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师兄,我是来为纺织厂找一个新发明。*WWw.Paoshu8.*泡!书。吧*”
“什么发明?”
苏望眼睛微微扫了一眼司马弘,却又继续说道:“竹纤维技术。”
“竹纤维技术?”
“是的,我听人说东越工业大学纺织学院一位教授发明了一项新技术,从竹子里提炼出可以编织成织品的纤维。”
“哦,你耳目倒是挺广的。可以编织的竹纤维,我们东越省竹子资源也很丰富啊,而且我们东越省纺织工业基础也不错。”
苏望有点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罗师兄,这总得讲个先来后到吧。”要是被罗中令截胡了,自己可就真的抓瞎了。
罗中令看着苏望好一会,终于说出一句让苏望放心的话:“这竹纤维的事情,还是你先拿去尝试一段时间吧,如果真的不错再引回来吧。”
东越经济不错,民营私营纺织业很发达,但是相对于该省整体经济而言又算不了什么,而且东越纺织业生丝还要占去一大块,所以这竹纤维对于罗中令而言可有可无,他只是觉得能够被苏望看重,估计里面很有什么玄机。不过他经过一番思量还是觉得先放过再说,这东西再好,也比不上让团体锻炼出一个后备人才要强。
“谢谢你罗师兄。”
“真要谢我,那就帮我出谋划策一番。现在东越省的经济已经到了一个瓶颈期,或者是一个分水岭。上回你建议的‘新越商,新使命’是一个不错的战略口号,在这个战略思想下我们尝试了一些策略,有的收到了不错的效果,有的却强差人意。但是总体而言,虽然对东越的经济增长有所帮助,却远远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说到正事,罗中令的额头上挤出了三道皱纹,客厅一片寂静,苏望和司马弘在聚精会神地听着,而俞巧莲和罗彦哲则静静地坐在那里只管吃自己的饭。
“近期我到东越省各地转了一圈,发现一些问题,而且感觉这些问题可能会在未来几年影响到东越省的经济发展。”罗中令好歹也是师出俞枢平,功底也非凡,只是没有苏望那么“敢想”却又看得准、看得远。
苏望迎着罗中令的,沉吟一会说道:“罗师兄,我这段时间正好要与东越省的工商业主
会谈投资的事情,我先了解一下情况,届时再跟你汇报一下我的想法。”
罗中令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要不要我让司马陪你到处跑一跑?”
“罗师兄,我看没有必要,一来司马秘书原本就有很多事,耽误他的工作,也会影响到你的工作;二来我在东越省有几个朋友,单独跟他们聊一聊,收获可能会更大。”
“嗯,那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直接跟司马联系。”
“好的。”
司马弘也在旁边附和道:“罗省长,苏县长,我会随时待命的。”
在订好的宾馆里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苏望打电话给了于久南,约好见面地点。
“于总,这次又要麻烦你了。”
“苏县长,哪里的话,什么麻不麻烦的?”于久南笑呵呵地说道。
“于总,你刚从沪江赶过来?”苏望前两天打电话联系时于久南说他在沪江市。
“是啊,我家闺女今年不是要毕业了吗?我这段时间一直待在沪江市,也把公司总部迁到那里去了,一边等闺女毕业,一边让她尽快熟悉公司的运作。”
苏望不由笑了,两人这么久的忘年交,苏望最是清楚于久南最遗憾的是自己没有一个儿子,常常叹息道,这亿万家产最后不知要便宜哪个小王八蛋,让他人财两得。
“老于,你今年不过五十来岁,要想再生个儿子,还来得及。”苏望开玩笑地说道。
于久南瞪了苏望一眼,“苏县长,你话你可不敢在我家里说,尤其是不能在我家那口子和闺女面前说,否则我非得被扒层皮不可。”
苏望点了点头道:“老于,光凭这点你算得上一个好男人。”
于久南摇摇头,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司机,压低嗓门在苏望耳边道:“小苏,咱们都是男人,也知道是什么回事。我常年一个人在外面跑,有时候没着没落的,着实想女人。再说了,还有那些个年轻女子,个个都跟小妖精似的往你身上凑,我老于虽然见多了,可也不是大和尚转世,怎么吃得住劲。可这一码归一码,在外面偷偷腥也就算了,再要整出个儿子什么的来,就太不对起人了。”
于久南往座椅背上一靠,眯着眼睛叹息道:“小苏,我老于是地主崽子出身,以前在乡里是黑五类子女,连人家养的狗都能咬你一口。后来粉碎四人帮了,帽子没了,可乡亲们看你的眼光哪能一下子改过去。我那几年到处找活路,当过盲流,甚至差点跟着几个同伴游过南鹏河去了香江。后来走街串巷卖耗子药,顺带着偷偷卖从兴州倒过来的电子表等小玩意。钱没赚到多少,投机倒把的帽子倒戴了两回。”
