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点了点头,道:“正也这么认为,他们肯定与杜季商量好而早就潜伏到益州来了,只是我们的细作没有发现。他们埋伏起来原来是准备偷袭德阳城的,只是因为看到我们进了江油镇、绵竹一带,所以改变主意而北上掐我们的后路……”
法正的话里也透出一股明显可以感知的沉重。
李恢看了地图上的地名一眼,大声说道:“是他们……是他们襄阳刘备的部队?他们也……”
说完,似乎被自己的话惊呆了,张着嘴看着面前同样惊讶而焦急的两人。
“绝对是他们!那为首之将估计就是张飞张翼德!还有关凤,哼!他们这次本钱下得不小啊!”
“我们进驻江油镇的消息肯定已经泄露,刘备之军就是为此而来。”
……
三人再次同时把眼光盯在地图上,他们的手指在地图上快速移动,一会儿指广汉郡、一会指涪水关、一会儿指雒县、一会儿指成都。
没有多久,徐庶把大腿一拍,失声喊道:“糟了!”
此时,法正头上也急得出现了一层汗珠,他低着头快速地想着什么。
只有李恢没有表现得很焦急,他有的只是惊奇和怀疑,而没有什么过多的想法:就算他是张飞,张飞怎么啦?又不是什么撒豆成兵的神仙,他带那五千人能做什么用?难道凭他那五千人马还能连续攻下涪水关、雒县切断我们四万多部队的退路不成?
徐庶立即在房子里来回快走起来,嘴里念念有词道:“这次是庶失算了!真是庶失算了!庶一直以为在益州布局的仅仅是张鲁和他手下的谋士阎圃。庶实在没有想到千里迢迢的刘备、诸葛亮他们竟然亲自动手。……,真是好大的一盘棋,现在这局棋他们已经赢了先手,给我们做了这个生死劫,我们一旦应付不对,有可能全军覆没!”说完,连声呼道,“诸葛亮、诸葛亮,庶真的小看你们了。”
法正道:“这支部队一定是冲着雒县来的,他们昨天中午就到了盐亭,现在……,不好!”
法正抬头盯着屋顶,心里算了一下时间和距离,然后小声对着上空说道:“恐怕涪水关现在已经在张飞手里了!”
“啊——”李恢一听,立即说道:“涪水关已经在张飞手里?不可能吧!他只有五千人马而守军也有几千人马,还有城墙可以依*……”
法正没有理他而是低下脑袋来继续看图。
徐庶也走到地图前,似乎自言自语地说道:“没有有什么不可能?他们昨天中午出现在盐亭,今天凌晨就可以赶到涪水关休息待命。只要吕义将军按照张任的命令率三千人马前去接应张任将军,关里就只剩下二千人马而兵力空虚了。而且从今天清晨开始会有跑得快或者是其他地方退下来的败军陆陆续续逃进涪水关,张飞的部队只要假扮败军就可以轻易混进城去,取下没有防备的涪水关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现在张飞他们肯定已经在那里取而代之了!”
李恢再一次张大了嘴巴,但还是问道:“但是张任大军马上就到,张飞他们那五千人守得住吗?”
“如丧家之犬的张任部队哪敢攻城?诸葛亮指挥的襄阳军肯定与张鲁大军事先就已经商量好了!张鲁军在后面不顾疲劳紧追不舍。张任大军现在逃跑都感吃力,哪里敢停留下来攻打涪水关?就算他们想攻也没有登城的工具。”实在想不到此时徐庶还有心情给李恢做解释。
这时法正插言道:“正担心的是张飞也许只留一二千人守城,其余人在他的带领下直驱雒县。”
不待徐庶发言,李恢马上反对道:“不可能!张飞二三千人怎么敢攻我赵云、兀突骨两将军一万五千人镇守的雒县!那不是以鸡蛋碰石头吗?而且我赵云将军已经按照主公事先约定的命令率五千兵马前去支援涪水关,或许他们能在途中相遇而把张飞的部队给消灭了!”
法正本来就不是对李恢说的,听了李恢的话也没有理他,而是埋头继续看他的地图。
徐庶哼了一下,对李恢说道:“先生怎么没有想到成都呢?我们现在不能单独地看待他们任何一方,应该把刘备、张鲁、杜季他们三方做为一个整体来看,张飞的兵不够难道不能从成都借兵?或者他们商量好了成都派兵配合张飞甚至暂时由张飞指挥?”
