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会,婢女恭敬地将她引到了杜湘灵的住处前,抬眼稍微看了一下,光这一处院周围便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奇花异草琳琅满目。相较而言,夏家那所谓战功显赫的大将军王府真的太过寒酸不已。
她总算是明白这样的权贵之家为何宁肯牺牲儿女的幸福来换取利益,当人的眼中空泛得只剩下金银珠宝、钱财享受时,所谓的亲情不过是满眼的浮云。
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所拥有的这个家,没有纸醉金迷的浮华,没有妻妾成群的争夺,没有利益熏心的交易,有的只是简单而真实的亲情与幸福。
进到院后,却并没有看到杜湘灵的身影,而是她屋中服侍的丫环迎了出来,只道她家小姐原本一听说夏小姐来了便马上欢天喜地的准备亲自出去迎接,可偏巧这会功夫,夫人派人请小姐过去一趟。没有办法,她家小姐只得先去夫人那边,不过却吩咐了她们,让她们先好生招待,一会便会尽快赶回来。
见状,夏玉华自然也没说什么,随婢女进了屋,坐着边喝茶边等着。
主人不在·因此她也不好四处走动,稍微看了看,发现杜湘灵的闺房果真极富女儿家的特色,典型的大家闺秀风范,难怪上一次看到她屋时会那般的惊讶。
约莫过了差不多两盏茶的功夫,杜湘灵这才匆匆赶了回来,见到夏玉华后又是高兴又是抱歉的,一个劲的拉着夏玉华的手给陪着不是,夏玉华难得来一回·却是没想到头一遭便让人这番好等。
夏玉华倒是没在意,长辈有请自然得以长辈为先,杜湘灵也不是成心怠慢,当然没什么好道歉的。她反过来宽慰了杜湘灵一翻,在一旁婢女的提醒下,两人这才相视而笑,先行坐下来细聊。
“玉华,今日你怎么舍得来我这里走动了?”杜湘灵边问边示意屋里婢女都先行退下,好不容易两人有机会聚一起,自然得好好聊聊·有旁人在,多少也没那么随性。
见状,夏玉华也让凤儿与香雪先行退下候着,一时间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人,倒是清静、自在了不少。
“杜姐姐,你这些日怎么愈发的消瘦了?”她看向杜湘灵道:“上次在我家,你没有说实话,我知道你是一直在为自己的婚事忧心,所以才会寝食难安,形神消瘦·对吗?”
听到这话,杜湘灵微微愣了愣,而后也没否定·略带苦楚地说道:“没想到连你都知道。也好,我还正犹豫要不要告诉你,反正迟早你也会知道的。”
夏玉华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难道杜姐姐真甘心嫁给那样的人,一辈就这样陪上了吗?”
“不甘心又如何?我与他自小便订了亲,即使他死了,父亲也会让我嫁入刘家的。这都是命!”杜湘灵无奈地说道:“刚才母亲叫我过去为的便是这婚事,说是刘家守孝期差不多到了·眼下便要开始准备婚嫁一事·让我这些日好生在家学习妇德,嫁人后莫给杜家丢脸。”
说到这些·杜湘灵心中比谁都难过,还没过门·自己未来的夫君便已经是什么出格事都做出来了,根本就没有将她这个平阳候府的大小姐放在眼中。一想到嫁到那样的人家,满门争宠斗艳的妾室通房,外头还有那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女人与姓刘的暧昧纠葛,她真的觉得这人生一点意思也没有。
若是可以的话,她宁愿一辈不嫁,老死终生也不要委身于那样的人渣。可她偏偏连剪了头发做姑的资格也没有,父亲只顾家族利益根本就不顾她是否幸福,母亲只是不停的教她如何去收拾那一堆的妾室通房坐稳正室之位,如何稳定她在刘家的地位。
有时她真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在父母亲的眼中无非就是一件工具,他们关心的只是她这个工具可以给杜家带来多少的好处与利益,而从不会关心她是否会得到幸福。
“玉华,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杜湘灵很是感慨地说道:“人人都道大将军在战场上杀戮如何狠决,但所有人的也都知道这位铁血将军对待自己的女儿又是多么的宠爱。.其实,在我看来,你爹对你不仅仅只是宠爱,更是发自内心的疼惜,一切都以你是否快乐、是否幸福为先,决不会将你当成一个交换利益与权衡得失的工具。”
“杜姐姐,你别太难过,我想候爷他们也是疼爱你的,只不过有些东西暂时没有看明白罢了。”夏玉华心中酸酸的,对于杜湘灵的心情,她完全能够体会,当亲情变得面目全非时,所有的信念一瞬间都可能全部倒塌。
杜湘灵微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我不难过,你说得对,他们也不是不疼我,只不过如同这世上绝大部分人一般被太多外在的东西束缚住,由不得自己。像你父亲那样看得通彻的人,又能够有几个呢?”
