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还是鲜有笑容,但赵惟能的笑容却多了。他不再要求我什么,好似只要我每天能睁开眼睛,自己吃饭、走路,他就心满意足。
我确实没怀孕,天葵又按时来至,赵惟能与我又分开睡。其实没怀上也好,我很是矛盾,如果怀上了,赵惟能还能兑现不把我孩子过继给武夫人的诺言吗?还是他为了让我醒来,又编织了一个谎言。
从醒来,半个月很快的就过去了。身体在各种补品以及细心的调养下,又恢复如初。
过年了,吃年夜饭。据说大年夜里,这个驻地每个人都会有顿牙祭。军营的官兵,会杀猪宰羊,而那些流放的犯人也会有点下水和骨头吃。
将军府里设下了一桌宴席,赵惟能亲自来接我去。
穿上他为我挑选的绣花红衣,颜色比外面挂着的红灯笼还要艳丽夺目。我原本是不想穿,但赵惟能命丫头帮我穿上,说这样喜庆。但头未梳成已婚发髻,留下一缕扎好,并且未用金银,只有一根玉钗。
一张足够坐下十二人的圆桌面,只有三张椅子。为了照顾武夫人,三张椅子成三足鼎立的位置摆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里安静异常。旁边全都站立着,等待伺候的丫头、家丁,如果不是不敢,他们早就要打哈欠了。
外面的鞭炮声很少,毕竟这里的商铺和人家少,越发显出屋里的冷清。
桌面上放着九个小碟冷盘,一口未动。我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动都不动,好似老僧坐定般地,呆呆地看着桌上的菜。
一个家丁跑了过来禀告:“报将军,夫人说身体欠安,实在不能起身,请将军和刘小姐不要扫了高兴,不用等她了。”
这是第三次去请,还是没请来。
其实我知道,不可能请来。武夫人是谁,武氏后人,王孙原配,朝廷一品诰命夫人。而我算是什么东西,敢她平起平坐?应该是随便捡点剩菜剩饭,搁到哪个角落里,让我这个女犯,用手抓着吃。
自己相公整日与其他女人在一起,自己却要守活寡,不能怨恨武夫人对我如此。
我微微叹口气,柔声而道:“武夫人身体欠安,将军还是过去探望吧,毕竟过年时,一人卧病在床,难免凄苦。”
赵惟能想了想,无奈点头:“确实应该过去探望,我已好久未和她碰面,也不知她身体如何。要不你先吃着,我去去便来。”
我轻笑之:“将军不必着急,要不将所有菜都分出一份一起带去,也不没了这顿年夜饭。如果夫人有胃口,将军尽管在那里吃着,不必担心我。”
毕竟是原配,赵惟能命令人将冷盘都分成两小碟,一份装进了食匣,跟着他一起送去。赵惟能命道:“叫厨子炒热菜吧,也分成两份。”
他起身来到我身边,扶起我的手,轻轻拍着:“还是你明事理,那我先去。你慢点吃,或许我还会回来陪你吃,你也可多吃一点。”
见我点头,赵惟能放心离去。
偌大的一张圆桌,只剩下我一个,越发的空旷。桌面上满是碗碟,盛着鸡鸭鱼肉蛋外加泡菜腌菜,跟百花山庄的丰盛无异,却只有我一个人吃这年夜饭了。
我呆呆地坐着,直到第一个热菜上来。
一旁伺候的厢秀,将冷盘微微挪移,留出空来,将热菜端上。她见我还未动筷,于是轻声在我身后道:“小姐还是吃点吧,这是年夜饭,吃了也算是年年有余。”
是呀,为何不吃?今天是大年夜,我刘百花至少还活着,身穿着足够普通人家吃喝半年的衣服,身边还有不下十个的丫头、家丁伺候着。
我不吃,地球照样在转,世间的好坏美丑都在不停的上演。不吃只会亏待自己的胃,不会有任何的好处这顿不吃,赵惟能回来,知道我在生气,最多安慰几声,他又能如何?毕竟武夫人是他的原配,他不得不关心。如果反过来说,我的相公去陪流放女犯吃年夜饭而不管我死活,那种凄凉远胜于目前我的感受。
吃我举起筷子,对准了第一个热炒。当我拿起筷子的时候,所有的丫头和家丁都送了口气。
热炒,顾名思义就是要热着吃,凉了的话,美味就大打折扣。很香,是松子鸡丁。松子还用油炸过,越发透着油水。不错不错,那勺舀,反正就我一个人吃,可以随便的吃。
武夫人不在最好,她在的话,我还不能多吃,否则简直是讨人嫌。酱牛肉,白切羊肉,咸鸡、风鹅,还有酱蛋、酸萝卜、辣白菜……都要尝一尝。
又有一个热炒上来了,爆炒猪肉片,好好,真香真嫩。我吃得不亦乐乎,嘴里塞满了,筷子还往碟子里伸:“厢秀,有多少道菜呀?”