李恢又道:“主公不是说会制造出新的装备吗,也许……”
徐庶翻了一个白眼道:“先生以为制造新东西那么容易吗?主公现在都没有把握能不能制造出来,而且就算有一个比钢井阑更厉害的东西,那也需要时间吧?那个钢井阑就花了近四个月时间,听说那什么鬼螺栓螺母就整整用了二个月,铸了上千根才选出几十根可用的。况且钢井阑对小城池的攻击作用是很大,但对守军多、护城河宽、城墙高的城池用处就并不大。现在我们在这简陋的小镇制造东西谈何容易?再说天下哪有万能的东西?凭一样东西就横扫天下,可能吗?”
“成都没有大将肯定不敢出城!”李恢继续反对道。
李恢的话没有人去反驳了,因为法正不想浪费口舌,而一向稳重的徐庶早就慌乱地朝门外跑出,他一边跑出门一边喊道:“快备马!马上跟庶去找太守!孝直你们马上通知张辽将军准备出发,只要我们行动迅速也许还来得及!”前面的话是针对门外的护兵说的,而后面的话则是针对法正、李恢说的。
法正似乎还是没有听见徐庶的话,还在思考他的问题。李恢则听了徐庶的话也开始冷汗直冒了,也没有心思去回答徐庶的吩咐。
李恢这时才明白自己的话多么愚蠢:成都没有大将,那张飞一到不就有了吗?有了张飞,那杨怀不也可以重新耀武扬威充当起大将来?一群绵羊有了狮子的带领一样可以冲锋陷阵。以前之所以估计成都不敢出兵就是因为考虑到成都无大将,唯一的大将就是杨怀。而据细作报告杨怀被他弟弟杨荥拖住了,杨荥公开讲不到万不得已他哥哥的精兵不会出城,而且这种做法符合当前程度的形势——成都太缺少守城的大将了。但现在情况却变了,彻底地变了!
李恢同样也想到了:因为张飞知道张任在败退途中,张任手下这些失魂落魄的败军在张鲁大军的紧身追击下是不敢停下步伐来攻城的,因此张飞只需留下部分人马驻守才取下的涪水关就行了,而他自己率领少部分部队日夜兼程去与从成都城里出来的士兵汇合。他们合兵一处杀向雒县,虽然急切之间不能攻下雒县,但完全可以把雒县监视起来,切断刘嘉大军的退路,同时等待张鲁大部队的到来。在张鲁大军到来之前,赵云和兀突骨的一万五千人马守住雒县是有可能的,但要突破张飞和成都几万大军的围困并为后方的部队保住一条通道则显得力不从心了。
东边的涪水关、北边的江油镇和南边的成都把雒县围在中间。刘嘉大军从江油镇出发经过绵竹返回雒县至少要三天时间,张飞他们从涪水关出发到雒县只要二天,成都到雒县只要一天,如果张飞他们现在在涪水关的话,张飞军队比刘嘉大军离雒县的路程反而近了一天,成都的部队更是随时可以支援!
也就是说,刘嘉在江油镇的大军现在已经落后盟军至少一天的路程了!完全与原来的计算倒了一个个,刘嘉大军由原来预计有至少二天的空闲时间反变为比张飞他们盟军少了整整一天!
李恢想到这里,急忙而惊慌地说道:“孝直,就是我们现在立即出发也是有点来不及呀!”
