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周家啊……如果能够攀上周家,那对于江家生意,又能有多少好处?
两人来到小花厅,分主客坐下,下人又上了上等好茶,蒋一帆又讲了几件晋城的趣事之后,这才开口,询问当时江家请万家帮忙的那件事来。
江平潮心中一动。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大文章?当时孙子回家跟他说起,他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中——一个乡下的小脚老太,能有什么了不起的亲戚?所以这事情都是让江易晨自己去办的。还好孙子人还算能干,这事情办得还不错,现在正主儿不就找上门来了?
他赶紧开口:“这件事,都是因为家里小孙,有个同学拜托他的。这事情我也不太清楚,都是他在办。阁下若是不见意,将他叫过来如何?就怕太过顽劣,让您见了笑话。”
“不要紧不要紧,这事比较紧,还请您将贤孙叫出来,我好好好问话。”总算要找到知道内情的人了,蒋一帆大喜。
“小孙现在正在学院里复习备考,那个同学也是一起的。不如我将他们一起叫过来?”江平潮又问。
“好极好极。多谢多谢。”蒋一帆连连点头,心中松了口气,看来。这次总算能问出点有价值的事情来了,回去不用挨批评了。
江平潮便叫来一个下人,吩咐几句。那下人立马就出去了。江平潮便又跟蒋一帆讨论起晋城的风俗与松潘的区别,饮食又有哪里不同,气候又有何异样来。
两人讨论得非常的热切,甚至已经谈到了松潘这边嫁娶的风俗了,下人来报。少爷跟他同学来了。
江平潮与蒋一帆不由得都暗暗松了口气。这么长的时间,两人又不熟,为了找话题,可是费了大力气了。虽然表面上看都是一派和气,热闹无比,但两人却是自己有苦自己知。如果再来慢一点,任他们再有本事,只怕也要冷场了。
这边江易晨与王泓宇跨步进来,向两个坐着的人施礼。江平潮还好。蒋一帆却是赶紧起来,躲到一边,表示不敢受王泓宇的礼。直把王泓宇郁闷坏了。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刚才去接他们两个的江家下人说,江老爷子对他非常的客气。是个大地方来的贵客,可是为什么对自己却如此客气?
江平潮见蒋一帆如此客气,赶忙也起了身,将王泓宇客客气气地让到座位上坐下。只剩下江易晨一个人站在那没人理,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他在自己家。就没人理会了啊?这到底是不是他的家啊?
四人都落了坐,江平潮向王泓宇介绍了蒋一帆的来历。王泓宇心中一动,再接合刚才蒋一帆奇怪的举动,他对这件事情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些了解了。
蒋一帆开口向王泓宇道:“有一些事情,在下必要了解一番,才能回去向家主回复,如果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没有关系,你问吧。”王泓宇道,“能不能告知,我心中自有分寸,这位仁兄不用太在意。”
“在下可担不起阁下一声仁兄。”蒋一帆连连摆手,然后才问起周氏的一些事来。
其实这些事情,王泓宇知道的也不太多,不过阿喜将她发现的一些奶奶的异常之事,都跟他说过,两人也相互猜测过一些,现在蒋一帆问起来,便将一些比较确定的事情说了,至于那些连他也不确定的事情,便沉默以对。蒋一帆以为是这些事情不方便说,便也不加多问。
“令祖母的闺名,请问阁下是否知道?”蒋一帆问,“这个问题非常要紧,还请您务必告诉我。”他真是被这个王泓宇弄害怕了,动不动就不吭声。哪有那么多不能说的啊?
王泓宇咬咬嘴唇,奶奶的闺名?他哪里知道?对了,阿喜有回好像告诉他,爷爷有一次喊奶奶“莹儿”,可见这名字里面必定有个“莹”字。可是,到底闺名叫什么,他还是不知道哇!
