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原本打算晚饭就吃午饭时剩下的烙饼,并那些菜,也就够了。见他突然来了,少不得还要再整两个菜。叫菊香兰香都放了手中活计,三人去厨房做烧火现做。
季云翼在屋内坐定,因不见徐婆等人,问了才知,已回乡了。唏嘘一回,又转头打量室内。见屋内虽没什么玩物摆件儿,但收拾却得极整洁,靠东墙摆着一张长条几案,上面是他前儿送的,庆贺生辰的一组小盆景。不觉笑到,“这么一整虽能住人了,到底太寒素了些。该买些玩物器皿摆一摆方象样。”
单小葵给他倒了茶,在桌前坐了,笑道,“我如何能和你们比?我呀,要求不高,屋能住人便好。要玩物器皿,等我来年挣了银,到时再添。现在没有,就先委屈着你的眼睛罢!”
季云翼回坐到椅上,嘻嘻一笑,“谁嫌了不成?这样瞧着也不错。”
因在季府住了两夜,彼此都熟悉了,如今便如相识许久的朋友一般自然。二人说了几句闲话,单小葵将话头转到正事儿上来,问他怎么这会来了,饿成那样,是不是中午没吃饭?
季云翼点点头,边吃茶,边埋怨道,“今儿兵部旬试,往常皆是放在上午。谁成想,今儿倒试了一整天。骑射场一直占着,用也用不得,便在城里四处逛逛。刚逛到南门附近,就下起雨来了。因离你这里最近,便来避雨来了。”
单小葵无奈斜了他一眼,“你又逃学,若老太爷知道了。回去又要打你。”虽然她只见过老太爷一面儿,但他那副威严且不苟言笑的模样,现在想起来。心底还有些发怵。
季云翼则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笑嘻嘻的只管闷头吃茶。
单小葵想到季二夫人说起他不爱读书,专惹祖父生气时。脸上淡淡的无奈与忧色。便笑着劝道,“你在这里吃完饭,趁天色还早,早早的回城去,先到族学里转一圈儿,点个卯,再回家。省得你祖父知道了,又生气。还要带累季婶婶。”
“你这丫头,比我娘还罗嗦!”季云翼哼哼地斜了她一眼,不过。他却没再说什么。
又坐了一会,他起身要去西边瞧瞧。百度搜索网W 单小葵不让,那边泥泞不堪,有甚好瞧的。季云翼不依,非要过去瞧。
最终单小葵也没拗过他,只得寻了把伞给他,任他晃着身往西去了。
直到饭做好后,他才回来。大约真是饿坏了,见摆好了饭,二话不说,坐下便吃。埋头直直吃了两碗白饭,菜也下去了大半儿,他才打着饱嗝放了筷。
天色越来越暗,单小葵不敢再留他,趁他吃饭时,便叫刘妈和菊香冒雨去叫余二郎,好等他吃完了饭,送他回城。
季云翼打着饱嗝上了牛车,撑着油纸伞立在牛车上,笑道,“刘妈,你做的饭真好吃,改日我再来。”
刘妈赔着笑,不敢接话儿。
单小葵扬声道,“你可别再来了,我们晚饭叫你一个人给吃光了。”
季云翼远远的向她示威似的晃了晃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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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冬雨淅淅沥沥下了两日方停歇,雨后的郊野,寒意更浓,真正的冬天来临了。
不过好在,诸事已安定下来,西边的院墙体也已有人高了,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有余春生帮着张罗,也不要她多操心,不过每天四处走走瞧瞧,查看一下进度。( ·~ )
余下的时候,她便带着余二郎移栽那些树桩。
树桩与盆植的草本花木不同,它因根系发达,对土壤的要求并不算太高。因而单小葵只是叫余二郎自家收了些豆饼,并普通的农家肥,再和田里的土略微混和一下,便可。
难的是整形。这个活计,单小葵也是初做,因而进度极慢。不过,她却不急,常常换了家常旧衣裳,搬一个小凳,一个人坐在花盆中间儿,晒着暖暖的太阳,拿着特制的剪枝钳慢慢的一棵一棵地细细修剪着。
日就这样,在她手底下缓缓的流逝,安宁。平静。充实。
这期间季妍和孟清菲也来过一两趟,因见单小葵忙着,二人也没久留,不过坐着说了一会闲话,就又回去了。
直到十月底,单小葵才将刘家父挖来的树桩修整完,大大小小的盆栽摆满了整个院。单小葵立在冬日阳光下,晃着疼痛酸楚的胳膊,笑得一脸灿烂。
