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收稻,一边收茧,老马家如火如荼地忙了起来。【叶*】【*】
还不等苏京那些茧商赶至上家唐码头,甄肥肥就已开了秤。从村里请了几个机灵的小工,帮称称茧抬抬货什么的。
在这之前,甄肥肥也曾做过葛藤丝的生意。凭其良好的信誉和为人厚道,在这一带也积攒了些名气,有点好名声。
有些信得过马家丫头的妇人,当天就将茧卖给了甄肥肥。也有一部分妇人持观望的态度,待那苏京的商人前来收货,两厢一对比,终于不再迟疑,将货卖给了甄肥肥。
前一天,甄肥肥便让老人将存在上家唐的银取了来,并且兑换成了碎银。一小包碎银摆在案上,甄肥肥好似坐堂郎中安坐在桌后,等着人送货上门。
甄肥肥收货很有一套,对茧质有极其精准的把握。这收茧就好比大夫给病人看病,望闻问切,可一道都不能少。
一革篓茧送来,甄肥肥首先就是看这茧的白度和个头,茧白净、个头大者为佳。看完了,接下来就是摸了,蚕茧是潮是干,干度如何一摸便知。若是摸不出来,就得问问这茧中的蚕宝宝自个儿了。
但见甄肥肥仲出三只手指,钳着一颗茧,轻轻地放在耳边摇了摇。茧若干了,里面的蚕就会化成蛹,摇起来有声响。
茧干潮与否,一摇就见分晓。
茧收下后由小工送至屋最头那间房放好,等货足了,一起烘成干茧。
第一天坐在家中收茧,上门的人虽不少,可总归有限。第二天甄肥肥便改变了策略,决定带着两个人上门收茧。
甄肥肥为人厚道,办事干脆,价钱给的合理,加上嘴又甜一下就赢得了不少大婶们的好感。 ~有时候到了一户人家,碰上茧没摘的或是可以摘却还没摘的,就带着两个小工帮着人家一起摘茧。
人多力量大,一两张蚕种花上个把两个时辰就摘完了。人家乐得轻松,少摘点茧省点工夫不说,也免得挑着大担小担的胆跑到上家唐,跟那些脾气大得死人的老板老板娘讨价还价。
再说甄肥肥给出的价,上家唐的那些人怕是还给不到这个数,不卖的人就是傻了。
一传十十传百,没过两天附近几个村都知道马家丫头在收茧干脆也不去上家唐了,直接就将货送到了老马家来。
有时候甄肥肥不在家,就让老人代收。老人学东西上手很快,甄肥肥只教了他几次就掌握了要领。不过唯一不足的,就是老人太吝惜钱财了,一门心思想替她省钱让她多赚点,在斤两和文把钱上常常和妇人们闹得不愉快。
所以甄肥肥每次出门前都不忘提醒老人,老人也晓得自个儿的问题,满嘴答应。但到了人家送货上门的时候又总是控制不住,毛毛在的时候还能帮着提醒一下。要是不在去了私塾也由得他自个儿了。
当然,老人这么做也并不能说他错。毕竟蚕茧生意差价并不大,还总是喜欢赊秤要是不拐别人点秤或是扫扫尾,想要赚点钱还真不容易。
不过打从她做生意的第一天起,就不想靠着这些法赚钱。并不仅仅是因为什么所谓的原则,也是因为她清楚地明白这样做只能挣点小钱,绝不会弄到什么大钱,弄得过火了只会招人反感。
只有将生意规模扩大,质量提高,经过加工提高差价形成一定的品牌效应开拓更大的市场和更多的渠道,才是挣钱之道。
妇人们渐渐摸清了老马家的这一老一小知道小的比老的出手要大方,所以总是挑着马家丫头在的时候来。( ·~ )就算甄肥肥出去收货了等也要等着她回来才说卖货的事。
不过这马家丫头虽然比马老三出手大方,但为人实在太过精明,眼睛比晚上的猫还要利,两只手就像是灵活的铁钳。藏在革篓中间几个个头小的坏茧,也能被她三两下于谈笑风生中不动声色地摸出来。
心有戚戚焉,那些想趁着量多浑水摸鱼的妇人们便将心思打到了老人身上,想着吃点小亏,将次货一起卖了得了。哪晓得这马老三眼力没她闺女好使,收货的水平也没她女儿那么高,可人家性慢、有的是工夫,做么事都一副不疾不徐的样。
一革篓茧到了他手里,慢慢翻慢慢摸,摸完了还学着他闺女慢慢摇。从上一直看到下,有时干脆将货倒下来瞧,这么个弄法,次货藏在哪儿还不都得被他挨着顺儿的翻出来?
后来妇人们总算是明白了,这马家的一老一小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有她的神仙道,一个有他妁釉仙方,搁哪头都讨不了什么便宜!
