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稍安勿躁,江北捷报今日必到,只是早晚的差别。”李景遂笑着说道。
李璟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前日受到刘彦贞奏报,欲与皇甫晖、刘仁赡一道围剿北周林旭,想来此时也该有结果了,不知情形如何?”
李景遂笑道:“刘彦贞将军的计策很好,若是此番真能将林旭围剿在正阳关外,对北周会是个不小的打击,我唐国军威必将大振,奇功一件啦!”
李从嘉看着李景遂的笑脸,心中不甚厌恶,不知道他慈祥爽朗的笑容下究竟包藏着怎样的祸心。笑里藏刀,他实在不喜欢,不禁眉头大皱。
“怎么了从嘉?身体不舒服?”李景遂很快察觉到李从嘉异样的情绪,关切地问道。
但他越是关切越是笑的慈祥,李从嘉就看的越是恶心,眉头也就皱的更紧。李从善见了忙问道:“六哥,你怎么了?要不要找御医来看看。”
如此一来,李璟也是一惊,大为关切。他儿子不多,老二到老五尽数夭折,对于剩下的这几个儿子他比谁都紧张,哪怕只是一丁点小病小灾。上一次第六子李从嘉在滁州有惊无险,事后得知仍让他后怕不已,对儿子的疼爱也就更多了几分。此时见儿子不适,忙问道:“从嘉,怎么了?要紧不?”
李从嘉很是惶恐,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心中一丝小小的不快,惹了这么多人关注,实在有些兴师动众。尴尬之际勉强一笑道:“儿臣只是有些轻微的头晕而已,不碍事的,多谢父皇,皇叔关心。”
没事就好,李璟本想再让御医来看看,可是刚要说话,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内侍领着一人进来,来人身穿唐军兵服,正是报讯的使者。使者猛地跪倒在地,急道:“参见陛下,属下是皇甫晖将军麾下报讯使者,有重要军情向陛下禀报。”
怎么是皇甫晖的属下?应该是刘彦贞的人才是啊?李璟与李景遂脸上都浮过一丝不安。使者续道:“禀报陛下,北周西路军主帅林旭佯装撤退,在正阳关以东设下埋伏,与前来援助的周将李重进前后夹击。我军前去救援寿春的刘彦贞将军所部与寿春一万守军全部阵亡,刘将军也以身殉国。”
“什么?”李璟大惊失色,身子往后一仰,险些晕倒。“父皇!”“皇兄!”李景遂、李从嘉与李从善急忙上前扶住。无论哪一个皇帝听到己方全军覆没的消息都会有这样的反应。
“怎么会这样?不是围剿林旭吗?怎么会被反包围呢?”李璟收摄心神,强自沉声问道。
“林旭得知刘彦贞将军救援的消息后,预估了刘将军的形成,带走数万精锐,只留下李谷所部不到两万人留守正阳关下,我军未能探知实情。刘将军意图围剿,曾联络我部,皇甫将军谨慎,得知周将白重赞进屯颍上,又探到李重进所部有所行动,知道不妥并未出兵。想要通知刘彦贞将军已经来不及了,刘将军所部已经落入林旭在正阳关东的圈套中。”
李璟拳头紧握,愤恨到了极点,奈何事情已经发生,只是暗自愤怒伤神,李景遂问道:“那寿春城与定远皇甫晖所部情况如何?”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失败已是过去,淮南战局如何才是关键。其中自然以淮西重镇寿春和皇甫晖所部最为重要。
李璟也意识到这一关键,跟着问道:“情况如何?”
