓬,都别想在上海滩像陈大少爷和76号一样组建军队或准军事力量。
丁默村和李士群落水在前,有rì本宪兵队作靠山,甚至还在东京大本营备过案,可谓有恃无恐。连汪jīng卫都得给他们几分面子,想打他们的主意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甘寂寞的杨揆一显然看上了自己那点家当,要不绝不会有此一问,陈大少爷心知肚明,自然不能让他如愿,便摇头苦笑道:“新zhèng fǔ尚未成立,军事委员会也尚未出笼,番号和编制何从谈起呀?更何况上海又在rì本人的控制之下,未经他们首肯,咱们是什么都干不了。所以这个团暂时只能以‘登部队’治安军的名义存在,大小事务也都得接受他们的指导。”
别看杨揆一在rì本陆军士官学校留学过,他的那些rì本同学也都是将军级的人物,但在上海却没陈大少爷吃得开。毕竟县官不如现管,而且人家对他尚有疑虑,根本不会允许他拥有实权,进而威胁到自己的安全。
连小小的一个团都搞不定,杨揆一有些失落,看着车窗外倒退的花园洋房,意味深长地说:“表少爷,什么事都得未雨绸缪,军事委员会成立在即,一旦番号和编制都落实完,到时候可就追悔莫及了。”
陈大少爷哪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事实上这也是他最关心的问题,连忙装出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急切地问:“杨将军,你们是不是已经拿出了什么章程?”
“这还用说?”杨揆一干咳了两声,故弄玄虚地说:“事关各部军饷,几乎争得面红耳赤。叶将军和刘将军的zhōng yāng军官训练团,张诚将军的jǐng卫一旅,都已按照优先顺序排了号。可以说万事俱备,就等汪先生签字,周佛海拨付了。”
真是群白眼狼!
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还住老子家,一到关键时刻竟然把老子给忘了!陈大少爷哪能不生气,回头狠瞪了一眼叶蓬等人的汽车,咬牙切齿地说:“哪有这么干的?这不是欺负人吗?杨将军,您德高望重,得给我做主,不然这事我跟他们没完,就算把官司打到表姐夫那儿,我也非得论个是非对错。”
“表少爷,稍安勿躁嘛。”
杨揆一摇了摇头,和声细语地说:“正因为考虑到这么做不合适,杨某才有番号和编制那一问。表少爷,你我一见如故,况且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不妨跟你说个明白。就目前而言,表少爷您的那个团,完全可以再扩编一下,以此组建jǐng卫旅。毕竟武器弹药、被服和军营都是现成的,而且能够自行招募、公开活动,干起来必事半功倍。”
“是啊!”陈大少爷深以为然,“大不了找表姐夫再授我个上校衔,整个旅长当当,省得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另起炉灶搞什么jǐng卫旅。”
“表少爷有此雄心壮志当然好,问题是这么一来把张诚往哪儿搁?别忘了他可是内定的jǐng卫一旅旅长,连副旅长、参谋长乃至各营营长都安排好了。”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陈大少爷不是用兵多多益善的韩信,从未想过当什么旅长。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为了延续别人对自己那一贯的印象。
更何况这个旅长实在没什么好争的,先不说八字还没一撇,除了官之外连个兵都没有。就算顺利成军了,将来执行的也是jǐng卫任务。真要是被死死钉在南京城里,周围都是rì军,那别说反戈一击了,甚至连跑都跑不掉。
于是来了个借坡下驴,摇头说道:“张将军为人不错,我不能抢他的饭碗。况且我不但在家父灵前发过誓,要为他老人家报仇。还答应过表姐夫,要带兵打到hóng qìng去,给姓蒋的点颜sè瞧瞧,自然不能呆在后方执行什么jǐng卫任务。”
打到hóng qìng去,也不怕闪了舌头!
遇上这么个奇葩,杨揆一算是彻底傻眼了,愣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陈大少爷可不管他怎么想,一边催促陈长福开快点,一边自言自语地说:“但这件事我还是得跟他们念叨念叨,别把我这个少校团长不当干部,尤其在军饷上,谁要是敢厚此薄彼,那我就跟谁没完!”
说话间,车队已浩浩荡荡地停在京华大酒店前。
76号jǐng卫大队的小喽啰们,早已挎着长短枪支在大队长吴四宝的指挥下封锁了整个酒楼。前车之鉴摆在那里,租界巡捕如临大敌,不仅荷枪实弹的站满马路,甚至还派来三辆装甲jǐng车。
“表少爷,你总是姗姗来迟啊。哎呦,原来是杨将军,幸会幸会。”
丁默村胆小如鼠,不会轻易抛头露面。李士群似乎对吴四宝格外有信心,竟然带着那副标志xìng的笑容,亲自出门相迎。
还没等陈大少爷开口,杨揆一便看着周围的特务,似笑非笑地说:“李副主任,有劳你费心了。”
“副”字说得特别重,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令陈大少爷倍感意外的是,李士群这个76号真正的主人并没有生气,而是一边跟陆续下车的叶蓬、刘培绪、刘郁芬、鲍樾、杨毓珣等老军人点头打招呼,一边呵呵笑道:“诸位都是汪先生看重的将领,安全问题不容小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无足挂齿。”
难怪rì本人那么器重他呢,光这份陈府就令陈大少爷敬佩不已。相比之下,又矮又瘦的丁默村少言寡语,总是铁着张脸,以至于被人送了个“丁小鬼”的绰号,显然不那么讨人喜欢。
汪jīng卫临行前的话,陈大少爷似乎记在了心上,拉着李士群的胳膊,热情无比地说:“李主任,今晚说好由我来作东,你们谁也别跟我抢。另外麻烦吴大队长统计下外面的兄弟,等会儿好让钟老板准备夜宵,别让人说本少爷做事不讲究。”
76号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尽管他们包毒、包赌,甚至隔三差五地还干些绑票勒索的买卖,但rì本人和汪jīng卫交待的那么多事情要干,jǐng卫大队、行动大队那么多张嘴要吃饭,财政上还是捉襟见肘。
李士群当然知道陈大少爷这是给他面子,立马哈哈大笑道:“早说过表少爷是个xìng情中人,做事果然爽快!四宝,你统计一下,别辜负了表少爷的一番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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