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疟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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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心情,开始为人诊病。

    第一个来找我的就是得了疟疾的患者,是一位30余岁的白人,被折磨得形小体瘦,由他的黑人老婆陪同前来。旁边有当地的医生陪同,在我耳边轻声介绍道:“患者是脑疟,我们医院没什么办法。李教授说让你来治。”

    我点头示意知道,然后观察起他的症状。我边诊脉边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患者家属断断续续地说道:“前段时间我们去哈博罗内,可回来途中天降大雨。我老公当时淋了点雨,也没有在意,可第二天就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我带他来医院求诊,可治疗了差不多一个礼拜了,还是没什么效果。”

    这时,旁边那位医生补充说了患者的主要症状:“他的这个病例很奇怪,每次发作就要大便,可是一大便之后,就会昏厥。我们医院各种各样的方法也都用过了,可总是不见好。”

    患者家属又焦急问道:“医生,你看这病还有的治吗?”

    我摸了脉,又听他们说了这么多,已经了然,就提笔开了方子:

    “大附子12克、人参12克、干姜12克、炙甘草12克、白术12克、五味子1.5克”

    边说道:“您不要着急,这病看着重,倒也不麻烦。”见家属和那位医生都不信,我也不多解释,还是疗效说话。

    我又吩咐道:“护士小姐,按方子抓一服煎好了端过来。”

    等了大约一刻钟,护士就端药过来了。黑乎乎冒着奇特味道的中药,黑人妇女显然没有见过,犹豫着该不该给丈夫服用。她仔细地考虑了一会儿,许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还是给她丈夫服了下去。

    等药下去了,她的丈夫竟然恢复了些元气,本来被疟疾折磨的有些变形的脸上,表情也微微有些轻松。黑人妇女大喜,知道药有效,慌忙谢我道:“医生,真是谢谢你了!”

    我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再次给他诊了诊脉,然后才嘱咐道:“按这个方子再吃五服,就没事儿了。”又吩咐那位医生,“您带病患和家属出去吧。”

    之前一直跟着我的那位叫崔泰智的学生这次也自费跟过来了,说是要跟着我学习。李教授见他诚心实意,就带上了。此时他正抄着药方,又问道:“殷老师,这病是怎么回事儿?”

    对这个年纪还比我大几岁,但一心求知的学生我还是蛮赞赏的,听他这么问,我向他解释道:“他本来是淋雨受的寒气,因为身体虚弱才被疟原虫入侵。我们中医治疗疟疾啊,并不是用药去杀死虫子,而是补益人体自身,让人体用自身的免疫力去杀死虫子。”

    他点头示意了然,又问道:“受了寒气,您为什么不是疏散寒气的药呢?”

    “本来你说的也对,但你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患者一大便就会昏厥,这是体内元气将绝的症状。元气刚刚受损的时候,疏散的药可以用;但现在元气已经要绝,难道还能用疏散的药?”我反问道。

    他再次点头,喃喃道:“殷老师开的药既能温中散寒,又可以补虚回阳,实在是妙啊!”

    见他领悟,我也不禁露出笑意,被早先那位病患折磨的心里也好受了点。

    接下来的时间倒是再没什么危重病人,有些头疼脑热的病西医见效快又方便,我便全部推给教授那边。

    这次的住处是村庄的一个大院子,条件并不好,这里的蚊子数量也多得出奇,要是没防护好,就会全部围攻上来。这里的蚊子个头有我们那边的两个那么大,一叮就是一个大包。医疗队的其他队员们晚上也不敢出门,国内带来的驱蚊产品效果不好,只能用当地买来的灭蚊剂,再加上国内带来的电蚊拍来对抗这些蚊子。

    这里物价高得吓人,贫富差距也很大。据说这边的人除了散养牛羊之外,几乎没什么生产力,是一个靠矿产赖以享受的懒惰的民族,几乎全部消费品都从国外进口。博茨瓦纳货币普拉,经美元换算之后,相当于人民币约1.26元/普拉。刚来时,我们日常用品没有带齐全,去哈博罗内逛超市gamecity,一条较好的毛巾价位都是在50普拉以上,国内也就20来元的价格,有的甚至要卖到100普拉。牙刷就没见到低于5普拉的,大部分是在10普拉以上,且都不是软刷。每去一次超市,没买几件东西,100普拉就用尽了。普拉虽比人民币贵,但是购买力却远远不及,跟美元一样一直在贬值,且贬的很快。总之,生活用品都比国内的贵很多,种类很少,档次很低,别国淘汰的在这边反而却很畅销。

