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据探子回报,蓝巾盗只留下不足两千人守在黄泽关,有七千人马快抵达三河口城北门外的黄相横桥。而且探子还回报说,河岸对面,出现了河东军的人马,领军的是慕容彦超手下素有‘疯雷神’之称的马雷。”郎笃一脸凝重的道。
这个消息,他也是刚刚得探子回报,第一时间就来向王审祥汇报。
河东军军马出动,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一个好现象。特别是河东军和蓝巾盗一起出动,那就只能说明,河东军和蓝巾盗达成了某种龌龊协议,看来河东是想把手伸到山东彰德军辖区来了。
“你担心什么?”王审祥终于把脸抬起来,斜眼看了郎笃一眼,“你认为河东短期内有能力把手伸到本镇来?笑话!”
郎笃有点不明所以,身体呆滞的愣愣看着王审祥。
王审祥轻笑道:“子羽,你还需要多磨砺磨砺啊。官场这个大杂炉里,龌龊事儿多着呢。你以为河东军这次出动是为了这三十万石粮草?还是为了趁机把手伸到咱们这里来?”
王审祥坐直身躯,双手轻轻向后舒展,趁势靠在大椅的倚靠上,以一个极为舒服的姿势坐着,这才向一脸茫然的郎笃解说道:“都不是。河东军这次不过是想趁机剿灭了太行群寨而已。蓝巾盗盘踞太行山多年,一直死死卡住河东军东出要道。岂不闻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道理?河东刘氏野心勃勃,但太行群寨一日不除,他的老巢便一日不得安宁。所以这次我们根本不必担心河东军会出手攻打三河口。若我猜测不错,河东军不日便会出兵剿灭太行群寨。也难得朝廷忽然抛出这么大一个诱饵,以打家劫舍为生的蓝巾盗怎么可能不动心?朝廷这次可是帮了刘知远一个大忙!”
王审祥最后几句话,似乎带着无尽的嘲讽,面上也露出讥诮之意。
郎笃总算反应过来,面上忧喜不定,依旧疑惑道:“将军,若是河东军顺利的拔除太行群寨势力,那他们下一步岂不是还要对咱们动手?”
王审祥嗤嗤的笑了起来,指点着郎笃摇着头道:“子羽,你的眼光何时才能放的大一些?这几年你总把目光盯着本都下辖的几个县里的县丞,主薄,县尉,深怕本都宠信他们而放弃了你?你要知道,你是在本都落破时便一直随着本都的人,任何人都不可能取代你在本都心里的位置。本都需要的是能放眼全局,为本都独挡一面的大人物,而不是目光狭隘,心胸狭窄的小人物。”
郎笃听到王审祥的肺腑之言,感动的几乎痛哭流涕,抽着鼻子道:“将军对小人的看顾之情,小人万死难报,将军放心,小人以后再也不会跟那些小鱼小虾计较。小人一定学着放眼全局,为大人排难解忧,以报大人栽培之恩!”
王审祥满意的点点头,这才道:“老大人已经联络了建雄军节杨再思,一旦河东军真能剿灭太行群寨,我彰德军和建雄军,一南一东,将双双出兵,辖制河东军东出之路,逼他们退回河东去。”
郎笃双目精光闪烁,显然把握了王审祥这番话的意思。看来他刚才的担心是多余的。说不定这时候建雄军正集结待命,一等河东军和蓝巾盗拼个你死我活之际,便会趁机北上,打开河东南面的门户,趁机消灭河东军主力呢。
郎笃不知道的是,王审祥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没有向他透露。这个信息干系太过重大,目前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知道。
这几人全都是王家内部之人。而且,若是这个信息一旦传入有心人的耳中,王家势必会引来中原所有节使的不满,甚至讨伐。
王审祥虽然已经把郎笃视为心腹,但这等事关王家生死的大计,他是不会透露出给任何人知道的。
“总之,放心。这次无论河东军有何动作,都不会威胁到我彰德军的地位。蓝巾盗岂是那么容易就能一口吞下的?太行古道,我彰德军又岂能让他们占去?”王审祥冷笑不已,眼光望向西北部的某个方向,他似乎看到,在西北部的某处地方,正有一双贪婪而又狡诈的眼睛,盯着山东诸州在留着口水呢。
郎笃被王审祥一番开导,心思越发活泛起来,嘿嘿笑道:“将军,我们是不是该调动兽兵出城了?”
