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坐了一天的船怕是也累了。我吩咐下去,让他们给你备水,今儿晚上别到外面走动了,洗洗就上床早早歇着去吧—”席元龙说着跑到楼梯口,跟下面的陈算招呼了声。
“趁着这会儿工夫,你跟我讲讲,这次你又是为么事来的?”
“……”甄肥肥在想该怎么说。
“这次又捣鼓了什么生意过来卖,还是你又缺钱了?”席元龙想想又觉着不对劲。“不对!我那小姑前两天上我这儿坐了会儿,无意中跟我提起说你上回卖蚕茧丝一下挣了一十两······一千两!就你们那个穷旮旯,一辈怕是花不掉那么多钱吧,这么快就用完了?”
“什么呀!我这次来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拿钱的好不好!”甄肥肥撇嘴,什么穷旮旯不穷旮旯的,这人怎么永远都学不会好好说话呢。
“拿钱?”
“嘿嘿,你不知道吧?你小姑,也就是我新认的师父写信让我来的——”甄肥肥接着。“上次她答应帮我卖车,现在已经初步成果了,让我过来看看顺带想个长远一点的法。”
“车?”席元龙嘴里慢慢咀嚼着这个字眼,忽然提高了音量。“脚踏缫车?!”
“对啊,你也知道?”
“拜托——”席元龙笑得都无力了。
“在如今的苏京城,谁不知道有这个脚踏缫车?就算是我这个不知道蚕丝的人都知道苏京诞生了第一台脚踏缫车的事!你知道吗?当第一台脚踏缫车问世出现在席家缫坊之后,就有人预言:属于北缫车的时代已经过去,脚踏缫车的时代即将到来!”
多少大老板守在小姑家门外一守就是几个时辰,为的就是能购得一台脚踏缫车,在丝绸这个行业占得先机!
“等等!你刚才说······小姑是在为你卖车?······你就是那个提出脚踏缫车构想和图样的人?小姑嘴里说的那个我将来一定会知道的神秘人就是你?!”
“啊啊!”甄肥肥傻咧咧的点点头。 ~
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喔,天哪!”席元龙轻抚着自己过于激动的胸口。看着甄肥肥,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这个女人,她到底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她的脑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令人惊奇的事!
怪不得上次小姑来对他挤眉弄眼的说他有个大智大慧、将来还有可能载入史册的朋友,难道说的就是面前那个还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家伙?
呵呵!看来别人都知道脚踏缫车是谁提出来的,就他蒙在鼓里了?
也是,自己一门心思扑在酒楼,平时听人家议论也是三言两语的。小姑要是存心不告诉他,他还真没法。
“所以说这次你就是为了车的事来的?”俄顷,席元龙的情绪才缓和过来。
“是!也不全是——”甄肥肥正在苦恼自个儿的事,也没多看重席元龙反常的情绪。更何况,脚踏缫车是别人的劳动成果,扣在自个儿的头上已经说不过去了她哪还好意思笑、心安理得的接受并当成自个儿的啊?
甄肥肥觉得自己真的很别扭,别扭的都有点虚伪了。明明用了别人家的东西,现在又在这儿忸怩……哎!
至于脚踏缫车的事,只能说她甄肥肥一不小心走了狗屎运,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对一个合适的人说出来一点合适的话而已,就被她捡了这么大的便宜!
哎呀!不管了不管了,人曰:“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这个脚踏缫车是她在史书上看到的,而且花了不少的工夫才慢慢记住的,那么就算她用这个东西赚钱也不违背圣人名训吧!
“师父去信给我说她那儿太忙了一个人忙不过来,让我帮想想法—”
“那你想到了什么法没有?”
“想是想到了,就是实行起来怕有点困难我回头再跟师父好好商量商量,看看她怎么看。 ~”
“你也可以先跟我讲讲,说不定我能帮你想想主意。”席元龙难得对什么事这么上心,竟一再追问。
“也好!”甄肥肥回到桌旁坐下。
“我想在苏京城半个厂!”
“办厂?”席元龙愕然。“你不是向来不喜欢在苏京城久居?上回在我这儿呆一个月,就把你急得整一个热炕上的跳骚似的!一下又想娃,一下挂念两个老,连你隔壁王家那只大黄猫都想个够了,就你这样还敢在城里呆?”
