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琴音响起,听的心神随之融入,借着绝壁高山之巅,随着山下流水奔腾,更是能体会到其中的意境。
邢逸乾急忙收拢心神,调整注意力,眼睛盯着抚琴的手法,记住每一次拨动琴弦的位置,因为他知道,梦星舞的意思是,让他再一次从新弹出这首曲子。
一首心境不同的曲子。
梦星舞琴弦入情,随心而弹。
可曲调凄清,只觉四下里一片枯黄,如牧野苍茫,枯叶飘零,秋风萧索,一派肃杀景象。孤灯寒夜,秋雨渐转凉,心底惹神伤,让人抚膺长叹息,青衫泪垂湿沾襟。
琴技登峰造极,只是太过凄清!
知音难觅!曲含情,调转轻。瞬息间,音转曲变!
山溪冰泉消融,叮叮咚咚……冬雪褪尽,大地翻新绿,红梅绽新生,奔腾而下的溪水卷着浮冰,似看到到冰晶被水消融,枯树重发嫩芽,情之所至,让人心神振奋,感觉一片生机盎然。
天地为之失色,这一刻让人难以忘记,看着梦星舞投入的神情,眼波随之情动。
纤纤玉指,琴弦拂动,香茗焚轻烟,纤云弄巧,烟拢月照,美人、美景、美琴音,天籁之音,一曲绕梁三日,空山回响。
一曲琴音,听的人心神俱醉,醉于伤,醉于情,伤感绝望的尽头,好似又看到了无限的生机!
不知何时,邢逸乾本应学曲,却已经闭上了眼睛,浑然不知物外,这是他最为情动的一次,只感觉一曲两转,分成两段,处处切合,连同自己的心重获新生。
七弦瑶琴,‘盈香飞雪’竟然带来如此丰富驳杂的情感!沉浸良久。久久不能回神。
“该你了,琴弦弹心。”
梦星舞手掌轻推,瑶琴直奔而去,越过百丈悬崖,接到了邢逸乾的手中。
邢逸乾神色平静,结果琴来,再没有推辞,却陷入了静静的沉思,出奇的摇了摇头。
梦星舞看在眼里,见他摇头,问道:“想放弃?”
“不。”
淡淡的一个字,再没有多言,邢逸乾翻身坐在了祖师石碑上,扫开青衫衣摆,瑶琴砸在了双膝上,噔的一声,带动七根琴弦同鸣。
“还你第一段曲子。”
抬手抚琴,落手处,指位完全相同,如出一辙,可是停留时间,拨动琴弦的力度和速度却完全不同。
琴音起,男子力道多阳刚,情入微,寒霜过后仍傲然,琴弦齐鸣,锵锵作响,将军令,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兵戟交错。
枪戟兵戈之音,金盔铠甲之景,铁蹄马嘶之战,杀!杀!杀!
雄浑壮阔,风卷尘沙波澜再起。
邢逸乾手指急转,剑眉凝重,虎目圆睁,目眦欲裂,挫口中钢牙,一时间胸中热血回荡,往昔一幕幕,再回首,尽血战杀伐!
同样为秋,情不同,梦星舞音调婉转,凄凄切切,邢逸乾琴弦铿锵,豪情杀伐。
梦星舞琴技登峰造极,本意看着他弹琴有趣,却不知不觉,心思入神,也跟着闭眼倾听,融入音乐当中,浑身上下好似波涛浪涌,一回回冲荡。
“不好!”梦星舞心头一紧,暗道糟糕。她此时琴技入神,对接下来自然所有预料。
耳中猛听,七根琴弦齐响。
“噔嗯儿~~”
猛烈骤然回震,成为了冬夜里百丈绝壁,山峰之巅的最后的绝响。
随后,嘣!嘣!嘣!……,一连七声,琴弦一根根被崩断。七弦七断,再看邢逸乾手指割破,鲜血嘀嗒。眼睛盯着琴弦。
“噗!”喷出一口血雾,吐在了琴身之上。
情至巅峰,倾力弹弦,以舒发胸臆,这激荡的琴弦,却在最后一次崩断!鲜红的血,喷洒在雪地里,染得一片红殷殷。
良久,无语!
“你……我”
两人同时出声,还是梦星舞继续说:“你何必如此,竟然能把灵兽筋所制作的琴弦弹断。”
“我看这第二段今天是还不上了,只能让你听到这半首曲子,等以后我续好了弦再补上这一曲吧!”
梦星舞摇头轻笑,却无语,俏皮的问了一句:“这张古琴,想再续弦,可真是难上加难了。”
“古琴?”邢逸乾一窍不通,反问了一句。
“呵!你没看到上面有断纹吗?琴身表面上因长年风化和弹奏时的震动,会形成各种断纹。其中流水断、冰纹断、牛毛断、龟纹断等,其中以梅花断纹,最雅致,最难得,最珍贵,最古朴!”
邢逸乾低头细看,只见酱木色的琴身上,有几处细密的断纹,形状精美,好似雕工最艺术的雕琢,其纹如梅,朵朵好梅花盛开。
珍贵程度可想而知,这样的精致七弦古琴,所用灵兽筋也定然极为难寻!
“这……我会想办法找到最好材料,重塑一番。你就放心吧。”邢逸乾有些歉意。
“你还是多多注意身体吧,竟然能弹一曲而吐血,真是闻所未闻。”
“咳、咳”,咳血的微笑。
邢逸乾听她这么一提,心中一热,甩了甩手指上的血,也觉有些**。
轻咳了两声:“我也没想到,闭眼都忘了回想你的指法,经历过的事情,画面般一幅幅的回想起来,不知不觉,竟吐血了……”
“你呀,你呀!琴还是给我吧!”梦星舞轻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样子,玉臂伸出,想要把瑶琴取回来。
邢逸乾抱住了小巧的琴身,道:“怎么能就这样拿回去,我也很喜欢它,无论如何,这七弦瑶琴,一定要最完整的还给你。”
梦星舞看他坚决的样子,也有几分好笑,心中虽然知道,“想让邢逸乾这个外峰弟子凑齐琴弦,那真得等上几年。”
但也默许了他的想法,抱起了手上的小家伙,“黝金小兽,虎头虎脑的样子,真是让人喜欢。”
说到这儿,轻轻的断下了它身上的一根绒毛,晃了晃手上的绒毛,少女般俏皮笑道:“那也好,但攸攸放在我这里几天,等它绒毛长回来,我在把它还你!”
邢逸乾看着好笑,竟然拿它来讨价还价,“它平时懒,最爱吃肉,小家伙鬼精灵,要是愿意,它自然会就跟你走了。我也管不得。”
话说完,黝金小兽,拱了拱头,顶在了梦星舞胸口,像是一个小色猫,一直往里钻。
邢逸乾看出了它的意思,乐呵呵道:“好你个白眼猫,等到时候,我可不把你换回来。”转头又对梦星舞说:“好吧,一言为定,尽快我把这个七弦琴还你!”
梦星舞身姿闪动,雪花飞舞,倩影消失在夜幕中。
邢逸乾又一次目送了她离开,星光月辉,看着梦星舞,总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摇了摇头,抱着七弦瑶琴向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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