收茧的第三天头上,今儿是最忙的一天,从早上到晚上,不断有人上门。直到月上中天,甄肥肥才送走了最后一个大婶,捶着酸疼的腰从茧房里出来。
老妇人贴在锅台上,拿着个水瓢不断地往锅里添着水。
在她的面前放了一个小盆,盆里放着米粉之类的物什,老妇人就着微弱的灯光深一下浅一下地揣着。
“哎哟~~娘,碗柜里可还有什么吃的,我肚都饿扁了·……”甄肥肥不知不觉地就对老妇人撒起了娇,挽着她的胳膊鼓着嘴巴问。
“这会儿晓得饿了,刚才娘叫你吃饭你不是说不饿吗?”老妇人望着闺女疲倦劳累的样,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这不忙······忙忘了嘛·……”见老妇人又要动怒,甄肥肥立即改口。“哎呀!娘,我的好娘,世上最好最贤惠最大方最美丽最疼女儿的好娘哎——女儿肚真的好饿哦……”
“噗——你这孩,还当自个儿是赖在娘怀里的小娃儿啊?”老妇人笑的很欢快,满脸的皱纹都在跳跃,眼睛里带着少有的光彩。
“哎!我的闺女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再也不用让我这个做娘的操心。你爹和我一直盼着我们的闺女有点出息,把我们老马家的门活差给撑起来······现如今看着我的闺女这么能干,就算是让娘和你爹现在就走,也能安心地闭上这双老眼了……”
“娘——”甄肥肥扯扯老妇人的胳膊,不想听到她说这样的话。
“好好好,娘不说了。娘刚才给你用中锅捂了点水,你先舀着去洗。娘帮你挞两块粑,一会儿你起来就可以吃了。”嘴里说着,老妇人又从小瓢里捞出一小把韭菜,切好放在砧板一角。
“哦也!好喂——”甄肥肥高兴地跳了起来,她最喜欢吃老人挞的粑了,又香又脆。尤其是上面绿绿点点的葱花和韭菜,吃起来香死人了!
“额,对了,娘,星星和毛毛呢,这么早就睡了?”那两个小东西平时不就是喜欢吃这个,香味已经散发出去了,凭他们俩的小鼻早该嗅到了,怎么这会儿还没跑出来?
“睡了,一回来就炒着说累,晚饭都没顾得吃,就爬上床了。娘刚才到柜里去盛粉,见星星躬着小身包在被里,想着莫不是病了。掀开被打算瞧瞧,可那孩死拽着被不肯撒手······”
“呃——”
“你一会儿忙完了就到房里去瞅瞅,我看星星有点不对劲。”老妇人有点忧心忡忡。不只星星,毛毛都有点怪怪的。进私塾不过才两天,俩娃怎么着都成了这副样?
“啊,好。”甄肥肥微怔。星星和毛毛好好地在学校呆着,能出什么事?还是在学校里跟小朋友处不来?老师骂他们了?
“我看毛毛下午有好几次都想到茧房里找你,好像有么话要跟你讲。只是看你一直在忙,没有进去……”
轻轻推开前房的门,甄肥肥慢慢走到床边。
星星已经睡下了,小脑袋整个埋在被里,只留下几缕发丝在外面。甄肥肥悄悄拉开被,抚摸着他通红的小脸,疼爱地亲了亲。
睡梦中的星星不安地动了动,小鼻抽了抽,眼睫毛上隐隐还有星星点点的泪水。
甄肥肥心中一疼,将小星星整个从床上抱起放在自个儿的怀里,笨拙的学着村里女人带孩的方式轻哄着。
毛毛睡在另一头,眼睛微微阖着,听到娘亲哄弟弟的声音,慢慢睁开了眼睛。
“娘——”毛毛坐了起来。
“嗯?毛毛醒了?”
“娘——”毛毛有些吞吞吐吐。
“毛毛怎么了?”甄肥肥放下星星,来到毛毛的床边,拉过她的小手放在手心,无意识地搓揉着。
“娘,今儿夫让弟弟起来背三字经,弟弟一句都背不来。夫气不过,随手给了弟弟两戒尺,弟弟哭了,别人都笑弟弟说他好笨……”
要不是当时她护着弟弟,把他带了回来,弟弟指不定哭成什么样呢。只不过,就那样拉着弟弟跑回来,夫一定会生气吧。到了明天,她和弟弟要怎么办?
甄肥肥先是沉默,继而又笑了。疼宠地把毛毛烦恼的脑袋瓜按进自己怀里,揉乱她的头发。
就在这一晚,她告诉她的毛毛:上天给人一份困难时,同时也给人一份智慧。任何问题都有解决的办法,无法可想的事是没有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