“我那不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嘛我······多跑两次铈就好了馁?”甄肥肥被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而且·她又不是打算每天在这儿呆着……
“对呵!我说在这儿办厂·又没讲我非要天天在这儿看着。我才不像你呢,整天歪在楼里·一整大半个月都不晒太阳。你去照照镜,你看看你那张脸还有哪点像张男人的脸?”
席元龙脸抽了抽·有点挂不住。
额,好像说错话了。甄肥肥尴尬地耸耸肩。
“其实我是想说我花钱开个厂,聘些得力的助手或员工,然后劳烦师父帮我培训,将他们带出来。这样,我不在的时候,他们就能帮我看着场卖车了——”
“你倒是能耐,能找这么多人帮你。”
“!托你大佬的福嘛,没有你哪有我马财财的今天—”甄肥肥狗腿似的凑上去,拎着酒壶为席元龙“盅”了一杯水。
席元龙受不了地摇摇头,到底是她托他的福,还是他席元龙托她的福?
“你刚说的得力的助手,有人选了吗?”席元龙忽然问。
要是她一时还没有合适的人选,他倒是可以调几个信得过又能干的人过去。
“嗯嗯!”有了有了。
“哦?”什么人能被她看上?她挑人的眼光很高,尤其是在工作上。想当初她培训三楼员工的时候,伙计们有一个动作不到位她都反反复复让他们重来了好多次。陈算私下里也跟他提起过,说别看财财姑娘平时笑眯眯的,做起事来可严肃啦!
而且看她的样似乎对自己挑中的人很满意。席元龙愈发的对那个被她挑上的人有兴趣了。
甄肥肥也不瞒他,从怀里慢慢摸出一个栩栩如生有着小黑眼睛、可爱小屁眼的小蚂蚱来——
“这个是……?”
“是一个不像小鬼的小鬼头送给我的!”甄肥肥于是把她送茧上京那天在码头上发生的事,以及她与莫可、莫离那对奇怪的父经历的事跟席元龙说了说。
“今天起,见蚂蚱如见人,你有什么事尽可拿着这个小蚂蚱到苏京城楼黄巷去找我和我爹,我们父一定尽力——”
“这就是那个小鬼对我许下的‘蚂蚱承诺,,在我耳边回荡,依稀如昨日……”
“你要找的人就是他们?”
甄肥肥点头。
“为什么选中他们?”席元龙不解。他承认,那个男人的确很特别,或许还有些功夫。但是他们只是一个最普通的搬运工,甚至还不是正式的工人,没有工作的时候跟乞丐没什么两样,她为什么会选中他们?
“因为他们需要这份工作,而我也需要他们这样的帮手!”
“我用人一直有个习惯:喜欢用需要我的而且我也需要的人!他们需要我的工作,需要我给他们提供的机会,甚至需要我的信任或是赏识!而我,需要他们绝对的忠诚,不只是对我的忠诚,还有对他们手上那份工作的忠诚。
我还需要他们有过硬的能力!任何职业,任何岗位,从来不会嫌弃有能力的人的。当然,没有过硬的能也行,只要他们身上具备任何一个能够打动我并且让我注意到的闪光点都行——”
席元龙皱皱眉。
虽然她的用人习惯听起来有点奇怪,或许可以说是任性,但是却不能不承认也有其合理性在里面。
“那他们父属于哪一种?”
甄肥肥摇摇头。
“都不属于?”
“我不知道!”甄肥肥想了想,还是补充道:“最起码我现在还不知道。”
“……”席元龙开始糊涂了。
“莫可是个了不起的父亲,也是个能忍能甘于平凡不为名利所动,而且深藏不漏的高人!这样的人是傲气的,也是坚定的!一旦他答应为你做某件事,就算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会兑现他的承诺,将你交代的任务完成——”
席元龙在听着。
“所以他这样的人,是绝对值得你信任的,你也不用担心他会贪图你的什么好处,更不用担心他会在背后突然给你一刀!”
“他同时又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冷静、镇定、心思缜密、做事果断……”这些从他上次毫不犹豫地丢掉手上的两袋茧抢救他儿的时候就能看出一二来了。
“而且身怀绝技!这样的人,就算卖不了多少的车,就算为你拉不了多少客户,最起码能够保护你的车不会被强盗抢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