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润清醒后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找人拨出断在指头里的银针。
胡乱地披了件衣服下地,顾不得手指的疼痛,朱玉润一把抓起桌上的两锭银子,塞了一个到那仍然准备再接再厉下第三针的白发婆婆手里,急切地道:“婆婆,经过你这两针,我已经全好了。”
言毕,还在地上华丽地转了两个圈,环视众人,微笑。
白发婆婆拿着一个银锭子,望着朱玉润,依旧若有所思地道:“这晕眩之症虽好了,可精神貌似比较亢奋,还是得再扎一针。”
将另一个银锭子塞到婆婆手里,朱玉润信誓旦旦,右手三指指天,语无伦次地道:“婆婆,我发誓,我真的好了。刚刚只是太兴奋了,您这样的高人我也能遇见,其实一针的时候,我就已经好了;两针下去,现在好得不能再好了!”
两锭银子到手,加上肯定自己的高人身份,那婆婆终于放弃了第三针,颤颤巍巍地走了。十九夫人和管家蒋霆,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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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高人婆婆,朱玉润这才感觉指尖钻心的疼痛。
一旁的严宣徽似笑非笑,视若无睹。
朱玉润顿觉无奈,失落地坐回床上。左手平伸,右手灌注气力,顺着臂膊上的经脉,缓缓地下推。
感觉到银针缓缓在指尖跳动,疼痛异常。朱玉润右手上的力道也随着那疼痛感起伏不定,眼看就要失去控制。
温和轻笑入耳,朱玉润只觉左手指尖被一阵濡湿的温热感包围,那柔软触感登时让她面红耳赤,待那温热感消失,疼痛感也随之消失无踪。
朱玉润讷讷地缩回手指,对面的人脸色却是如常平静,舌尖微卷,将一小截断针吐在帕子上,镇定地道:“亏你还是修习之人,这么简单的事情也搞得这么复杂。”
绿娥将棉布浸上白酒,细细地在朱玉润伤口擦拭了许久,又用干净的布条做成指套,小心翼翼地戴上:“小姐,还疼么?”
朱玉润摇了摇头,这点痛楚和那婆婆下针的痛感比起来,可真是天壤之别。
严宣徽好奇地看着绿娥忙里忙外,不紧不慢地道:“津液原本就可消毒止疼,何必用酒这些东西刺激伤口,多此一举?”
绿娥闻言,见屋里只有三人,扯出个微笑:“严堂主有所不知,正常人的津液确实可以消毒。”
言外之意,是说他不正常?朱玉润会意,眼角弯弯。
想起严宣徽的失忆,朱玉润轻松的心情登时又坠入谷底。失忆也就罢了,居然连性情都变得乖张了不少,莫非他更年轻的时候,是这个样子?
严宣徽一脸惬意,并不把绿娥的挖苦放在心上,在朱玉润床边坐下,笑道:“上次郡主说自己也记不得了,我现在记得一些,却又记不得一些,不若明天起,我们去以前曾去过的地方,找找蛛丝马迹?”
这语气分明很熟悉。朱玉润眯起眼,认真地凑近严宣徽那张俊脸。
银发。
赤眸。
一分不差。
仔细瞧瞧脸颊、耳后,头皮接缝,脖颈……
朱玉润索性伸出双手,对着那张俊脸大揉特揉。
嗯,弹性不错,手感还是一样的好……
一双大手握住她依然一路往下的探索,头上响起温雅低沉的声音:“在找什么?”
“人皮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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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皮面具显然没有找到,朱玉润失落地倚在床头。刚刚的语气,分明像极了黄立棠。
自打他偷了不老仙灰扔到公主府后,就很少在公主府露面了,匆匆几眼,也都是在武林联盟的议事厅里。现下严宣徽又失忆了,保不齐这眼前的,就是个冒牌货。
“找到了么?”低笑声响起。
朱玉润摇了摇头。
严宣徽语气嗔怪,一双星眸灼灼生辉:“把我当成谁了?”
朱玉润顿生警惕,手下握拳道:“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
严宣徽摇头,轻叹:“可我却知道你是谁。”
朱玉润听得糊里糊涂,反问:“那我是谁?”
严宣徽凑近,严肃地道:“你最近都不用仙女玉露了?”
朱玉润点点头,心道:莫非仙女玉露和现在吃的药有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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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唇。
天旋地转,透不过气。
朱玉润清醒的最后一刻,脑海里莫名其妙地浮现出如下话语:终于知道自己的血是什么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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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园,一如既往的人山人海,排队入场。
朱玉润带了帷帽,严宣徽在神仙堂众人的威逼下,无奈地用中草药染黑了头发。两人均没有亮出身份,同寻常百姓一样,排号听戏。
人群拥挤,这微冷的天,在里三成外三层的包围下,却颇具春意。安心地倚靠在严宣徽的怀中,朱玉润倍感温馨。虽然记忆失去了不少,但那颗周到温柔的心,却依然如故。
排到朱玉润和严宣徽时,却只剩下一张票。发票的小厮却犯了难:这二人分明就是一对情侣,一起来看戏的,这票到底给还是不给?
事实告诉我们,衣服和容貌,能够提升人类自身的能力。
取下帷帽,朱玉润对严宣徽笑道:“今日这戏怕是看不成了。本还想和你一起同钟大编叙叙旧的。”
两人笑容绽放,衣装和谐,众人登时觉得四周的嘈杂纷乱都变得极有格调,连天空都蓝上了那么几分。
小厮目瞪口呆,指着眼前的美人儿道:“你是不是……是不是那个谁?”
朱玉润疑惑:哪个谁?
小厮认真地想了想,肯定地道:“没错,我认识你,你就是那个谁!”
朱玉润无奈,浅笑着摇头。
小厮迷惑,坚定不移:“别装啦,就是你!你就是那个谁!”
众人哄然,一语激起民愤。
“可拉倒,就你那癞蛤蟆样也能认识天鹅?”
“就是!”
……
一大妈走上前,语重心长地拍拍小厮的肩膀:“孩子,勾搭美女也得注意点撒,人家旁边都有人了。”
小厮语结:这分明,就是那个谁嘛。气呼呼地对着二人道:“就一张票了,要不要?”
严宣徽点头,将铜钱如数递给小厮,接过票,拉着朱玉润便往里走。
小厮见状急忙拦住:“你们只有一张票,只能进去一个人!”
严宣徽笑:“我付了双倍的钱。放心,小哥,我们只占一个人的位置。”
小厮微愣,随即道:“这怎么可能?”
严宣徽招手,小厮关上售票窗口,好奇的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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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一个身影匆匆擦身而过,随即猛然停住:“郡主?严堂主?”
朱玉润笑道:“李园主,别来无恙?”
转领二人到上雅间,小厮一脸扫兴的离去。
朱玉润好奇道:“若是没遇上李园主,元玉预备怎么办?”
严宣徽目光闪闪:“我当时已经看见李园主往这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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