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久南笑着道:“苏县长主持的项目,怎么的我也要参一股。可是今年上半年不行,我的资金全部抽调出去了。”
“哦,于总,你找到发财的门路了?”
“最近网络科技股不是很红火吗?我不是成立了一家投资公司,专门到美国和欧洲市场去投资,去年下半年就把大部分资金抽调出去了。只有等到下半年才有部分回笼,就怕苏县长你一时半会等不及了。”
苏望前世倒是听说过网络科技股红火外加泡沫破灭,可那个时候还在为五斗米奋斗,只是耳闻而已,根本不知道这泡沫里哪几个是金矿,也不知道这泡泡什么时候灭掉了。对了,苏望想起一支股票来。不过他知道这个时候谈这些不大方便。
苏望把资料和计划书留下,请顾教授跟纺织学院的领导协商一下,确定合作的细节和技术购买费用,然后约好晚上一起吃饭,便起身告辞了。
来到东州于久南的办公室里,苏望一边喝着雨前龙井茶,一边说道:“老于,我倒是有个投资建议。”
“小苏,你说说看。“
“法国有家公司叫约翰逊公司,是世界排名第三大消费类电子公司,也是从法国最大的国有企业-诺亚公司分出来的。约翰逊公司现在在欧洲第一证劵交易所上市,我觉得倒是可以去投资一下。”
在上一世,苏望到南鹏打工,认识了两位朋友,而这两位朋友正好在约翰逊南鹏公司上班,曾经谈及过一些公司内部的事情。约翰逊南鹏公司99年为了鼓励中国的中高级员工,发放了一次法国母公司的股权。当时有部分员工不懂这些,觉得花什么欧元去买远在国外的股票太不靠谱了。而大部分员工觉得这既然是公司的福利,应该错不了,也就东拼西凑集了一笔钱交给公司去兑换购买,不过仅仅是购买各自的限额或一半的限额;但是有少数员工很精明,觉得这是个大好机会,于是不仅把自己的限额占满,还出钱“买了”其他同事的限额。
结果这约翰逊股票99年中从三十多欧元一股一路飙升到2000年初的一百二十多欧元一股,2000年3月,约翰逊股票一股分拆成两股,价格依然涨到八十欧元一股,然后再也冲不上九十欧元。到了2000年中,开始调头直下,两三年间一直在四十欧元一股徘徊着。
这两位朋友一个只购买了限额的一半,小赚了一笔,另一位干脆没买,把限额让给了别人,只拿到了一笔“转让费”。所以这两位朋友经常在苏望面前叹息,曾经有一个绝好的发财机会摆在他们面前,却让他们给无视了。叹息多了,苏望也记住了这件事以及整个过程和大致时间。
“约翰逊,苏县长,这家公司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于久南疑惑道。
“于总,我只是透露这么一个信息给你,你愿不愿跟我不强求。只是我们家要进去杀一把。不过还要于总你多多帮忙,毕竟这资金转移到香江去不是很方便。”
苏家的收益资金现在有六七亿元,一部分在香江,大部分在国内,只是在一些投资平台上小打小闹。不过于久南老早就在香江发展,已经开拓出一条“合理合法”的资金转移渠道,苏望想把资金转移到香江去,非得他帮忙不可。不过醉乡酒业已经将香江、濠江、台湾和东亚、东南亚的代理权交给了于久南的公司,只要账目做一下,数目互换一下,就可以通过货款的形式把资金换进换出。
听说苏望自家要投入进去,于久南心头一动,已经有七分愿意跟着去投入了,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
“苏县长,这资金的事情没有任何问题,我那边的专业会计师和理财师会打理好的。不过我担心,到时我们两家合在一起少说也有十亿人民币,会不会对这个约翰逊股票走势造成影响?”