    黑人是一个有着劣根性的群体,被西方帝国殖民后,他们从原始社会直接进入到了资本主义社会,祖上的群居和**的行为依旧沿袭至今。婚姻在这个国度的重要性显的不是那么界限鲜明,很多有着多个孩子的母亲仍旧未婚,男人们甚至搞不清自己有几个孩子。艾滋病的恐怖并未影响他们混居的行为,周末跟刚认识的女人上床仿佛是一件开门见山,习以为常的事情。这半个月来,每次我们开车到街上,从来没有见过满头白发的老年人,见到的基本都是30岁以下的年轻人。过早的生老病死使这个国家根本不存在老龄化问题,艾滋的泛滥使人均年龄仅仅37岁。医院的当地医生奥尼卡每年都要请假几次去参加亲人的葬礼。由于常年温度高,人的新陈代谢很快,所以老的也很快,40岁的人看起来却有年过半百的外貌。没有计划生育,死亡率还会超过出生率。媒体上经常看到hiv宣传的节目。

    刚来到博茨瓦纳时,都会被这里女人的翘臀所吓到。看这段文字的你则要以最丰富的想象力来联想她们的形体。厚度超过半米的屁股在你眼前晃来晃去,是很常见的风景,一个从正面看上去及其苗条甚至有点营养不良的女人,都是普通女人臀部厚度的两倍,翘的令你目瞪口呆,惊叹不已。

    这一天,一位年轻的母亲抱着一个小男孩来找我看病,那个孩子看上去4岁大小,但瘦得皮包骨头,一双无神的大眼睛深深地陷进眼眶里。小男孩不停呻吟,还伴着阵阵咳嗽,显得非常虚弱。一会儿小男孩对他妈妈说了些什么,那位母亲就从包里找出一瓶水给他喝。小男孩喝了几口后,因为剧烈的咳嗽而停止喝水。随即他便开始呕吐,连淡黄的胆汁都吐出来了,一直吐到无力再吐才停下来歇口气。看着那个小男孩无助的眼神和他母亲绝望的表情,我心都要碎了。诊断之后他患的是三日疟,我赶忙开了方子:

    “何首乌50克、牛膝50克、当归25克、鳖甲醋炙50克、橘红15克”看到小男孩极端虚弱了样子,又加了“人参50克”,赶紧吩咐护士去煎药。

    我又问孩子母亲:“他吃过东西了么?”

    她泣声道:“一直这样好多天了,水都喝不进,更别说吃了。”

    这药必须要空腹服用,所以才有此一问。过了一会儿,护士把药端过来,让母亲给他灌下去,可小男孩喝多少吐多少,我无奈只能取了一次性的银针,在足三里给他扎了一针,同时渡了点元气,小男孩这才把药喝下而没有吐出来。

    见到他安然地睡了过去,我才总算松了一口气,对孩子母亲说道:“好了好了,孩子没事儿了,您回去吧。”

    孩子母亲这时千恩万谢,不停地鞠着躬,连声说道:“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把她送出门,我无奈地摇着头,在这里待得越久,就越觉得那些父母们不负责任,可这些社会现状是我们这些作为外来者的小小医生所没法改变的。

    这天快要结束诊疗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位看上去一切正常的年轻人,只是看上去有些困倦,还有些咳嗽。我一看他的状况,顿时大吃一惊,连忙让他坐下然后帮他诊治。两边的脉搏浮弦滑实,这是风暑痰滞的症状。现在看上去他的病可能不重,可是比先前那些病人都要凶险,我赶忙开了方子:

    “柴胡15克、黄芩10克、干葛10克、白芷5克、知母10克、石膏25克、苏叶15克、生姜25克、白豆蔻10克、浓朴10克、橘红10克、半夏10克、槟榔10克”

    然后说道:“按这个方子抓药,吃两服就好。”

    来人奇怪道:“我还没说什么病,你就帮我开药?”

    我问道:“您的症状是咳嗽痰多,老是觉得困是吗?”

    他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然后将信将疑的拿着药走了。

    学生问道:“咳嗽痰多和困倦怎么用到那些药?”

    我看着他走出门,才解释道:“他得的是疟疾,而且很严重,只是还没表现出来而已。我刚才如果这么说,他肯定不相信,不相信的话他就不会吃药,可是如果等到病发,估计就就不回来了啊。”

    又对他说道:“这个医案记下来,他是表里俱实,阴阳俱病。用柴胡是为了祛少阳之邪;用黄芩是为了清少阳之热;用干葛、白芷,可以越阳明之表;知母、石膏,可以清阳明之里;苏叶、生姜,可以散太阳之寒;白豆蔻、浓朴、橘红、半夏、槟榔,可以疏太阴之滞。这个病案好好记着,或许以后还能用的到。”

    我们医疗队是流动的,在一个地方大概待20天。后来我才得知,那个得疟疾的男人还是死了,他并不相信我的医术,又去找别人诊治,结果5天后病发医治无效。我听到这个消息愣了很久,突然感到难以言说的累,只能叹一口气。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