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和祝氏逛街回家,闻听宋铮受伤,自然大惊失色。随后回来的陆恒山和宋珏也吃惊不小,一番询问自是难免,宋铮都故作若无其事地支应过去。宋珏倒是没什么,陆恒山却面色有些难看。
从宋铮的房间出来,宋珏和陆恒山回到客厅,对坐饮茶。
“陆兄,那王府果然藏龙卧虎。铮儿功夫如何我虽然不清楚,但他是武状元,想来不会太差。却没想到一次王府比武,便伤了胳膊。习武这条路,果然不好走啊。”宋珏属于见血就晕的主儿,现在看到儿子的伤,自然心惊肉跳,面有忧色。
“宋兄,俗话说刀剑无眼,彼此切磋受点伤,那倒没什么。”陆恒山安慰道,“王府是何等地方?王爷乃是咱大齐的太尉,领天下兵马,整个大齐最顶尖的高手都在那里。铮儿输个一招半式,也没什么。再说,铮儿年纪尚小,以后功夫还能进步。”
“刀剑无眼,我也知道。可没亲眼见到,总有些不太相信。不管是他中武举,还是考武状元,我都没有旁观。只是听说很激烈。即便那样,他都没有事儿,没想到这一次切磋却见了血。”宋珏犹自心惊,不由得想起两年前的那个正月。那是,他带着妻儿从宋家庄赶赴密州,途中遇到劫匪。儿子宋铮突然变成了功夫高手、杀人凶手,当时就让宋珏大吃一惊。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儿子的不凡。但父子连心,儿子走上习武这条路,他总是担心儿子会受伤。甚至像两年前被杀的“老九”和“老十三”一样,埋尸荒野。
“以铮儿现在的地位,想要受伤也很难的。今天这一次只不过是个意外。”陆恒山打了个哈哈,“就像走路会崴脚一般,总不能因为怕崴脚而不走路了。习武也是如此啊!”
陆恒山虽然在劝慰宋珏,心下却在狐疑。今天的事,宋铮虽然轻描淡写,不以为意,陆恒山却不这么认为。宋铮的伤口虽然已经包扎,但以陆恒山的经验,自然一眼看出伤口是钝伤,受挫面较大。根本不像宋铮所说,简单的用刀划了一下。
正在这时,宋珏叹了口气,道,“这也是命,从文也好,习武也罢,从大的方面说,是报效大齐,从小的方面说,不过是谋了个好出身。铮儿的事儿,其实颇让我为难。按说,他得了武状元,又当了禁军千户统领,应该好好走从军之路。偏偏他书看得不少,文举也佳,若不搏个功名,也确为何惜。”
“怎么?宋兄还想让铮儿考文进士?”陆恒山按下心绪笑道。
宋珏点了点头,“年前拜访宰相大人时,相爷已经亲口许诺,今年秋闱让铮儿参加。”
陆恒山脸色为之一变,“竟有此事?宋兄,你是怎么考虑的?”
“说实话,我不太想让铮儿当那个禁军统领,那个位置听上去威风,但并不是什么安全之地。如果铮儿侥幸得个文进士,我有意让他外任,哪怕回密州到了知县也好。”
陆恒山眉毛一挑,脸色彻底难看起来。这次来江宁,除了确定女儿的亲事以外,陆恒山还有意把军职调到江宁来。宋珏一家在江宁混得风声水起,陆恒山也想过来帮衬一下。他没想到宋珏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宋珏不愿意自己来江宁?
好像不是。宋珏是耿直人,陆恒山自然心中有数,也许宋珏早不意让宋铮弃武从文。
然而,宋铮这次受伤却是很蹊跷!
陆恒山虽然不确定宋铮北上大金之事,但他同样是皇城司人员,一些东西还是有所耳闻的。比如,宋铮比较受王府看重这一点,陆恒山早就知道。道理很简单,宋铮是皇城司秘卒,是逄桧的兵。现在得了武状元,理应受到王府看重。而陆恒山来到第一天,便有王府的人召宋铮前去,在陆恒山看来,宋铮已经和王府关系很密切来。就在昨天,陆恒山还窃喜,说不定走女婿的门路,就能很顺利地把自己弄到江宁城来。
今天,宋铮在王府莫名其妙受了臂伤,陆恒山心里十分纠结。宋铮说得越轻松,陆恒山就越怀疑。万一真是宋铮得罪了王府而被重责了,不但陆恒山自己不会来江宁,就连陆嫱与宋铮的婚期,也有可能推迟一二。
宋铮得罪王府了吗?陆恒山确定不了。真得罪了,宋铮万万不何能如此淡定!没得罪,为何又语焉不详?