苏醒笑了笑说道:“于总,现在欧洲证劵市场已经开始用欧元结算了。我们十几元人民币才抵得上人家一欧元,我们十亿元人民币才不过几千万欧元而已。而约翰逊公司整个流通股按现在的股价差不多有六十亿欧元,我们这点钱算什么?连个泡泡都算不上。”
看来于久南也被火热的网络科技股给吸引住了,花了不少时间去学习一些知识。听到苏望这么一说,于久南微微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了。
到了晚上,苏望和于久南到了约好的酒店,没等几分钟只见顾忠和跟一个人一起过来了。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老同学谢强生,现在是省委政策研究室副主任。这位就是荆南省渠江县苏望县长。”顾忠和介绍道。
谢强生长得很普通,个子不高,大约只有一米七,脸色微红,最显眼的是他的头顶已经出现“地中海”趋势。
他眼睛里闪过一道诧异之色,随即微笑着说道:“苏县长,老顾对你是赞不绝口,我认识他这么久,很少见他这样了。”
“谢主任,真是幸会了。”苏望客气地打招呼道,“这是顾教授对我们年轻人的照顾和关爱。”
顾忠和在一旁笑呵呵地说道:“老谢,和苏县长站在一起,我们俩真的老了。”
谢强生也笑了起来,随即跟于久南打了声招呼。虽然于大老板家财亿万,不过看来在他这么一个无实权的副厅级干部眼里还算不上什么。
寒嘘了几句,饭菜都上来了,酒是于久南特意点的二十年洞藏醉乡酒。吃喝着,谢强生忍不住问起苏望对渠江纺织厂改革的计划,两人聊着聊着就更加起劲了。谢强生甚至把椅子挪了挪,好跟苏望靠得更近。
“苏县长,你为这渠江纺织厂的外部条件已经找得差不多了,可是这内部改革却是疏忽不得。这管理体制不改革好,领头人不选好,再好的项目也难以为济。”
“是的,谢主任你说的没错。我来之前已经定下来,对新厂长人选进行公开招聘,并且已经组成了专家顾问组。届时专家顾问组将主持这次招聘,对整套改革方案进行审核和咨询。”
“苏县长,你能想到这一点非常不错了。只是我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渠江纺织厂最根本的问题之一,就是这厂子所有权的改革问题。”
苏望沉吟一会道:“谢主任,其实渠江纺织厂目前处于困境的最大原因是其市场定位和内部运作,并不是什么难以为继、陷入死局的企业。因此针对渠江纺织厂,我并不想进行所有权变动,只是希望进行部分股权改革。让出部分股份给管理层和职工们,主要股份还掌握在国家手里。”
谢强生不由眼睛一亮,“苏县长,你难道不觉得渠江纺织厂积弊太深,或许换个老板会更好些。比如说纺织厂的管理层,他们原本对厂子很熟悉,只是可能由于一些外部原因才使得纺织厂发展不起来。或许把厂子所有权转让给管理层就会起死回生,渠江县还能获得一个纳税大户,何乐而不为呢?”
苏望看了一眼谢强生,不动声色地说道:“原来谢主任是支持m波的。”
谢强生似笑非笑地答道:“现在国企改革困难重重,而且方法四出,‘下岗分流’、‘减员增效’、‘企业重组’的口号是遍地开花。而且m波目前很受学术界的支持和响应。”
苏望也跟着笑了笑说道:“谢主任,谈到中国国企m波,我想起一个笑话。原本有一座宴席,山珍海味,美味佳肴,大家吃得正高兴,结果来了一个乞丐,他毫不客气地朝宴席上吐了几口口水,大家都恶心地连忙避开。但是这饭菜放在那里不吃也会坏掉,可是大家却已经没有了胃口,怎么办?大家想了想,与其浪费,不如把这桌酒菜送给乞丐,让他吃个够。”
谢强生不由大笑起来:“苏县长,你这个笑话说得可真形象。你的想法是怎么样的?能不能讲一讲,让我参考一下。”
“谢主任客气了。我的想法是不要局限于考虑这桌饭菜的浪费,这只是眼前利益,而要着眼于长远利益。如果不追究两个人的责任,可能会有更多的乞丐闻风而来,给宴席上的饭菜吐口水,这样造成的浪费会更大。”
谢强生连连点头,不由半个身子倾了过来,追问道:“苏县长,你的意思是要追究哪两个人的责任?”
