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仁挺直腰板端端坐着:任盈盈,你的肖像描写很不错,咱们学习下一部分内容,人物的行动描写——
任盈盈插话了:别急,现在该你现场进行肖像描写了。
德仁说:好,就拿鲁迅笔下的孔乙己和祥林嫂来说,肖像描写就是截然不同的——
任盈盈又插话了:张老师,你这不是……等于没说吗?一个男的,一个女的,肖像哪能相同呢?
德仁说:是呀,就拿祥林嫂来说,她三次出场的肖像描写也是大不相同的,充分地展示了封建礼教摧残下妇女的悲惨命运。……
任盈盈干脆打断德仁的话,做一个篮球比赛中时间暂停的手势:张老师,暂停。你来一段眼前的肖像描写吧。你听我指挥,身子向右稍微转一下,咳,转得太多了,向左转一点,停,你抬头正视,看着对面的人物,来一段肖像描写。
在这样的情势下,德仁不好意思再躲避了,其实也没有必要躲避,不就是个漂亮风流迷人的任盈盈吗?今天应该说是第三次正面交锋了,难道还有什么顾虑的吗?刚才不过是对自己的一种控制罢了。德仁这才抬头正视着对面的人物,不看不打紧,一看他竟然有点迷惑,不,是陶醉,是迷醉……哦,索xìng就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任盈盈听听好了:任盈盈,我们的讲课方式既然是问答式的,我就不应该有任何隐瞒的必要了,我要了解你,你也要了解我,对于学创作来说,你和我就像是其中两个不同的人物。刚才我之所以不敢注视你,就是怕受到你的迷惑,现在看样子不存在这个问题,我们都是大人,是能够控制自己感情的……
任盈盈笑红了脸:哎呀,怎么又说到引诱、迷惑上了,真是羞人答答的。
德仁认真的:好了,我还是说肖像描写吧。经过我的仔细观察,你确实是一个很美的女人,不过这次的美,和上次的美,有不同的特征。我这才体会到,原来一个女人经过化妆,还会变换出种种不同美的形象来,确实是“yù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你看,我眼前这个人物,咪咪笑着,眉毛、酒窝、红唇、白牙交织出一支悠扬的舞曲,仿佛每一部分都在欢快活泼地跳跃着,使得每一个看见她的人,也都情不自禁地欢快活泼起来。
任盈盈兴奋地:张老师,你描写得真好,把这次的淡妆和上次的浓抹都肯定下来,承认这是具有不同特征的美,也不枉我的良苦用心。你的“眉毛、酒窝、红唇、白牙都在欢快活泼地跳跃着”,确实抓住了人物特征,我正是这样一个欢快活泼的人啊!我想,一般人描写漂亮的女人总是,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红红的嘴唇,白白的牙齿,哪如你这样描写生动活泼,新颖别致呢。如果……
如果什么呢?
任盈盈抿嘴一笑:如果你不提眼睛、眉毛这些字样,能把我——不,能把这个女人描写得很美,那才算高明呢。
德仁仔细地瞅着任盈盈,她也便老实端庄地坐着,任你随便观察好了。人好像都是这样,漂亮女人也是这样,当你第一分钟观察她的时候,她自自然然,无拘无束。当你第二分钟观察她的时候,她便坐立不安,有点急躁。现在,当德仁第三分钟观察任盈盈的时候,任盈盈扭扭捏捏,咧嘴笑了:张老师,你倒快点嘛。人家又不是专业模特儿,规规矩矩地坐在那儿,供你写生用的。你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看,任是怎样大方的女孩儿,浑身也起鸡皮疙瘩了。
那么,你身上起鸡皮疙瘩没有?
任盈盈侧身笑着:没有,还没有,因为我了解你,你不是那些心怀不轨的坏人,嘻嘻……
德仁一脸严肃的:我说任盈盈啊,你真是狗咬汽车
任盈盈说:张老师,你怎么骂人呢?
德仁说:你不是说你了解我吗?你没想到我会说出这么俗气的歇后语来。
任盈盈思忖一会:张老师,我想明白了,我们有了几次交往,也算是熟人了,你才会对我说出这样的歇后语。其实,说狗不一定是骂人,我们同学之间不是经常说,谁要是怎么怎么,谁就是小狗吗?