“那是自然,岂能让契丹狗骑如此轻易的从本都门口逃脱?”王审祥说完,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康龙,潘美,就让你们两个先好好狗咬狗一番。想在本都的地盘上争食,岂有那么容易的?
王审祥拿起一份密报,心底冷冷笑了起来。
郎笃走到帅案旁,见王审祥没有出言反对,喜滋滋的扫了一眼那份密报上的内容,随即心里暗暗得意,将军这是把我郎笃真正依为心腹了。
难怪至今也没见潘美部赶回三河口,原来……嘿嘿,曹彬,你以为就你那点能耐,也想利用一个小小的被临时任命,随时都有可能丢官去命的兵马都监趁势而起吗?太异想天开了。
“哈哈!潘美,你真想一口吞掉本都这两百兄弟么?”王审祥营房里响起大笑声的同时,一阵爽朗之极的大笑声,也突兀的在离黄泽关不足五里处的漳河河岸边响起。
那声大笑忽起时还在河岸边,但瞬间却到了潘美跟前!
河岸树林边的众人全都被这一阵笑声和那一句话惊的住了手。这阵笑声怪异之极,好像在每个人耳边笑出的一般,那句话也好像是对每人说的一般。
李虎和李霸两兄弟大喜道,“大人!您怎么来了?”两百名甲卒也是惊喜不已。他们虽然不惧怕这三千多杂牌军,可真要打起来,想要突围而出,逃得性命,却也不易。
康龙一来,就好像给亲军所有甲卒军官吃了个定心丸一般,众人信心一下提升起来,士气也是提升起来。
果然是一将勇则三军悍。
反观潘美等人,全都吃惊不已。潘美听过康龙的名字,也旁敲侧击的了解过他的事迹,只不过没有见过他而已,对这名短短数日之间,由一个小小的武官都头,一跃成为有品秩的武官,如今又被彰德军右厢都指挥使,兼领三河口镇兵马都指挥使王审祥任命为彰德军右厢左军都指挥使,黄泽关兵马都监,这样的情况简直乃是千古奇观。
恐怕能算有史以来,官职升迁最快的了。
而且,听说此人数十日前还只不过是符家招揽的一名家将,说白了也不过是平头百姓一个,短短数十日,竟然就成了有品秩,而且是正九品上的仁勇校尉。
就拿潘美来对比一下,大家可能就明白康龙得官的经历是多么传奇了。
潘美十六岁时中举,十九岁应进士考为通过,于是花钱活动,转为武官,被朝廷征辟为陪戎副尉,从九品下的武散官。
然后他便辗转于地方各镇六七年,一直郁郁不得志,最后才被昭义军下的一名厢主看重,提拔他做了昭义军临漳县乡军都指挥使,统领临漳一军兵马事务。
三河口镇乃是彰德军节的辖区,隶属相州管辖,但三河口镇却在临漳县旁,由于彰德军一直忙于对抗契丹事务,辖区内兵源匮乏,加之三河口镇乃是漳水和运河分支交汇处的水道陆路转运点,潘美便在数月前被借调来三河口镇驻防,为了让潘美老老实实的驻防,彰德军节使王贯才向朝廷举荐,提升他的本官,由仁勇副尉提升为仁勇校尉。也就是说,潘美由最低品级的陪戎副尉提升到正九品上的仁勇校尉,用了整整年时间。
陪戎副尉和仁勇校尉中间隔着陪戎校尉和仁勇副尉两级,前面两级,他可是整整在基层干了年,每一任的考核都是中上,才得以升起来。
也怪他倒霉,这七年时间,他竟然连一次上阵的机会都没有,致使他没有机会获得军功,混到现在才只是正九品上的仁勇副尉。
而康龙,由平民竟然用了数十天的时间一跃赶上了他。这怎不令他郁闷?他真想跑吏部去问问那些官老爷,你妈的,你长眼睛了吗!老子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小心谨慎,整整年才混到九品正上,而这小子是怎么回事?短短数十天就追上了老子!最可恨的是,老子好歹也是个举人出身,他康龙是个什么玩意?
恐怕换了谁面对这样的事,也是要跳脚大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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