“即便如此,杜姐姐难道就没有想过设法去改变自己的命运与未来?”夏玉华接过了杜湘灵的话,一脸正色地说道:“难道杜姐姐就真觉得一切都是注定的,命运无从改变?难道你就不想改变这一切,重新为自己谋一个有希望的未来?”
看到满脸正色的夏玉华,杜湘灵顿时怔住了,片刻之后·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太置信地问道:“玉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你今日前来,是特意为了我的事情?”
杜湘灵知道夏玉华不是信口开河之人,没有什么准备的话,是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因此,即使现在什么也不知道·却还是不折不扣的起了一股异样的温暖
夏玉华见状,也不多绕,直接问道:“杜姐姐先不必多问,只需先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这桩婚事,你到底想不想改变!”
“想!自然想!”杜湘灵并不知道夏玉华为何会这般问,但却很是坚定的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宁可一辈与青灯古塔相伴,也不愿嫁给那样的人不得善终。”
“可是······”语气陡然弱了下来,杜湘灵眼中闪过一丝泪光,现实再一次让她不得不低下头去。
“不必可是!”夏玉华强势地打断道:“只要你想去改变·便不必多想其他。从现在起,杜姐姐只管记住,你的事并非已成定局,只要坚定不移,咱们一起努力,一起想办法解决,就一定会有拔云见日,扭转乾坤之际!”
短短两句话,顿时让杜湘灵呆住了,半天都不知如何回应。此刻·她的内心激动无比,这意思再明显不过,那是在告诉她·玉华会站在她这一边,帮她一起想办法改变自己的婚事,改变自己的命运!
对于夏玉华的用心与坚定的意志,她一点也不会怀疑,可问题是,平阳候府与刘家的联姻牵扯到了太多的利益与交易,单凭她们真的有这能力去改变吗?
见杜湘灵好半天都没反应,只是一直紧紧的盯着自己·目光之中闪过无数种复杂的情绪·感动、期盼、疑惑、震惊、犹豫······无所不有
夏玉华知道,杜湘灵一定是对于自己能否有能力帮到她改变这一切缺少信心·这倒也不足为奇,毕竟这么大的事本就不是那么容易的·单凭自己这么两句话,杜湘灵完全没有质疑那才有问题。【叶*】【*】
“杜姐姐可还记得莫菲妹妹?”她没有继续等待,而是主动再次出声,准备一一道明这其中的玄机。
“菲儿?记得呀,她不是莫家五小姐吗?”对于夏玉华突然提到莫菲,杜湘灵更是不明白了,只不过却也并没有多问,而是自觉的顺着夏玉华的话,等着后面的解释。
见状,夏玉华朝门口方向看了看,而后起身换了个位,挨着杜湘灵坐了下来,在其耳畔将事情前因后果大致小声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杜湘灵整个人早就已经激动得不知如何形容,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事情竟然会让夏玉华与菲儿这般上心,最后竟硬是将毫无关系的莫家三公也扯了进来。
虽然她从没有见过莫家三公,不过却是听说过莫阳的能力与名声。如果真如玉华所言,莫阳愿意出手相助的话,那么说不定她的婚事,她的命运就真的出现了转机。
一时间,竟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那种不真实的期待感让杜湘灵忍不住连眼泪都落了下来,但与此同时她也意识到这一切的转机,最关键的原因都是夏玉华。
她与莫家三公没有任何的关联,与菲儿也不过是一面之缘,所以她心中非常清楚,若不是玉华的话,这两兄妹断断不可能没事找事,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与责任,揽下自己这么大的麻烦。
她无法表达自己心中的感动,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够修来一个如此真心相待、不顾一切帮她的朋友。
“玉华!谢谢你、谢谢你们!”她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感激与动容,哽咽着一把抱住夏玉华,像个孩似的哭了起来。
那哭声,无所顾忌的宣泄而出,如同要把心中所有的委屈全部都释放出来,从此以后,她杜湘灵不再是以前那个只懂得听天由命的傻女,她不能够辜负玉华还有那些一心一意帮她的人,她要与他们一起,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而坚定不移的努力!