厢秀手脚麻利的将我点夹率高的菜,往我面前移,笑着回答:“冷盘九个,热炒九个,一个汤,干湿点心各两个。”
那么多呀,我要留点肚子。又上来了,太好了,是清炒虾仁,好久没吃到过这个了。这个年代,虾仁是稀罕物,一定是在江南捞上,剥好后趁着天气寒冷,冻成冰后运来的。否则怎么可能在这个破地方,吃到那么好的虾仁?天气热点,还未运到就臭了。
好吃,太好吃了
赵惟能此时气呼呼地走了回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我大吃大喝,已经是撩起袖子,站着举筷子。嘴里满是吃的,含糊不清的问:“怎么回来了?”
赵惟能端起桌面上的酒一饮而尽,家丁立即添上酒。
赵惟能捏着酒杯,呼吸微促沉,还是生气着:“劝她吃,就是躺在床上不肯吃。我都陪着她了,还要如何?”
难得两次碰面,觉得以武夫人的才智,不应该使小脾气。今日怎么发难了?象这种小家子气的做法,不应该呀。
嘴里也塞满了,我先坐下,嚼着嘴里的。
武夫人房里的丫头过来了,手中还端着个盘子,上面蒙着红布,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进来后跪下道:“将军,夫人确实胃口不佳,已有数日。将军来之前,刚喝下药,大夫吩咐,不能吃太过荤腥的东西,故扫了将军的好意。夫人命我前来,带来了夫人的陪嫁夜光杯一对,也是将军平时与夫人共饮时最爱用的,请将军用此杯饮酒,增几分雅兴。”
红布一掀,里面两个墨绿色的夜光杯,是象盛白酒的细腰小杯模样。夜光杯是晚上倒酒饮用佳,并有诗文“葡萄美酒夜光杯”,就是借着烛光,看着酒在半透明的杯体中摇曳。
早就知道这个武夫人不会那么混。不就这么来了拿来了夜光杯,说是添雅兴,其实让我知道,她和赵惟能虽然不能同床共枕,但可以做许多雅事,感情深厚得很。
“那么回去说,多谢夫人了。望夫人凤体早日安康。”赵惟能偷偷瞥了我一眼。而我坦然自若,没有一丝吃醋的模样。
“我亲自为将军和刘小姐倒酒”这丫头站起,兰花指微翘地,优雅捏着夜光杯的细杯腰,先放置在赵惟能面前,另一只又放到我面前。
武夫人派丫头取来名贵的夜光杯,又让丫头亲自倒上,赵惟能的不快,顿时消散。他吩咐道:“刘小姐身体也不适,不能喝白酒,倒上黄酒吧。”
丫头奉命一一倒上,最后退到一旁,低头柔声而道:“请将军与刘小姐愿新春如意,万事吉祥”
“好”赵惟能举起酒杯对着我,眸中都闪着笑意:“百花,此乃夫人美意,你要心领神会。与我共饮吧”
我岂有不知,这就代表着武夫人承认了我,跟与赵惟能的交杯酒差不多。如果我乐滋滋地饮下,武夫人又情何以堪?女人何必为难女人,我不能蹬鼻子就上脸。
于是我微笑而言:“武夫人好意,罪女感激涕零。但是酒太冷,我饮下胃一定不适,要不将军先饮。厢秀,将酒温一温吧。”
“是”厢秀低着头过来,举手捏起酒杯杯身。
此时我敏感地看到,武夫人那房的丫头身体微微一震,好似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脸上微露不经意的异样。
“噗通~”夜光杯身捏在厢秀手指上,但杯座猛地掉落在桌面上,轻轻砸起响声。但声音是如此的惊心动魄。
厢秀大骇,立即跪下慌忙解释:“奴才不是故意的,是这杯子不知道为何就掉落的。将军明鉴,奴才捏着杯身,没有动过杯底。”
当然不是厢秀弄坏的,这事是针对我的。
戏既然开锣了,当然要演下去。武夫人房里丫头立即也跪下,对着厢秀就牙尖嘴利的质问:“难道意思是我弄坏的不成?我放着可是好好的那么贵重的夜光杯,叫我如何向夫人交代?这可是夫人的陪嫁,平时除了将军,都不舍得拿出来用。”
厢秀眼泪都急出来,跪爬到我身边,双手扶着我的腿就想让我帮她求情:“小姐,奴才平时做事一向稳妥,从未见奴才摔过一只碗、一把勺的。此事真的不管奴才的事呀,求小姐看在平时奴才尽心伺候的份上,说句话呀。”
也太看得起我了吧?不少字我可是连奴婢都不如的流放女犯。这事其实就是要我难堪的,现在我逃过一劫,说什么也要抓个人抹平此事。这年夜饭吃得还真是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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