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元度嘴角带笑,看着黄岳,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好!你能如此想,为父老怀大慰。你起来吧!”
黄岳爬起来,挺腰而立。黄元度上前,拍了拍黄岳的肩膀,“你我父子,虽不用矫情,但这次你行事,的确出乎我所料。唉,可惜你母亲去世了,若是你母亲在此,看到你如此懂事,定会笑出泪来!”
说到这里,黄元度面现悲色,唏嘘不已。
一提起母亲,黄岳心中既悲痛,又气愤。当即就想问问父亲,知不知道母亲的真正死因?知不知道,包怜卿那个贱人,让我母亲服用了过量的底也伽,这才致母亲于死地的?
不过,他也知道时机不对。他强忍着一口气,缓缓低下头,不让自己的怒意表现出来,更没有去看脸色微变的黄嵩。黄元度看到黄岳低下头去,以为他还在为其母难过,不由得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岳儿,你多久没去看你的姨母了?”
黄岳心中一震,他知道父亲指的是包怜卿。在母亲包怡卿去世后,黄岳心里有怀疑,自然一次也不肯去包怜卿房中问安。黄元度将其扶正时,黄岳甚至连相府也没回。现在黄元度有此一问,分明是想借这次机会,使一家人重归和谐。
让我去看包怜卿那个贱人?休想!黄岳心中暗暗发着狠。不过,他仍然低着头,怕父亲和黄嵩看出他心中的狂怒。他的脸,现在已经因愤怒而扭曲了。
见儿子没有回话,黄元度也知道急不得,只好轻轻叹了一口气,“岳儿,你们那个商贸行干得不错,我听说你费了不少心血。以后,你就好好办下去吧。”
“父亲,说起商贸行,孩儿还真有事情向你汇报。”黄岳深叹一口气,强行控制自己的情绪,低头回道,“还望父亲能抽一点时间,单独听孩儿给你说说。”
“哦?”黄元度好奇起来。他虽然也曾关注过商贸行,但并不像纪用那样看得那么透彻。在他看来,商贸行不过是一种新奇的生意,即便有小皇帝参与其中,无非是多赚些钱而已。
这也不怪黄元度。他本身出于寒门,读书、中举、做官、升迁,算是文人的标准官路。在大局眼光上,黄元度无人可比,不然也不会登上宰相高位。涉及到具体的生意窍门,他自然比不上出身于世族大家中人。
“是这样的,商贸行以后要在全国建立分号,需要与各地商贾、官员、驻军打交道。这一方面,商贸行这边还有些问题,需要求教于父亲。”黄岳解释道。
“嗯,好吧。择日不如撞日。嵩儿,你先下去吧,我和你大哥谈一谈。”
“孩儿遵命。”黄嵩低头施礼,眼里闪过一道寒光。
黄元度静等黄嵩出门后,便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椅子,“你坐下说吧。”
黄岳依言坐在椅子上,张口第一句话就让黄元度震动了:“商贸行需要数万冗兵,父亲可有什么办法。”
“冗兵?数万?”黄元度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是的,”黄岳道,“父亲可是知道与商贸行相办的震风镖局?我们的分号开办到哪里,镖局就会开办到哪里。江宁这边刚刚运行,就招收了千余名退伍的士兵当镖师,随着商贸行生意越来越大,镖师的人数还能扩充。孩儿知道,父亲正为冗兵的事儿发愁。如果我们所有镖师,用现役的军士,会不会对父亲有所帮助呢?”
黄元度看着黄岳,半天没说一句话。
黄岳心里发毛,轻声问道,“父亲,是孩儿说错话了吗?”