似乎是感受到了这哭泣中那股发泄的复杂情绪,夏玉华也不劝止,索性让杜湘灵痛痛快快的哭个够,一次性将以前所有的委屈与隐忍尽数释放,如此才能让她轻轻松松的用最好的心态与状态来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一直到离开之际·夏玉华都没有再多说其他的东西,两人相约好,一旦有任何消息都会即时便派人互通,有什么需要提前布置之事也会先行告知。而这一切却足以让杜湘灵明白她并不孤立,她不是只有一个人,还有其他人会一并帮她,与她全力一搏,改变这所谓的命运。
杜湘灵显然已经完全一改先前的颓丧,她告诉夏玉华自己已经随时准备好了为命运而战。同时也明确的表明·不论结果如何,她都不会再自暴自弃下去,不论如何,她也都会记住玉华,记住莫菲,记住莫阳,记住所有为了她的事而无私帮助的人。
回到夏府后,夏玉华让凤儿找来了香雪,悄声吩咐先前交代的事已经取消,让香雪不必再做准备。听到这话·香雪自然不太明白,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忍不住小声问了声为什么。她不明白,为何小姐突然改变主意,难不成真的就这么任由着江氏与陈氏祸害夏家吗?
“不必多问,迟一些你自然会明白,去吧,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不要让她们起疑心便是。”夏玉华没有再多说,想来这江氏与陈氏左右也蹦不过两天了·只要能够顺利的度过这些天,一切都将会翻天覆地,完全改变。
见状·香雪也没有再多问,应过之后便先行退了下去,而夏玉华也没有再做任何事,她让人准备好热水,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而后吃了些东西便早早的休息了。
半夜时分,夏玉华被一阵哭阄声给吵醒,朝外间喊了一声·很快守在外间值夜的香雪便披着外衣快速走了进来。
“小姐·您醒了?”香雪利索的穿好自己的衣裳,问道:“您是要起夜还是要喝水?”
“都不必·你出去看看外头出什么事了,怎么好像有哭闹声?”夏玉华边说边站了起来·听那动静好像是西院那边传来的,所以她马上便联想到了白天父亲的话。
香雪一听,连连点了点头,边唤来另外的婢女进来侍,边快速退了出去,按小姐吩咐去弄清楚外头到底出什么事。
其实她刚才也是被那阵哭闹声给惊醒的,只不过怕吵到小姐并没有打算起身有所行动,却不料小姐竟也睡得这般警醒,因此自是赶紧去问个明白才好。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府里头到底出了什么事,若是有人无端生事惊扰到主,看她不扮了那些闹事者的皮。
香雪走后,夏玉华已然没了睡意,索性让婢女将灯挑亮了些,顺手拿了本看了起来。
刚翻看了几页,香雪便回来了,脸上的神情有些怪怪的,一进来便将留守的婢女给打发了出去,说是这里有她侍候着就行了。
“小姐,西院那边出事了!”见没有了旁人,香雪连忙朝夏玉华回禀道:“刚才奴婢按您的吩咐出去查看,却发现那哭闹声是从西院传过来的,听管家说是江氏与陈氏耐不住寂寞,与府中男家丁私通被抓了个正着,这会连老爷都惊动了,看起来事情可小不了。”
香雪细细地解释道:“奴婢拉了个西院那边的婢女询问,说是有奴婢半夜起来小解,无意间听到江氏的屋有奇怪的声音传出。那奴婢担心来了贼,便连忙跑到外头去唤来了护院,结果护院冲进去一看,没想到竟然是江氏、陈氏正与府中一个家丁在那里喝酒做乐,几人还都衣衫不整的,一看就知道准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护院见事情大了,便连忙将那家丁给绑了起来,一边派人火速通知老爷。这不,这会工夫,老爷夫人正在西院那屋里审问江氏、陈氏呢。”
听以这些,夏玉华顿时不由得抿嘴笑了笑,难怪父亲今日白天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原来一切果真都在他的谋划、掌握之中。看来这一回不但可以将江氏与陈氏给弄走,连这府中另外的耳目也一并被挖了出来。只不过她还真是好奇今日这一出,父亲究竟用了什么办法才让他们给完美上演的呢?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今晚之事,不过是破除整个阴谋的一个开端罢了,毕竟江氏也好,陈氏也罢还是那个被抓住的家丁都不过是整个阴谋里头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小棋,真正的较量还在后头。