“姑娘。”刘妈端着一盆热水自厨房出来,放在院中小矮桌上,满目心疼,“您拿热水烫烫手罢,看那手,才半个月功夫,已皴裂得不成样了。”
单小葵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原本纤细白润,如笋尖一般的小手,如今上面遍布倒刺老皮,手背上,被枝划出一道道或白,或透着血色的痕迹。
虎口处,因为见天与泥土接触,已干裂出几个细小血口。一沾水便钻心似的疼。
不过她还是满不在乎的摆摆手,笑道,“没事。养一个冬天,便就好了。”往前有可能会上冻,她已叫刘家父停止挖树桩了。树木已进入彻底的休眠期,这时移栽极不好成活。因而今年的活计,就到此为止了,余下的来年开春再做。
单小葵在热水里泡着手,和刘妈畅想着来年开春时,自家的境况:到时院已盖好可以入住了,田里的花苗和盆栽也都返了青,篱笆墙边儿再多种些花儿,冬去春来,草春花艳,到时该是一派怎样宜人的春光。
刘妈拿帕替她擦着手,心疼地叹息,“这些都不是最最要紧的。姑娘还是赶紧的寻一个花匠来,帮着做这些粗浅活计。明年开春若象姑娘说的那样,那得多少活儿要做?姑娘又不要我们沾手,说我们不懂。只单靠你自己,便是累死了也做不完的。”
“再说,哪有姑娘见天做那些粗笨活儿,我们倒在一旁歇着的?”刘妈替她擦好了手,拿出一只精巧的,约有手掌心大小的瓷瓶,拨开软木塞,自里面倒出一点黄色油状液体,一点点抹在她的小手上,边细细的揉着,边道,“这是孟姑娘叫人送来的旱癞油,说是治皴裂冻伤极好的。比现今铺里卖的润手油都好!姑娘这手好好养一冬日,明年可别自己动手做这些粗笨活计了。”
单小葵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把目光转到西边去,那边堂屋,东屋和西屋的墙体都做完了,都该上梁。昨儿余春生还和她说,上梁的时辰也看好了,正是明儿辰时末刻。
过了明儿这日,房梁一上,这房离完工就不远了。
自月中那一场雨之后,天气便一直晴好,房盖好后拿炭火略烘几日,到年根前时,便可入住了。心中想着,便和刘妈商议,“咱们暖宅那日,除了季孟两家的人,余家头村里,这些日帮过咱们的街坊,咱们也请一请罢?!反正既折腾一回,三桌与五桌也不差什么。”
刘妈笑道,“我正要和姑娘说这事儿呢。村里的规矩,盖房是大事儿,房落成之日,必得请乡邻们来坐坐。咱们虽然和他们不太熟,日后用人的地方却不少。因而我就想,咱们也别把自己当外人,把请人的话放出去。有人来贺呢,咱们就记着,日后他们家有事儿,咱们也去全个礼儿。若不来呢,也不强求,你看如何?”
“好。还是刘妈您想得周全。”单小葵也正想找个机会和这村里的人亲近亲近。
“若姑娘同意,我便和春生嫂说。这话儿还得叫她帮着传。”刘妈端起水,走到墙边倒了,回来和她说道,“从今儿起,姑娘别再做什么活了,把手养好要紧。”
单小葵点头,反正年前也没什么活计可做。
刘妈去找春生嫂说宴客的事儿。单小葵却想着刘妈说的找花匠的事儿,按自己的计划,明年开春,只余春生一家是忙不过来的,与其再雇佣不会待弄花草的短工,倒真不如找几个花匠。
只是这事儿,必得找孟然帮忙,或者找彭君安也可。
想到孟然,又想到杜二姑娘,也不知她的亲事究竟如何了。一瞬的念头闪过,她又摇了摇头,虽那日她没明说对自己的不满,但她也感觉到了。
好心帮忙倒落得她嫉恨,日后她的事儿,自己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因这个,又想到了季湘。单小葵当时好奇季湘为何没去赴宴,原来就在杜府酒宴之后,她已由季老太太做主,定了亲。
季妍说到这个的时候,满面的同情,“大姐姐知道了,躲在被窝里好哭呢。不过她可不敢让祖父祖母知道,也不敢说个‘不’字。”
单小葵也有些同情她,有些惋惜,不为季湘没能心想事成,而是为身为女,却不能在决定自己后半辈命运的婚姻大事上,发表半点意见……
菊香照着姑娘前儿画的图样,做好两只叫手套的物件儿,自正房出来,一眼瞧见她面向西南方向,嘴唇张张合合,一会儿摇头,一会皱眉,似是想什么了入了神,不觉一笑,扬声道,“姑娘,你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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