“乞丐和守门的责任。乞丐这种乱吐口水行为,是以一己之私欲浪费众多人能吃的宴席,以无耻的方法掠夺大家的财富,毕竟这桌饭菜不仅主办者是花钱了,来就食的客人也是给了礼金的,现在全归了乞丐一人,难道就公平吗?不公平,这是一种**裸的掠夺,如果不严惩,可能以后大家都吃不成好饭好菜了。而守门者的职责就是严禁闲杂人等进来,保证宴席的正常进行。现在这宴席被乞丐给破坏了,他难道没有责任吗?”。
谢强生叹息一声道:“现在的国企改革,改完之后再看看,多少老板是以前的书记、厂长或供销科长?甚至有人开玩笑道,书记变老板,是我们国企改革的根本机制和主要动力之一。”
看了一眼面带诧异的苏望、顾忠和和于久南,谢强生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酒喝多了,憋在心里的话就忍不住往外吐。”
顾忠和连忙出来转圈道:“苏县长,于总,不好意思,老谢这是喝多了。”说到这里,他不由长叹一口气道:“老谢曾经三十四岁成为微子县县委书记,当年的他何等的意气风发。曾经是东越省最早几个对属下国企进行改革的县委书记,也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可是没过三年却被高升到了省委政策研究室担任副主任,老谢,这一晃就过去八年了吧。”
“是的,八年,整整八年。”谢强生抿了一口酒道。苏望坐在那里却一言不发,脸上的神情纹丝不变。
顾忠和微微着急地看了老同学一眼,而谢强生则不经意地摇摇头,两人在旁人不察觉的情况下交换意见后,苏望却刚刚将酒杯放下。
“苏县长,你现在也在主持国企改革,我们能再交流交流吗?”。
“谢主任,你是老前辈,经验丰富,而且在政策研究室待了这些年,看得多,总结地也多,我说说我粗略的想法,还请你多指正。”苏望放下夹菜的筷子,缓缓地说道。谢强生眼睛里闪过一道惊喜,神情未变,身子却微微坐正了。
“我觉得国企改革之前必须追究此前国企领导们的责任。正如县委书记、县长的职责是稳定一县,让该县经济发展,领导人民群众致富。国企书记和厂长的职责是把厂子搞好。现在国企不行了,不去追究相关责任人的责任,一句交学费就过去了是万万不行的。职责,职责,光是享受职权,不承担责任怎么能行呢?这一点没有做到,还盘算着国企不能浪费了,反正放在手里也是浪费,不如折价卖给某些人。我个人认为,这是不正确的。职责不明,则会带来更大的危害。”
谢强生不由点点头道:“搞好一个企业很难,但是要搞垮一个企业却很容易。但是如何追究职责?光靠纪委可不行。”
“谢主任,经济问题自然要用经济手段解决。纪委是追查党员干部违法违纪的问题,可是它如何知道某个党员干部在任上违法违纪了?当然了,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账本拿出来一看就一目了然了。”
谢强生不由大笑起来:“苏县长,你这个办法倒是简单,可惜在现实中可能不会那么简单。”
“谢主任,这些问题我们能想到,应该也有别人能想到,但是大家为什么就视而不见呢?”苏望淡淡地反问了一句。
谢强生默然了好一会,突然抬起头看着苏望,眯着眼睛等了一会才开口道:“或许是有些人心里没有规则,或对规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顾眼前的、自己的利益,不顾长期的、共同的利益。
“谢主任,我们都喝多了。“苏望突然笑道。
谢强生愣了一下,随即也笑着点头道:“是啊,我们都喝多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东越行(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