宋珏自然不知道陆恒山烦恼之处,只是闷闷地与陆恒山聊着天。两人今天去了秦淮河,看了看幽云十六桥,不过现在,两人都没了探讨风景的兴致了。
宋铮在家躺了两天,虽然艳福另人羡慕,却也苦恼不断。他估计的没错,他在王府受伤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江宁城。他毕竟中武状元还不到两个月,许多人正在关注着他。而且,他大摇大摆,以“浴血”的姿态从王府出来,本身就很惹人遐想。于是,来看望宋铮的人连续不断。
首先来问候的是厉红娘。当天夜里,她便进了宋府。她把茗儿、瑟儿、嫱儿都撵出房间,盘问了宋铮良久。宋铮也没什么隐瞒,一五一十把情况说了个明白。听完后,厉红娘方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来看宋铮的,便是黄岳和慕颐,宋铮也略作委屈状应付过去。
徐明轩及吕大富、吕春父子买了一大堆补品,来看宋铮,宋铮谈笑自若,着重问起了汇通商贸行的情况。这可是大事,既然已经与逄桧表演“化清界限”,那么搞汇通商贸行,便是下一步要抓的大事了。
这边还没商量完,韦不同派管家送来书信,询问伤情。宋铮只好简单说切磋受伤,牢烦挂念之类的。
到了第三天,居然杨动和韩奎、董明岩都听说了,纷纷送来问候信。就连那个四六不着调的逄霆,居然也让人送来了二十两银子,说是给宋铮治伤用,这让宋铮哭笑不得。
流言发酵的速度很快,毕竟,宋铮身上染血、气冲冲地出了王府门口,也太吓人了。所以,造成的谣言也是“血淋淋”的。说什么的也有:
“听说了吗?新科武状元宋铮,得罪了王爷,让王爷砍断了胳膊!”这是说宋铮触怒了逄桧本人,所以被砍了。
除了“得罪逄桧”这一说法外,更多的是宋小郎“好色说”。
“宋小郎调戏郡主,被王府的高手废了。”
“不是,宋小郎调戏的不是郡主,而是公主。前天,芸公主也到王府去了。因为宋铮无礼,公主身边的高手就把宋铮打残了。”
“实情是宋铮闯进郡主的闺房里去了,所以被打得还有半条命。”
令宋铮吃惊的是,这种“好色说”居然很有市场。这咱伴随着血迹的香艳,是老百姓紧爱听的话题,以致广为流传。
当然,也有“比武说”、“自斫说”等等。
宋铮听到徐明轩向自己叙述这些说法时,惊得目瞪口呆。虽然料到会出现自己和王府拜拜的消息,没想到居然是香艳说占了主流。这让他郁闷不已。
一个人好色是一回事,让不让人知道又是一回事。但像这次这样,根本和“色”没什么关连,却让人传成自己因好色而被砍。当真让人发疯。
“小郎,你这下可成了江宁名人,居然敢去调戏郡主,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徐明轩笑呵呵地道。两天前,宋铮让徐明轩打探一下有关自己的“消息”,没想到居然打听出宋铮“好色”来,徐明轩不禁大摇其头。不过,也好,正好可以好好地取笑一下宋铮,省得这小子老辣阴沉,天天一副天下大事,了然于胸的样子。
“滚犊子的,胡说八道。连你也气我!”宋铮没好气地道,“不当人子啊!”
徐明轩又嘿嘿一笑,“外面都在传,‘胆大宋小郎,王府戏娇娘,惹怒葳郡主,挨了一刀伤。’”
宋铮默诵一遍,不禁苦笑道,“妈的,这是哪个文痞作的打油诗?居然还挺合韵。”
徐明轩上下打量了一下宋铮,“说实话,你的事我听着迷糊。不过,外面的人都认为,你大大地得罪了逄桧。甚至说你已经与王府誓不两立了。”
“没有的事。”宋铮心下一喜。这样的话,自己襄助黄岳,就方便合理多了,也很快能真正入黄元度法眼。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汇通商贸行,宋铮寄希望很大。要想让商贸行短时间内发展,必须尽快建立自己的力量,更要不等不靠。
“你好像一点也不着急!”徐明轩好奇地道。
“嘴长在别人身上,急有什么用!”宋铮气哼哼地说了一句,把眼睛闭上了。”
“这倒也是。”徐明轩愣了一下,转而忽又问道,“芸公主漂亮不?”
“还行吧。”宋铮随口应了一句,接着找到了还口的机会,“你小子想要干什么?莫非你想当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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