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星星和毛毛手牵着手背着小布包回来了。 ~.望着他们边走边甩着的脑袋,甄肥肥知道一切已经风平浪静了。
听毛毛说今天他们姐弟俩上私塾后,夫并没跟他们说什么,只是把星星喊了去,亲自教他读了几遍三字经,就让他回来了。其他的孩也是各玩各的,谁也没有将昨日的事放在心上。
很多事就是这样,你拼命在乎的东西别人根本一点都不在意,更不会放在心上。尤其是出糗,你自个儿会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可别人呢一笑之后谁还记得你当日出的那点丑?
不过从这以后,甄肥肥就是再忙,每天也会花一点时间跟孩相处,与他们谈心。
在她的心里,有一个事实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她是星星和毛毛的娘亲`!任何事,都比不上他们来得重要!
也因为这样,两个孩随着年龄的增长与她日趋亲近,而没有跟她生分。
又过了两天,这季茧彻底收完了。
先前收的那些茧在那头房里放了几天,已经有些味了,是时候将它烘出来了。蚕茧味重,尤其是蚕房,真不是人能闻的。甄肥肥怕蚕,不敢进蚕房与蚕宝宝亲密接触。如今蚕已结茧,上面已覆上了一层囊形保护层,她要是再怕怕咧咧的就显得她没用了。
老妇人和甄肥肥娘儿俩两天前就将蚕房收拾好了,将烘茧用的大茶被和炭盆摆在一旁一个个革篓一顺排叠起放在墙角,随用随拿。房间略显窄小,甄肥肥和老人商量了下,又将旁边一间房辟了出来,中间开道小门,专门堆放这些杂物。
这时,老人不得不佩服闺女的先见之明起来。记得准备做屋的那会儿,他不理解几个人干甚要住那样一大厢屋,到现在总算明白了。【叶*】【*】
布置完蚕房甄肥肥让阿旺在一旁配合,临时把空出来的一个房间改造成了茧库。
蚕茧干燥和贮藏是要讲究一定的方法的,一个环节出错,到时候赔得可能连老妈都不认得。
烘茧,讲究“适干”。烘老了,不但影响烘茧,而且降低蚕茧缫丝率。反之,茧没达到一定的干度,就卖不到一个好价钱。^/非常文学/^
经烘干的蚕茧冷却后,即包装入库贮藏。
据甄肥肥所知茧库应建在高燥处,并具备防潮、密闭和换气等条件,以防止霉变和虫、鼠为害。另外,多湿环境极易蔓延,导致蚕茧霉坏。为此,库内相对湿度应控制在60%~70RK范围内。
在古代,自然不比现代,没有什么烘茧机,更没有什么微波烘茧干燥技术,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许多条件和工具都很缺乏甄肥肥只能尽一切所能将其模拟。就算有什么不周到的,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所幸,她并没打算让茧在茧库里呆太多时间。只要市面上行情好厂家给的价钱有个差不多,她也懒得留那东西。
茧库弄好后,轰轰烈烈的烘茧计划开始了!
老妇人在锅门口忙着烧一根根木炭,等炭着了就用火钳夹进炭盆,还不忘盖上火灰。火不能太大,太大不仅容易烧焦茶被,也不利于茧正常干燥。
甄肥肥厨下茧房两头跑,端着个火盆一路跑一路呦喝着几只拦路小鸡速速让开。
阿旺呆在茧房帮忙架着一个个茶被。茶被上装满了蚕茧,每当一个炭盆送进来阿旺立即掀起茶被的一角,让甄肥肥把炭盆放进去。
蚕茧干燥过程分预热阶段、等速干燥阶段和减速干燥3个阶段。甄肥肥虽然看过不少人烘茧自己亲手烘茧的经验并不多,对这三个阶段的把握也有一定的局限。( ·~ )
不过她知道一种浅显易懂的方法,是老妈跟她说的。虽然未经科学验证,但是方法嘛,好用就行。
阿旺架完了茶被,就急忙急促地赶到了田里。田里还有很多稻需要打,趁着这几日天气好,得尽快将它打出来。要不然等变了天,稻泡在水里可就晚了。
阿旺走后,甄肥肥一门心思地烘起茧来。
茧房里里外外共同放置了四张茶被,里两张、外两张。每过一些时候,甄肥肥都会用手将茧翻一翻,让其均匀受热。
炭盆的火小了就加炭,大了就盖一铲火灰。每茶被茧烘两个钟头,也就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到了,甄肥肥便让老妇人到茧房来帮搭一把,将烘过的茧收起堆好,换下一炉。
如此往复,照着同样的办法烘完一轮。等第一轮烘完后,又重新开始烘第二轮。
第二轮完后,等其冷却紧就可以将茧入库了——
一连几天,甄肥肥就是这样在炭盆、奔跑、流汗、劳累、翻茧、起堆、入库中度过的……
“咳咳咳——咳咳咳—”撕裂地干咳声一声声地从马家新屋里传来,回荡在寂静无星的夜空。
甄肥肥撑着墙壁,艰难地从小棚的阴影处站了起来。老妇人佝偻着身体,心疼地扶着自己的闺女儿,用苍老颤抖的手不停地轻拍着闺女的背脊。
“娘,没事了,我们回吧——”甄肥肥拍拍老妇人的手,脸色嫣红如血,强挤出一个笑容。
老妇人心中一拧,怜惜地摸摸闺女热烫发红的脸腮。
“傻闺女,还说没事,你看你咳多久了—”要不是咳得太厉害,脸怎的这么红?这么烫?