“可就在那种情况下,我家老嬷却看中了我,甚至不顾家里老人的极力反对。这些年走过来,不知跟我吃了多少苦,跟我担惊受怕过多少回?虽然没有给我生个带把的传香火,可凭心而论,我家老嬷对得起我,对得起我老于家。我可不能干那种没良心的事。唉,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有时候想想,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怎么就管不住下面那件东西呢?人啊,这人啊。”
苏望一时也默然了,不知道说些什么。于久南坐在那里,依然说着他的心里话。
“小苏,你还年轻,也快要结婚了,一定要把握住自己。这男人,就是个犯贱的心态。以前我年轻,下面有三盆火,可守着家里的老嬷却心满意足了。就算走街串巷遇上漂亮女子,也只是口头上讨讨彩。谁知道年纪一大把了,下面只有半盆火了,可是这里,”于久南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继续说道,“却是越来越野了。
苏望沉默了一会接言道:“老于,你说得对,或许是我们这些人收获太多了,反而变得更加贪婪。”
于久南点点头道:“小苏,越到老我越感觉到,人,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动物。”
车厢里一片寂静,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过了一会,于久南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来,脸上像是闪过一道犹豫之色,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苏县长,你听说了吗?孙区长最近日子不好过。”
“哦,为什么?”苏望记得孙纪纲一直很得乔伯年的信任,在罗中令调任东越省后,乔伯年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听说最近他要进入省常委的呼声很高,至少也要挂个副省长。而作为乔伯年的前秘书和心腹,孙纪纲在定海地界还会被人“不好过”?
“乔书记现在的秘书叫黄翰章,他跟孙纪纲的关系很不融洽。”
苏望眼睛眯了眯,不动声色地问道:“老于,你认识这个黄翰章吗?”。
“认识,当然认识。他是定海本地人,他父亲在八十年代初一次全省统一打击投机倒把运动中跟我同关在一间号子里近半年,我还要叫一声黄老哥。只是黄老哥那次放出来后就心灰意冷了,转而去一家小厂当临时工,养活着一家老小,日子过得比较艰难。后来黄翰章考上大学,因为成绩优异成了什么选调生进了定海市委。”
说到这里,于久南沉吟了一会,在肚子里酝酿了一会才说道:“黄翰章这个年轻人很聪明,写得一手好字和文章,既会来事又会做人,所以才被龚副秘书长看中,不仅招做女婿,还推荐给了乔书记。只是这黄翰章当上乔书记的秘书后,心变得有点大了,而且做起事来不择手段。原本我靠着跟黄老哥的关系,这黄翰章多少还给我一点面子。可是后来他知道我和孙区长关系密切,说着就翻了脸。这两年我在定海的厂子被查了好几回,幸好大部分产业都还在丰山和东州,要不然就被这小子给玩死了。”
说到这里,于久南的眼睛里不由迸射出一道锐利的光芒,看来黄翰章没少让他损失。
“小苏,从孙区长那里我大概知道你和乔书记之间的关系,我担心啊。乔书记是个好书记,在定海任上也做了不少实事,只是我担心这黄翰章……”
于久南看了一眼苏望那不温不火的脸色,又继续地说道:“黄翰章这小子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什么都敢往兜里收,最近又和柴家兄弟打得火热。柴家兄弟是定海有名的混混,仗着姨父是定海市的副市长,堂哥是定海市公安局治安大队政委,黑白通吃啊。听说上月柴家兄弟为了讨好黄翰章,从郊区找来一个十八岁的女学生献了上去,还外搭了一套三室两厅。这事在定海市都传遍了,估计就只有乔书记、龚副秘书长和黄翰章老婆不知道罢了。”
苏望沉默了许久,脸上突然笑了笑说道:“老于,这些话是孙纪纲让你跟我说的吧。”
“苏县长,你没说错,孙区长一直想让我在面前好好说一说黄翰章的事情。原本我是不想说的,可是这黄翰章现在闹得太不像话了,这才忍不住在你跟前说。小苏,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的,如果我不想说,孙区长再怎么样也说不动我。再说了,我现在在定海的没多少利益,说不说跟我关系不大。”
“老于,你这话我信。只是这次我是为我们渠江跑项目,拉投资来的,这种事情我一时管不上,也不好管。”
于久南看着苏望,过了一会脸上浮出一丝笑容道:“苏县长,你心里有数就行了。反正话我说给你听了,也算是还了孙区长的一份人情。”
车子很快开进东越工业大学纺织学院。
“这位是纺织学院的顾忠和顾教授,顾教授是我们东越省纺织业有名的高人和专家,并且在省纺织研究所担任高级研究员。顾教授,这位就是我上次给你说的荆南省渠江县苏望县长。”中间人于久南介绍道。
顾忠和的办公室显得有点乱,除了到处都是的书,还放着不少布料。
“顾教授,你好!”
