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少爷前脚刚回家,原田中佐就在小鬼子石川的陪同下,带着几个战伤未愈的rì军,分乘三辆汽车赶到了哥伦比亚路。
“学长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酒菜马上就好,学长再忙也要用完午饭再走,无论如何都得让学弟略尽地主之谊。”
老鬼子亲自登门,陈继祖不敢怠慢,装出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恭恭敬敬地请他们去客厅用茶。
说的是rì语,尽管听起来很生硬,语法上甚至还有几个错误,但原田中佐似乎对此很满意,一边示意部下把见面礼奉上,一边和颜悦sè地说:“你我虽近在咫尺,但自‘rì支事变’后竟一别两年有余,今rì再相逢,学弟依然风采依旧啊。”
“难得学长还能记得学弟,继祖不胜感激。”
“继祖君,既然你我有着同窗之谊,那这些客套话就不用说了,”一进客厅,原田像换了个人似的,脸sè一正,异常严肃地接着说:“支那有句话叫‘无事不登三宝殿’,今rì登门,就是有要事相商,还望学弟能全力配合。”
一下子来这么多人,准没什么好事。难道自己要跑路的企图被他们觉察到了?陈大少爷忐忑不安,于是定了定心神,信誓旦旦地说:“学弟拥护皇军的态度是一贯的,哪怕是家父被暗杀后的今天依然如此,有什么用得着学弟的地方,中佐阁下尽管开口,继祖愿效犬马之劳。”
“这件事并不难,与其说要你为本部效力,还不如说本部全力支持你报仇雪恨。”
没有被怀疑,陈继祖这才送下口气,想了想之后,忍不住地问:“有这样的好事?”
“难道继祖君觉得我是个爱开玩笑的人吗?”
“中佐阁下误会了,学弟只是感觉有些突兀。”
眼前这位是个什么货sè,原田心知肚明,要不是实在找不着更合适的人选,也不会把对汪谋略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从另一个角度上看,像他这样的不学无术之徒,利用起来似乎更令人放心。毕竟真心拥护大rì本帝国的支那“有识之士”,实在是凤毛麟角,太难找了。
正因为如此,原田懒得再跟他浪费口水,开门见山地说:“继祖君,本部意图石川已跟你说过多次,所以无需重申。鉴于你的表姐及表姐夫对你似乎不太信任,或对你的能力有所怀疑,本部认为有必要加强这方面的工作。”
装疯卖傻是陈大少爷的强项,如表现得太jīng明反而会让人怀疑,于是顺着话茬愤愤不平地说:“何止不信任?何止怀疑?十万块才封了个芝麻点儿大的少校,还没一兵一卒,一提这事我就来气,这不是摆明了当我白痴嘛!”
没把你当白痴,但也差不了太多。
看着他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原田差点爆笑出来。再想到汪jīng卫如丧家之犬般地刚到上海,没一寸土、没一个兵,甚至连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证,他所能给的恐怕也就是这些有名无实的官衔,又感觉没那么好笑。
“说一套做一套,有求于你的时候说什么‘我们既是亲戚又是同志’、什么‘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什么‘血浓于水’,可到一提正经事就百般推诿,说什么‘你姐夫统揽全局,不能事无巨细都一一过问’、什么‘具体事有具体人办’,具体人在哪里?到现在连个影子都看不见,我算彻底明白了,给他们卖命没前途,别说封我个少校,就算封我个少将,我也不会再上那个当了……”
陈大少爷还在喋喋不休,说的吐沫横飞,不过倒也透露出了些有用信息,至少可以看出他目前对汪jīng卫非常之不满。同时,这也是原田所希望看到的。
“继祖君,对于你发的这些牢sāo,我不敢苟同。毕竟汪先生初来乍到,立足未稳,很多事无法做到面面俱到;但有一点我还是很认同的,那就是给他们卖命没前途,只有跟大rì本皇军jīng诚合作才是王道。”
跟你们合作死得更快!
陈大少爷暗骂了一句,摇头苦笑道:“中佐阁下,学弟已经跟石川君合作过一次了,而且一合作就花掉了十万块。说句丧气话,再这么合作下去,就算有金山银山也合作不起呀!”
抓不上手、粘不上墙,如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之前对他也有些了解,原田真不敢相信天底下还有这样的草包!而“登部队”情报室对汪谋略的成功与否,竟然还完全取决于他是否愿意合作?