法正依然没有回答他,只在那里思考着,而且脸色越来越凝重。
李恢突然想到了什么,马上说道:“我们可以命令赵云赵将军坚决挡住张飞的出路,把他封锁在涪水关里,这样也许事有转机。”
见法正依然不搭话,李恢又道:“就算张飞他们真的把雒县围住了,我们也没有必要过分害怕。狭路相逢勇者胜!他们不过有一张飞,我们有赵云、黄忠、张辽等猛将,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问题是我们必须马上出发,必须赶在张鲁十几万大军之前到达雒县,否则四万多人马最有本事也很难冲破他们近二十万部队布下的天罗地的。”
法正抬头扫了他一眼,意外地用愤怒的语气说道:“你瞎囔什么!你去忙你的去吧。一支五千人的部队躲在那里竟然看不到……”
李恢自然知道法正现在心情不好,法正一向是笑嘻嘻的从来不大声说话,更别说呵斥别人了。今天不是局势恶化到这个地步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也不会这么说。虽然法正的话说得有点难听,但李恢也没有往心里去,而是小声提醒道:“孝直还是快点去通知张辽将军集合队伍准备出发吧。”
法正也发觉自己说话太过分了,他歉意地点了点头,道:“现在的问题不仅仅是快速不快速出发的问题,正如先生刚才所言狭路相逢勇者胜,就算被包围了也不是没有机会了。只要我们上下同心,冲破包围圈是有很大把握的。现在有几个事必须弄清楚或者说做好预防:一是张飞他们还有没有埋伏后备军,他们与成都的关系好到什么程度?如果不清楚,我们就算突围了也许也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二是赵云将军的态度,以前没有襄阳的兵出现,我们可以放心大胆由他把守整条退路,现在张飞出现了,我们考虑的问题就要多了一层。”
“孝直是担心……”李恢头上才小了一点的汗珠又变大变密了,“对呀……”
法正望着屋顶继续说道:“如果赵将军一心一意忠于太守,我们现在确实就可以抛弃一切锱重轻装全速前进,争取在其他部队到来前冲出去。但是……,如果赵云变了,我们这样抛下一切地冲出去,反而是把脖子送给别人,让别人去砍,不要说别人攻击我们,只在我们走的路上堵几下我们不是饿死就是风餐露宿地发病而死。如果真是这样倒不如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上门,大家做最后决斗。说以逸待劳也好、背水一战也好还是困兽之争也好,总比跑过去送死强。而且我们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趁包围圈没有合拢而偷偷地独自把主公送出去,让他与在外面的庞士元在一起,之后或者带部队来与我们里应外合,或者先在荆州发展,过几年再为我们报仇……”
李恢惊讶地看着法正,想不到他在如此危急情况下竟然考虑了这么多,而且能够平淡地谈论着自己的生和死。
“那我们现在呢?”李恢问。
“不管今后情况怎么变,有三件事必须要做,一是立即命令张辽将军返身绵竹接过绵竹的防务,将雷铜将军的士兵归到一起监视雒县的情况,等待我们的到来。二是先生立即设法单独通知在雒县的兀突骨将军和彭羕,要他们密切注意赵将军的动向,相机行事,雒县的防守绝不能交给他人。三是立即派一些人马支援江油关的黄忠将军,江油关必须加强防守防止张鲁精兵杀来,此关现在决不容有失。另外,先生要把所有的细作都派出去,特别要注意成都、巴郡、德阳、襄阳、汉中等城的情况。”法正看着李恢认真地说道。
说着,看李恢欲出门安排事宜,法正又加了一句:“其他部队暂不惊动,继续休息待命。”
在李恢出门后,法正再次把头抬起来望着屋顶自言自语道:“赵云啊赵云,你到底会怎么做?刘备诸葛亮肯定会派人来劝你也许早就劝你了,你将会何去何从?”
法正知道现在怎么行动都得依据于对赵云将来行动的预计来做计划。而法正现在自信没有这个本事能看准赵云的为人。
法正心想:看人最准的还是主公刘嘉,看来下一步怎么走还得等待主公刘嘉回来才能商议。可他现在在哪里呢?时间紧急啊。
李恢出门的时候,他心里也在合计着:
赵云将军是主公和庞统采用不正常手段,甚至可以说是卑鄙的手段从刘备那里挖来的。现在他面对的对手张飞就是他以前的主公刘备的结义兄弟,他肯定会有一些想法,而且既然刘备派了关凤过来做间谍,那赵将军身边不一定没有其他人劝降他。最让人担心的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赵云归顺刘嘉的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一直没有开心过,总是郁郁寡欢的神态,只有问到他或分配任务时他才说一二句必须说的话,总让人他感到他有无数的心事,既然有心事就自然有发生变故的可能。
在这个关键时刻真要是赵云临阵反戈,虽然不能带走多少士兵但对刘嘉大军的打击可是致命的。特别是只要赵云反戈杀了沙摩柯,那雒县就彻底完了。就算赵云两不相帮,兀突骨也应付不了张飞的大军,刘嘉大军的退路绝对会被堵死。
唯一能保住退路不断的可能是赵云与兀突骨一起齐心协力坚持几天,等刘嘉大军到了以后一起冲破张飞、成都大军组成的拦截线,在张鲁大军到来前逃之夭夭。之后以巴郡为基地与他们三方长期抗衡,利用他们三方的矛盾个个击破或者从荆州、交州、牂柯等地调集所有部队来做一次大决战。
不过李恢心里还有一份侥幸心里:“难道出现在盐亭就一定是张飞?他真的能那么顺利取下涪水关而后率兵与成都大军合兵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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