“苏县长,真是想不到,你居然这么年轻,老于跟我说过你年轻有为,可是没有想到一见面还是让我大吃一惊。”
“顾教授,你过誉了,我只是一时际遇而已。”
“呵呵,创造和把握际遇也是一种能力啊。”
两人寒嘘客套几句,苏望便直奔主题道:“顾教授,我这次来是想为我们渠江纺织厂引入你发明的竹纤维技术。”
“竹纤维?”顾忠和愣了一下,“哦,那是我去年搞得一个项目,发表在《中国纺织》杂志上,想不到让苏县长给看到了。”
“顾教授,我感觉这竹纤维很有市场前景,而且正好我们渠江纺织厂面临改革,除了内部优化改革之外,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有市场竞争力的新项目。”
苏望一边说着,一边往外掏资料,“顾教授,这是我们渠江纺织厂的资料,这是我们朗州市和渠江县的毛竹资源的资料,请你过目。”
顾忠和戴上眼镜,花了近一个小时才看完这些资料。而这段时间苏望除了跟于久南低声交谈一些商业上的事情外,就是静静地等待着。
“苏县长,看来你准备地很充分,这资料非常详尽。根据这些资料初步判断,你们渠江纺织厂从生产工艺和设备来看,上竹纤维项目问题不大,而且你们市和县里的这些毛竹资源也足够用了。不过我冒昧地问一下,苏县长对如何发展竹纤维织品有没有一个规划?”
“顾教授,我初步的设想是先让渠江纺织厂全力转到竹纤维纺织上,具备一定产能后再向后端发展。光是做竹纤维纺织,利润太少,而且竞争会变得越来越激烈。所以我想在纺织厂的基础上发展服装产业,创造出两个竹纤维服装品牌来。一个品牌集中在家纺,一个品牌集中在内衣,因为我觉得竹纤维在这两个领域可能会发挥出更多优势来。”
“苏县长,不得不说,你的确是有备而来。”顾忠和连连点头,“你的这个计划听起来不错,只有进军服装领域,才能避免沦为初级加工和原材料提供者的尴尬局面,才能创造出更多的价值来。”
顾忠和沉吟一会又说道:“这个竹纤维的技术目前一半属于纺织学院,一半属于我,苏县长,你想如何拿下这项技术。”
“顾教授,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请教一下,根据我提供的资料,渠江纺织厂要想转到竹纤维生产上去,需要投入多少资金才能完成技术、设备和生产工艺的改造?”
顾忠和在心里算了好几分钟,最后说道:“我初步估算应该需要三百万元左右。”
“哦,顾教授,我的意思是改革后的渠江纺织厂与贵学院结成合作单位,聘请你为技术顾问。至于这竹纤维技术,渠江纺织厂会出资将其买下来,只是希望顾教授帮忙说说好话,给个好价钱,我们渠江纺织厂正值改革,底子不厚实啊。”
听到这里顾忠和不由笑了起来,“苏县长,你的意思是准备将竹纤维技术申请专利?”
苏望摇摇头道:“不,顾教授,我的想法是将竹纤维技术大部分公开,只有关键性技术,如更好更高级的竹纤维制造配方和生产工艺才申请专利。”
顾忠和眼睛里不由闪过精光,直盯盯地看着苏望道:“苏县长,你的意思是?”
“顾教授,光靠渠江纺织厂一家是无法推动整个竹纤维市场,只有更多的纺织厂投入到其中,才能让竹纤维市场变得兴旺起来,而我给渠江纺织厂的定位是竹纤维市场的时尚和技术的引领者。”
“苏县长你的意思是渠江纺织厂掌握竹纤维改进的关键性技术和生产工艺,在竹纤维市场被带动起来后一直走在前面,控制住高端产品这一块市场。”
“是的顾教授,把蛋糕做大,分其中利润最大的一块实际上比独占一整个蛋糕要强得多。”
“哈哈,苏县长,你真的很让人吃惊。想不到你不仅年轻,而且对经营之道如何精通,我相信渠江纺织厂有你扶植,应该会成为竹纤维市场的领头羊。”说到这里,顾忠和摇了摇头道,“去年我把竹纤维技术发明之后,找了几家纺织厂和企业,可是他们却不愿意去做尝试,宁愿在越来越激烈的棉纺织市场中去竞争。看着自己的心血蒙尘,我也是无可奈何。现在看到有苏县长能够欣赏这个玩意,还拿出一整套方案来,我不答应晚上都睡不着啊。”
于久南在一旁笑着道:“顾教授,当年我就跟苏县长说了,幸好他当官去了,要是下海经商,我想到有这样的对手,觉都睡不安稳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东越行(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