“——”甄肥肥捂紧胸口,难耐地闷哼了一声。
胸口、喉咙,就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挠她痒痒一样。麻麻的、热热的。又像是肚里吞进去一只臭老鼠,令人反胃,只想赶快将自个儿的肚掏空,连带着将那只臭老鼠吐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又是一阵迅疾的咳嗽。甄肥肥这次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跪在地上尽情呕吐,半天直不起腰。
秋日的天气虽不似盛夏那么炎热,但长期呆在茧房,闻着自己惯来不习惯的气味,甄肥肥还是忍不住想要呕吐。
尤其在烘茧的时候,茧体本身随着温度的身高散发出更加难闻的气味,冲得人的鼻恨不得都烂掉。
有的时候,还会碰着一些剪开的茧,露出让她惊恐莫名的生物。甄肥肥知道,这是老人在收茧时,不确定茧是否老了,剪开来查看所留下的。
可是她并不晓得,一时也没有想到这样的事。
所以在烘茧时,一不小心抓起一个茧,看到里面还未完全成蛹的蚕时,总会吓得惊叫、头皮发麻。
她被那层薄薄的囊形保护层骗过了,以为有了这个东西,蚕对她就不会再有什么杀伤力。以为有了这个东西,她就可以毫无阻碍的做自己的生意,不会再感到害怕。
她完全放下了戒心,肆无忌惮地翻着它们,反复察看。这才会让自己遭遇到那一突如其来而又可怕的事。
不怕蚕的人是永远不知道这种痛苦的!
那种一瞬间大脑失控,头毛皮完全竖起,冷汗浸透一身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映象深刻、不寒而栗了—
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能怎么办?
快到手的东西、花了那么多钱收来的东西,总不能因为自己害怕就把它们弃了吧?
忍着心里漫天的恐惧和时不时地惊吓,忍着燥热的茧房和刺鼻的味道,忍着精神上的高度紧张还有手上不停歇地忙乱······甄肥肥一次次地挑战心里和身体上的极限,恁是一个人,艰难地将第一批茧烘出来了。
最后一革篓茧入库,甄肥肥奔着疲累至极地身体跑到了外面,吐得昏天黑地······
好不容易停歇,撑着身回屋。还不待她坐下,一阵夜风吹来,送来蚕房异味缕缕……
甄肥肥来不及咳嗽、来不及冲出屋、甚至来不及恶心,直淋淋地吐了——
甄肥肥忽然想起了她前世的母亲,一个在她们面前好像永远都打不倒、永远都不说苦的钢铁一般的女人。
她虽是个村中妇人,没念过几年书,可她的眼界和见识却远远不限于那方小小的天地。
生意场上,她是当之无愧的行家。
天麻、茯苓、葛藤、茶叶、根、凉皮,她样样生意都做,门门都精通。甄肥肥甚至不知道,这些东西她是从哪里学的,怎么学的?
要不是家里的担太重,要不是生意的规模太小、本太少,要不是她丢不开这个家······甄肥肥想,她的母亲或许早就打出一片小天下来了。
生活中,她是一个麻利的全能村妇。
烧饭洗衣、采草挖地、喷农药施肥、人情往里,只有你说不出来、想不出来的,还真没她做不到的。
甄肥肥穷尽二十多年所学,也无法找出一个恰当的词汇来形容她的母亲,来表达她对他们那个家的贡献。
或许在很多领域,她不曾涉及,也完全不了解。但在她自己的那个领域,她是真正意义上的强者。
一个坚强而令人敬爱的母亲!
就是她的母亲,教会了她很多本领,让她受用一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