汪jīng卫又不是傻子,像他这样的人能被重用吗?原田对此表示严重怀疑,可事到如今,似乎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学弟大可放心,只要你真心诚意地跟本部合作,那从今往后不但不用你再花钱,而且还能把之前花掉的连本带利赚回来,甚至更多。”
都这样了还盯着自己不放,陈大少爷心急如焚,可又不能装过了,不得不装出一副好奇地样子,急切地问:“真的?”
“千真万确,所以说跟本部合作前途大大的有嘛。”
原田笑了笑,随即转过身去,指着门边的那三个rì军说:“山崎大尉是位杰出的退役军官,長谷川曹长和坂本曹长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从现在开始他们就是继祖君的顾问,负责协助继祖君装备和训练部下。你的老同学石川是现役军官,不能担任顾问,还像以前一样负责联络,担任你我之间的联络官。”
“山崎大尉、長谷川曹长和坂本曹长担任我的顾问,还负责协助我……中佐阁下,您是知道的,我表姐和表姐夫没给我一兵一卒,连兵都没有,还装备和训练什么呀?”
原田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道:“沪西jǐng察局局长潘达认识吗?”
“来给家父吊唁时见过一面,没有深交。”
“那知不知道他那个局长是怎么当上的?”
“这个倒听说过,”陈大少爷沉思了片刻,自言自语地说:“他本来叫潘志杰,他叔父潘澄波是英商洋行的买办,跟家父有些交亲,在十里洋场也算是个身家百万、声誉卓著的人物。但潘志杰的父亲没有钱,潘志杰也常常向他叔父借钱,可笑外人竟把他当成世家子弟公子哥。不过他在交际方面倒很活跃,还参加过租界的‘特别巡捕’,常常穿着一套华丽的jǐng官制服招摇过市。
八一三……也就是‘rì支事变’后,见租界的jǐng车进入越界筑路区时有纠葛,再加上他曾给神父当过秘书,跟皇军打过交道,有些关系。便一方面向租界当局贡献意见,说什么租界当局要保持越界筑路主权,就应该设立一个沪西jǐng局。还说由他来当局长,制服与租界巡捕一样,以后jǐng车出入可通行无阻;
一方面又跟皇军接洽,说什么沪西幅员广泛,需要一个jǐng察局维持治安,并邀请皇军派人去当副局长;同时还跟傅市长联络,说沪西是个富庶地区,他拟议中的沪西jǐng局要由市zhèng fǔ委任,将来上交其收益的三分之一;没曾想三方面居然都答应了,一个原本连给本少爷提鞋都不配的小瘪三,也就摇身一变成了jǐng察局局长,时不时还来敲我的竹杠,简直太没天理了!”
“的确是个左右逢源的小瘪三。”
原田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说:“连他那样的人都能当上jǐng察局长,可见继祖君要努力呀!现在就给你一个机会,看你能不能抓住,武器、被服、营房乃至军饷本部都可以提供,只要继祖君能招募到足够的部下,把队伍拉起来并训练好,何愁汪先生和汪夫人不对你另眼相看?更别说去沪西jǐng局把丢掉的面子找回来了。”
绕了一大圈,感情是要我当伪军啊!
可租界那么多淞沪会战后溃败的散兵游勇不找,为什么偏偏来找我?难道真要给汪jīng卫建立新zhèng fǔ“不露痕迹的予以帮助”?
鬼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陈大少爷一时半会儿间还真拿不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都已找上门来了,甚至还派来三个“顾问”,不按他的意思办后果将会很严重。
但真要是干了,岂不坐实了汉jiān的骂名?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陈大少爷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xìng,再三权衡了好一会儿,终于打定主意,起身说:“这倒不失为一个扬眉吐气的机会,既然中佐阁下如此看重继祖,那继祖自然不能不识抬举。”
“这么说学弟答应了?”
“答应,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不答应,”陈大少爷重重的点了下头,随机趁热打铁地问:“军饷有多少?中佐阁下,我知道这么问有些不合事宜,可量入为出,没个确切的数字我也不好招人啊。”
“石川君……”
“到!”
随着原田的一声令下,小鬼子石川把看上去沉甸甸的黑sè大皮箱,“嘭”的一声搁到桌上,陈大少爷打开一看,顿时彻底傻眼了。
红彤彤的满满一箱,竟然全是在租界一不值的军票,而且还是早过期的甲号军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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