“祖母的闺名,小生实在是不知,”王泓宇回答说,“不过,偶尔听祖父称祖母为‘莹儿’,不知道是否是兄台所找的人?”如果奶奶真的是这个蒋一帆正在找的人,那奶奶的来头可真是不小!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听奶奶提过一回呢?她这样出身的人,又是怎么嫁给爷爷的呢?爷爷只是个农夫罢了,这两人之间的地位,悬殊也太大了一点。
“莹儿?”蒋一帆用心记下,不过他也不知道他要找的人到底是谁,所以这个名字,还要等回晋城回复过家主后,才能知道到底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所有该问的问题都已经问过了,蒋一帆再思量一番,确认已经无所遗漏,便起身向江家人、王泓宇告辞。江平潮当然不会让他就这样走人,苦苦挽留。而江易晨与王泓宇,见事情了了,两人便又赶紧赶回书院,温书去了。考试再即,他们可没有时间来做这样的应酬,喝喝酒,吃吃饭,聊聊天这样的事情,还是交给有时间的人吧。
第二日蒋一帆便安排马上开船,直奔乐山。因为是顺水,船速快了很多,第三天一大早便到了乐山县城,蒋一帆赶紧将调查结果告知范管事。范管事晕船晕得要死要活的,上岸了养了这么多天。喝了那么多黑色苦药水,才终于稍有好转,又不愿意再坐船。只好又租了马车,众人一路颠簸回了晋城。
从马车上下来时,范管事只觉得身子骨全部都已经散开了,但出去这么多天,怕周长林等休息等得心急,也顾不上休息片刻,只是换了身干净衣服。就赶紧到周府,向周长林汇报。
周长林本来还平静地听着范管事的述说,待听到范管事说那周氏小名“莹儿”时,便再也坐不住了,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又惊又喜,口中连道:“就是莹儿!就是莹儿!我终于找到你了!”然后再向范管事细细打听莹儿的现状。
范管事一直在乐山养病,当蒋一帆接他回来时,也只是问了调查的结果。这个周氏到底是不是周长林要找的人尚未可知。再加上乘坐马车虽然不晕车。但是颠簸起来也够让人难受的,一路上范管事都苦不堪言,所以他也就忘记了询问这个周氏的现状。
现在周氏果然是要找的人。但现在他再去向蒋一帆打听却是迟了,只好向家主请罪,表明当时在松潘调查的时候。病了两天,有些事情是让蒋一帆去做的。周长林神色淡淡的也不说什么,只是又让人将候在外面的蒋一帆叫了进来。
蒋一帆进来的时候,范管事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他有些大意了,一辈子打雁,没想到临老了叫雁给啄了眼——没想到蒋一帆对他一向恭敬。这次的事情上竟然玩了他一个大的!有些消息竟然敢瞒他!
蒋一帆似乎完全没有看到范管事送过来的樟脑丸子,面色如常。进了小花厅,向周长林行了礼,便垂手站立不动。
周长林开口问起周氏的现状,蒋一帆便细细地道来:“那个周氏,听说是四十多年前,王家里的一个破落户王连方,因为家贫无以娶妻,连饭也吃不上,所以出行闯荡,几年以后回乡时带回去的,是村里唯一的小脚媳妇。小人曾经远远地看过一眼,年纪近60了,穿着朴素,身上并无什么首饰,但脸上也并无太多的风霜,可见虽然嫁了个农夫,但也并没有吃过太多的苦楚。听说她育有一女三子,都已经成家,但与几个媳妇相处并不算融洽。去年分家时,她要求与王连方分家,并主动去了二儿子家居住,听说与这家的孙女阿喜感情较好。前段时间,出嫁的女儿因夫婿要纳妾而和离回了娘家,并带回了女儿,周氏便又住了回去。对了,她还有一个孙子,现在正在县里学院上学,听说成绩不错,前段时间的县试,考了第六名。”
周长林仔细地听着,沉思着。
这些事情他全都没有告诉他!范管事在一旁听得气愤难抑。这些事情,蒋一帆本来就应该在路上全部告诉他的,那样刚才家主问起的时候,他才能顺利回答。可是没想到,蒋一帆将这些事情全部都瞒了下来,他是在赌这个周氏就是家主要找的人吗?这样他就能借这件事往上爬……踩到他的头上去?呸!他想得美!他范多仁能爬到今天这个地位,可不是哪件事情做得好而得来的,而是多少年了,一直做得很好才做到的!蒋一帆想借这个机会上位,他想错了!他做不到的!
蒋一帆说完后,周长林长久没有言语,一时间,小茶厅里陷入了令人难以承受的冷寂。蒋一帆的背上都出了汗,这次是他的一场赌博,一场豪赌。如果赌赢了,他将前途无量;如果他这次赌输了,范多仁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周六福只怕出会落井下石。到时候他会有多惨……现在他不敢想象。
“你叫蒋一帆是吧?”周长林终于开口了,蒋一帆暗暗松了口气,刚才那个沉默,太让人难受了。
“小人是。”蒋一帆开口回答。
“你知道这次外出调查,负责人是谁吗?”周长林问,“为什么这些事情不向范管事禀告?”
范多仁听了,暗暗心喜,心道,小子,想坑我往上爬,你还嫩了点。我范多仁这么多年伺候家主,难道会让这一件事情,就被你踩了下去?不可能!我与家主的感情深厚着哪!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