“谁给你出的主意?”黄元度脸色凝重地问道。
黄岳心里一突,硬着头皮回道,“是孩儿自己这么想的。我在邸报上看到,不断有与冗兵相关的朝议。所以,才想向父亲汇报一下。”
“你现在看邸报?”黄元度仍然不动声色。
“是的,每一期都看。”黄岳倒是没撒谎。宋铮曾教育他说,邸报上有很多学问,要想把商贸行的生意做大,就必须好好看邸报,分析邸报。
经过宋铮的熏陶,黄岳也对邸报渐渐产生了兴趣,现在每期必看,还常与吕大春或者徐明轩一块儿讨论一下。
黄元度又仔细地看了看这个让他意外频频的儿子,缓缓点了点头,“数万冗兵,虽然与整个大齐的冗余军力相比,不算多,但倒足以解决一点问题了。不过,能不能成,我也没有把握,只能说,为父手中又多了一个筹码。”
“能对父亲有用,自然再好不过了。”黄岳似乎颇有喜意,让黄元度眼睛又是一亮。
“你果然与以往大不同。此番孝心,为父也记下了。”黄元度大有深意地看了黄岳一眼。
黄岳心下一突,心思稍转后回道,“我从邸报上看到冗兵之事,曾与慕颐议论过。我听慕颐说,前朝宋太祖有‘杯酒释兵权’。我常想,咱们大齐要是有钱的话,只要给那些大小军官一笔钱,让他们回家享乐便是了,何必这么死撑着。”
黄元度心思何等老道,嘴角笑意一闪,嘴上却顺着说道,“是啊,若是户部有钱,倒也不用天天为军饷争论不休了。”
“朝廷虽然没钱,可咱大齐有钱的人可真不少。纪用的侄子每次来江宁,都要把雨香楼包下来请人吃饭。”
“哼,这纪家把整个大齐的好盐场都占了去,自然是有钱了。”黄元度迎和道。作为一个出色的政治家,对于谈话的窍门几乎是无师自通的。现在,黄岳分明是想借这次谈话,说点实在东西出来,他这个作父亲的,自然要给儿子一个机会。
黄岳恨声道,“这个纪家,家大业大的,何苦为难我们一个商贸行!还用起了地痞流氓。”
“纪家这些年是有些坐大。可惜,这些传承了成百上千年的大族,为父一时也难以下手。”黄元度用力敲了敲几案,仿佛很气愤的样子。
“盛极而衰,这纪家作威作福了这么多年,是该下来歇歇了。”黄嵩发了一句狠。
“为父虽然贵为宰相,但一些事也大受局限。”黄元度显得颇为无奈地道,眼晴中却有几分笑意。
黄岳张了张口,想要说出几句报复纪家的话,却没有说出来。今天能得到父亲这样的回答,就应该满足了。毕竟,对付纪家,并不是什么能值得宣扬的事儿。
黄元度见黄岳住了口,心下也有了数。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及其背后的人,要对纪家下手了。黄元度虽然乐见其成,却有些担心黄岳把自己折进去。又闲谈了几句后,黄元度还是送上了自己的教导,“不管干什么,要三思而后行。事有不济,要懂得放手。如果实在撇不开,便告诉为父一声。为父毕竟是当朝宰相,保下你,还是没有问题的。”
黄岳连忙应是,心下却是一喜,他知道,宋铮和自己要对付纪家的话,黄无度不会插手,甚至会在关键时候助自己一把。这让黄岳心思大定!
在江宁城东侧的一所院子里,谷正杰拿着盘龙棍的一端,不停地往自己后背上蹭,十分惬意地挠着痒痒。在他旁边,徐明轩手执鞭子,冷笑地看着面前吊起来的一人。
“说吧,说了的话,你少吃点苦头。”谷正杰晃了晃脖子说道。
“你是什么狗东西,敢这么跟爷说话。你不过是……”
未等这人骂完,徐明轩手中的鞭子就甩了出去,狠狠地抽在那人脸上。整个左脸,由耳朵到嘴巴,立即留下了一道血印,就连此人骂人人的话,也被抽了回去。
“唉,姓史的,这是何苦呢?”谷正杰摇了摇头,“老子一片好心,被你当成了驴肝肺。得,这次好了吧,又挨了一鞭子,谁让你的嘴巴这么臭呢。”
原来,吊着的这人,正是徐明肃的表兄弟史林。昨天晚上,谷正杰带人连夜入城后,与徐明轩一起,找到了余福所供纸条上的地址。然而,在那所院子里,只发现了两名被陌生人雇佣的地痞。就在谷正杰以为不得不去找茗儿的时候,徐明轩却摆了摆手。
原来,正如宋铮所料,徐明轩将史林的老底打听了清清楚楚。虽然他没有派人盯住史林的行踪,不过,却知道史林在离此处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姘妇。
徐明轩颇为老道,一方面立即逼问这两名地痞,一方面马上搜查这所院子四周,并派两个人去盯着史林那名姘妇的家里。果然不出徐明轩所料,史林坐镇在自己姘妇那里,而让几个喽罗分散在院子四周盯着。
如此一来,徐明轩在史林出逃前,顺利地把他堵住了,押到了一处秘密所在。谷正杰手下的镖师,还在相邻的一处院子里,发现了余福的妻小。
徐明轩亲自出面讯问史林。当然,他并没有忘记将抓住史林的消息传回城外的库房处,在那里,吕春和小贝也正在导演一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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