见小姐听到这些后不但没有什么惊讶之色,反倒一脸笑意,香雪这会心中倒是突然明白了过来。难怪白天小姐回来后突然说先前准备好的计划不必再实施了,照现在看来却是有了更彻底更有力的回击。
虽然香雪并不清楚这中间到底怎么一回事,但有一个事实她却看得十分明白,那就是夏家不会坐视任何人欺负到头上,而这个用无数战功与血汗换回来的大将军王府也并非纸糊出来的那般好糊弄。
“小姐,您要不要过去看看?”香雪提议道:“府中发生这么大的事,您过去瞧瞧也是应该的。”
“我倒是不必跑了,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没必要去凑那热闹。再说父亲与梅姨都在,自然会处理好的。这样吧,你再过去一趟,一会有了结果回来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夏玉华很快便做出了回应,让香雪过去,一会再回来通报一声就行了。她倒的确是没有必要多跑这一趟,夏家不似其他权贵之家那般人员复杂,除了父亲与梅姨便只有她与成孝两个真真正正的主了,倒是不用担心有人背后放冷箭、乱嚼舌头等等之类的。
小半个时辰之后,香雪便再次回来了,只说江氏、陈氏哭了半天都不承认与那家丁有染,但却又无法解释半夜三更怎么会跟那家丁一起,老爷看上去很是生气,原本想直接将江氏与陈氏还有那不规矩的家丁一并给打杀掉的,不过最后还是被夫人给劝住了。
阮氏说江氏与陈氏毕竟是皇上赏赐的人,所以万事还是不要太过冲动,夏冬庆听后最后这才稍微息怒了一些,只说明日就进宫面见皇上,将这两个贱人的事上报给皇上,让皇上处置,这会已经让人将江氏与陈氏等人关好,并且专门派护卫看好了。
“小姐,皇上日理万机,老爷为了这种事而特意面见皇上,让皇上亲自来处理,会不会有些太过小题大做了?”香雪虽然也知道江氏、陈氏本就是皇上派来夏府偷取虎符之人,不过老爷若这般处理的话,不就是明着在向皇上示威吗?如此一来,皇上会不会恼羞成怒,对老爷不利呢?
香雪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夏冬庆的本意她并不清楚,也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故意而为之,所以,出于才会好心提醒一下小姐。
夏玉华知道香雪是真心为夏家好,因此微微一笑,稍微宽慰了一句道:“你的顾忌也是有道理的,不过爹爹做事向来都有自己的想法,他这般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咱们静观其变便可。”
听到这话,香雪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小姐向来便是个谨慎之人,对于老爷的举动却并无异议,也没有什么担心之处,这便说明一切都应该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如此一来她却也不必太过忧心了。
“是,香雪明白了,时辰不早了,小姐还是早些体息吧。”见状,香雪笑笑的将夏玉华手中的取下放到了一旁,而后上前扶小姐上床继续休息。
大晚上闹腾了这么久,如今外头也已经消停,没什么旁的动静了,自然得早些休息才好。
第二天一大早,夏冬庆果然如言入宫面圣去了,而等到他出宫回府之际,皇上也跟着派人将汪氏与陈氏带走了,至于那被绑的家丁却是没有任何的理由带走,毕竟是夏府之人,怎么处理那都是夏冬庆的事。
而夏冬庆回府之后马上便让人将夏玉华叫到了自己的房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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