使者答道:“寿春出城与刘彦贞将军汇合的一万兵马尽数折损,但刘仁赡大人防守严密,城池暂且无碍。失了淮西犄角相倚,定远孤悬在外,形式不妙,皇甫将军退守滁州清流关,正据险扼守。”
还好,淮西重镇寿春未失,虽然折损了数万兵马,但是大局还有挽回的希望。尤其是皇甫晖这一南唐名将,手下还有数万精锐驻守滁州清流关。清流关之险要尽人皆知,乃是滁州的屏障,而滁州更是金陵的屏障,只要此处在手,整个淮东也无需太过担心。
李璟吩咐道:“派水军沿江支援,令皇甫晖扼守清流关,不得有失。寿春刘仁赡危急,想办法救援,务必抱住寿春。”停顿片刻续道:“传令让李弘冀尽快结束与南汉之战,尽早班师回朝。”说到这句话时,李景遂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机。
淮河边,浮桥依旧,那日南唐水军得知刘彦贞全军覆没的消息后,不敢久留迅速撤离。先前辛苦搭起的浮桥和补给线路并未受到破坏,让林旭很是欣喜。
但是眼中正阳关依旧巍峨险要,少了一万人马,但是寿春城里的刘仁赡所毫不以为意。城防更加的坚牢固,林旭无奈笑笑,这场仗难免旷日持久,不过即使是拖也要推死刘仁赡。当然若是李璟愿意继续派人来救援,那是最好不过,围点打援的游戏他还没玩够呢?乐此不疲,正好接待着。
看着雄关漫漫,林旭叹道:“西线算是僵着了,也不知大哥那么怎样了?”一眼看去,思绪早已飞到了淮东一带。皇甫晖主动放弃了定远退守清流关,所以赵匡胤所部在第一时间前来接管。
作为曾经的帅府驻地,定远城里定然少不了许多好东西。一个皮肤稍白,个子高大的年轻人更在仓库门口看着大小箱子上车。
“少将军,一共三车,运到哪里?”看着三动车沉重的巷子,年轻人笑了。这张笑脸很熟悉正是赵匡胤的二弟赵匡义,这一次他跟随兄长身旁,随军历练。
赵匡义沉声道:“小心些,运到淮北去,那么有人接应。”
“是!”马车缓缓驶出,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车辙印。冷冷的月光下,赵匡义一阵得意,目光里微有几分贪婪。他没有注意到,有个身影一直躲在树后观察着他,看着他得意的笑容,那人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迅速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北风吹过,正值寒冬时节的江淮更加阴冷潮湿,产子不过半年的皇后符慧宁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身体也就比常人虚弱很多。经不住连日的舟车劳顿,染上风寒,卧病在床。皇帝柴荣得知后,大为紧张,奈何前线军务繁忙,每日只能抽出部分时间前来探望陪伴。如此一来,照顾皇后的重任自然就交到林夫人符秀宁身上。
虽然是与夫君一道出征,但自己紧随圣驾,林旭作为一路主将征战寿春,依旧是天各一方,一别就是数月。就这样符秀宁就已经很开心了,能与夫君一道看见弥漫的硝烟,一起感受前线的战火纷飞已经很幸福了。尤其是夫君前几天妙计一招,歼敌数万的大胜仗立下大功,让她更为兴奋。
这一次的御驾亲征有所不同,柴荣更大程度上是总调度加监军的角色。所以圣驾一直坠在后面。前日刚刚进入泗州城,这里本是张永德、石守信的驻地,泗州刺史府先改作临时行宫。张永德、石守信等人只能挪出府外。
“墨儿,去前殿禀报皇上,皇后请她来用晚膳。”
墨儿应声出门,往由刺史府大堂暂时改制的前殿走去,一路上侍卫见到都恭恭敬敬。除了她是皇后姐妹身板的近身侍女外,还因为他是忠勇侯府人,尤其是林将军刚刚立下大功的时候。
“什么?你说赵匡胤中饱私囊,贪污公帑?”
墨儿还未走近,就听到柴荣怒不可遏的咆哮,小丫鬟着实吓了一跳,很没见过温和沉稳的皇帝发这么大火。
“是的,官家。小将所说句句属实,赵匡指使其弟赵匡义从定远运出几车财宝,乃是小将亲眼所见,绝不会错。”
“赵匡义命人将财宝运往淮北,此刻怕是正好在路上……”
模模糊糊的,墨儿想要再听清楚些已然不能了,殿外伺候的小黄门见到她,急忙上期恭敬谄媚道:“墨儿姐姐,有事吗?”
“奉皇后之名请官家一道用晚膳!”
“您看现在肯定是不行了,官家正在和大臣们议事呢,您是等会呢?还是要小的转达?”
“里面是怎么了?”
“听说是赵将军贪污战利品,中饱私囊,官家这会正怒着呢?小的多嘴……”
墨儿心中一沉,笑道:“没事,是我多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郭威曾有严令,内侍宫女不得妄言朝政,小黄门眼珠子一转,心领神会道:“姐姐说的是,小的记住了。”
墨儿嫣然一笑,说道:“一会记得禀报官家,我先走了……”说完转身匆匆离去,事关赵将军也就和侯爷有关,必须尽快告知郡主。
小黄门谄媚道:“姐姐慢走!”看着墨儿远去的背影,重新回到殿门口,听着殿中的愤怒与争论。
“郡主……”墨儿风风火火地进门,压低声音喊道。
“嘘!”符秀宁责备地看了她一眼,墨儿这才注意到睡熟的符慧宁。
“怎么?出什么事了?”
“郡主……”墨儿俯身凑到符秀宁耳边将适听到的消息匆匆到来,只见小郡主清秀的脸庞越来越凝重,眉头越皱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