德仁说:你不怪罪我,就好。我是说达芬奇给蒙娜丽莎画像,整整画了三年,才画出了蒙娜丽莎神秘的微笑,画出了蒙娜丽莎惊世骇俗的美……达芬奇就这么慢慢地观察着,慢慢地画着,终于画出了世界名作。
任盈盈说:我哪能要求你把我写成出名的女人,我只是要求你在不写眼眉唇牙的情况下,描写出我的美丽来,不,是写出你要描写的女人的美丽来。
德仁为难的:不写“眼睛”,还要写出眼睛的美丽;不写“眉毛”,还要写出眉毛的好看,这就难了。
任盈盈说:张老师,这未必是你想象的那么困难么,李白不是用一句“云想衣裳花想容”就写出了杨贵妃的美丽?
德仁说:李白是写得不错,他不是呆板地去直写杨贵妃的美丽,而是通过人们的想象去写。看见天上的云朵,白云或彩云,就会想到她漂亮而飘逸的衣裳;看见艳丽的鲜花,就会想到她美丽的容貌。反过来,把她的衣裳想象成云朵,把她的容貌想象成花朵,也可以。这样,云朵、衣裳、花朵、容貌,云彩花光,交相辉映,艳丽多姿,花团锦簇,美丽极了。你想想看,就这七个字,具有多么丰富的想象,包含了多大的容量?看似简单,其实极不容易;看似朴实,其实十分华丽。化平淡为神奇,化一般为绮丽,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李白就具有这种高超的技艺。
任盈盈赞叹不已:哎呀,要达到这七个字的功夫,可得我努力一辈子的。——张老师,你别转移视线。李白写的是杨贵妃,你可要写一写任盈盈哪。
德仁说:好,我就勉为其难,滥竽充数了。那么,我还得把你这美女再仔细地瞧一瞧,你可别见怪啊!
德仁于是又正襟危坐,冷静地观察着任盈盈,当他如剑的目光扫视过任盈盈面庞的时候,任盈盈一阵哆嗦发冷,喊了起来:张老师,别看了,我这浑身又起鸡皮疙瘩了。你随便写吧,就我这样子,还能写得多么好看?其实你是哑巴吃饺子,心中有数了,还装模作样地看啥呢?
德仁连忙说:好好,我就随便诌几句吧:
远山淡淡有无间,
秋水粼粼波光闪。
暗香缕缕迷人醉,
亭亭玉立一花仙。
任盈盈拍手叫好:好,张老师这一首诗恰恰写出了淡妆的妙处,眉似远山,眼如秋波,暗香浮动,不是花朵,胜似花朵,亭亭玉立一花仙,把人物、花朵、花仙融为一体了。张老师,谢谢你,把我——这个人物写得这样美。我要把这首诗写在我的照片上,留作永久的纪念。
德仁平静的:咳,这只是一首普通的诗,不值得过分地赞扬。我有一个美院朋友黄老师,擅长画人像,要不的话,我给你介绍一下,给你画一张,留住你的青春,留住你的美丽,留住你诗一样的年华。
德仁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任盈盈马上就缠住他了,央求他星期天就领她去见美院黄老师。德仁只好说:先别急,人家现在很忙,忙着画画挣钱呢。
任盈盈说:咱也不能让他白画,当然要给钱的。
德仁说:你能给多少钱?人家一幅画要卖几千元,有一幅画卖了一万元。
任盈盈疑惑地:什么画能卖一万元?
德仁后悔说了这多话,可是到了这会,不说也不行了,支支吾吾地:这是一幅画像,……一幅关于……人体的画像……
任盈盈说:那么……那么请他给我画上两幅人体画像,一幅留给我,一幅送给他,总可以了吧?
德仁迟迟疑疑的:可是,……
可是什么?
画人体画像是要脱去衣服的。
啊!
任盈盈惊讶半晌,满面绯红的:……张老师,无论如何,这个星期天,你先领我过去看一看嘛。
正在这时,秀兰敲门进来了,看见任盈盈满面绯红央求德仁的样子,疑惑的:哎呀,盈盈妹子苦苦哀求,又要老师干啥呀?
任盈盈说:师娘,我请求老师领我去见美院黄老师,我想请他给我画一幅画像。
秀兰这才仔细地看着任盈盈,啧啧称赞:呦,妹子,今晚你这淡妆可真漂亮,简直和花仙一样美。怎么?你想用画像留住你的青春,我也赞成,不过……
不过什么?
画好以后,要送给我一张,我是替你老师要的。
任盈盈有点尴尬:看师娘说的,人家只给我画一幅画像嘛。
秀兰说:那就给你的画像拍一张照片送给我,我和你老师慢慢地欣赏。
任盈盈笑笑:行喽,就看画像画得好看不好看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