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肥胖的老人坐在一张老爷椅子上,看着自己对面的女人,不想多说一句话。
桌面上是一副正在进行的围棋。女人执黑,略处下风,老人执白,不见锋芒。
“父亲...可曾爱过人?”女人一子落,闲敲棋子落灯花。
“我只爱国家。”老人沉吟半天局势,稳扎稳打再下一子。
“连人都不爱,何谈爱国。”
“国家,国家,没有国,那有家,锁英,你的心太狭隘了。”老人肥胖过度的手中捏着一枚棋子,等着迟迟不肯下子的女儿。
“如果没有这个人,这个国家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女人看着老人眼中流转悲伤亿万,化作磐石。
“你不恨他了?”
“恨!我恨他,我应该恨他的...”女人随手一子,恍惚中又看见那个把她捆在床头,硬是用嘴灌进一碗稀饭的男人,冰天雪地把她扛回家的男人,总是在角落里看着她的男人。
“你生病了。”老人看着女儿甜蜜中又带着挣扎的表情,叹了口气,看着棋盘,明明只是随便一招,却弄得自己满盘皆输。
“我生病了?”毛锁英看着父亲有些惊异。
“我早就跟你说过爱情是种病,想想你爷爷,一世英名全毁在一个女人手里,只有这种病才会让人疯狂的不计代价。”八十岁的老人,满是沧桑,缓缓的站起身,挪动着臃肿的身体,转身离开。
女人看着面前的棋盘,有些痴了,“原来这是病。”
毛家门口。
叶堇看着眼前的老北京四合院,有些慨叹,这样的位置,这样的规模,开出一亿的价钱,恐怕是有市无价。
大红的灯笼高高挂在门口,大门上写着喜庆的对联,不知道是谁的手笔,写的很一般,中正平和,全无意境二字,挂在门上,只跟普通的对联师傅有得比。
门口站着一女人,长长的头发随意的用一根红绳扎住,随风摆动,看着从车上下来的赵心意,清淡的笑着,没有激动,没有流泪。
“妈。”赵心意走上前,一个字,道清楚所有内容,靠在女人怀里,头一次红了眼睛。
这是赵心意来到北京后的第十天,头三天,她和叶堇拜访的军政界要员还好,看着赵土匪的面子,一个个笑容满面深情款款,侄女侄女的,叫的热络,叶堇作为随行人员,一般和元龙儿站在赵心意身后。
从到北京开始,叶堇一句废话都没有,除了简单的日常交流,基本可以说同叶堇零交流。
第四天,赵土匪入狱。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在北京圈子里流传开,曾经敬畏的,巴结的,会理互惠的,相互勾结的,都在赵心意面前露出原型。
冷淡的有之,敷衍的有之,更是有对着赵心意冷嘲热讽的,这些只是开始,不过短短几天,赵心意就尝尽了人间冷暖,她没有失望,毕竟她不是天真的傻女。
这次的元宵节是赵心意每年的惯例,到毛家呆上一天,算是尽了孝道,虽然她知道,自己在毛家除了老爷子,没有人是真心待见她,一个野种,怎么可能让这群眼高于顶的官三代,官四代,瞧得起看得上。
叶堇和元龙儿跟在赵心意身后,不远不近的尾随着进了这座大宅门,四合院内部更是夸张,四进四出的大宅子,很夸张。住上七八家人绰绰有余。赵心意暂住的厢房是正东面,看得出老人对她的偏爱。
正院是占地面积最大的地方,一众男男女女都聚集在这里,叶堇走进去看着他们的神态各异,安静的站在赵心意身后不言不语。
散在客厅的四处穿着优质的一众人群,看着走进来的赵心意,除了亲生母亲毛锁英,其他大多都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情,一般隐藏较好,不至于被人一眼看穿。
再看身后跟着进来的叶堇和元龙儿可就不是这样的隐晦,虎视眈眈的样子,好像多吃一口饭,就要出来咬人一般。
随着赵心意一口一口的叫过去,叶堇同心中资料做下比对,关系一目了然。
全部是毛家嫡系,尤其是那个最像笑面虎的清雅男人,穿着一身合体的西装,毛家三代里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人物,毛人平。他可以算得上干部年轻化里的典范,知识技术性高材生官僚,毕业于清华,在职读博,一身的学者气息,,身居要位,一半缘于先天优越于常人的家世地位,另一半靠的也是自身后天的努力积淀。
妻子在人民日报担任主编,高薪职业,知识气味浓厚,加上身边的女儿,一家三口气味平淡,又让人眼前一亮。
其妻子娘家也是不容小觑的存在,比起日益衰落的毛家,算得上新兴权贵,如日中天,同毛人平的结合很大程度上算是强强联合,没有一丝感情可言。
另一个还算年轻的男人是二叔毛民安,同样是高等院校毕业,学习成绩不好不坏,毕业之后被安排进清水衙门,之后同身边那位年轻妖娆的老婆结婚生子,算得上小福即安。
还有一个一脸倨傲的女人,毛锁男,毛家老人最小的女儿,刚考入人民大学,如同孔雀开屏般花开灿烂,不是说打扮而是那种,我就是最美的气场,让人无语。
长相平凡的如邻家小妹,估计多半遗传的是其平庸的父亲,而不是当年海选老婆而轰动一时的母亲。
据说现在的男友是二号领导人的一位直系亲属,春风得意的紧,半眼看不上身为遗腹子的赵心意,自我优越感很强烈,强烈到变成一种自负。
毛家香火一向不旺,领袖虽然妻子众多,下一代却死的死,大多英年早逝,除了毛家老人一人独活,没有更加亲近的血缘,当然流落在外的不算在内。
毛家老人,毛岸远,是领袖第一任老婆的次子,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远离那些是是非非,因为身体一直不好,大多躲在后方,看着政治派系斗得你死我活,就算是动乱时期也没有人打扰。
光是领袖儿子这一条,就是一个天大的免死金牌,至今通行无阻。
赵心意随着母亲拜会完各家的长辈,抱歉的说了声不好意思,随着母亲进了另一侧老人的书房,叶堇和元龙儿一直跟着赵心意,虽然遭到不少人的白眼,依旧不为所动的继续跟随。
行至门前,走出来几位中年人物,相对于消息灵通的叶堇,这几位的出现已经给了他足够的信息,看来这位还没见面的老人,也不是好惹的人物。
光是这几位人物中任一一人出来说一句话,国家立法都能变。
最后出来的是一位年岁不大长着一张娃娃脸的中年男人,看来是老人的生活秘书,笑着对赵心意点点头,算是熟稔,看着动作又不显夸张,让人好感倍增的一位秘书。
对着毛锁英喊了一句,“英姐,老爷子在等你们。”之后恭敬的打开门。
看了眼身后的叶堇和元龙儿,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的点点头,却没把两人放进去,不多问,不多说,职业操守无懈可击。
赵心意看着眼前肥胖的老人,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外公。”
老人看着眼前的眉目间和女儿有八分相似的外孙女,笑着点了点头,指了指身边的位子,“坐这来!”
老人这一辈子,听过太多太多的话,恭维的,谄媚的,更多的是鄙夷。领袖的儿子,可以坏,可以傻,却不能平庸。
每一个同毛岸远接触的人都能在脑海里清晰的给出一个评判,不及主席千分之一,这可谓是一种极深的侮辱,但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在一个接一个兄弟姐妹的离世,只有他独活,这就不单纯是平庸能做到的。
而历史的真相谁又能肯定,只要活着就好。
赵心意坐在老人身边,看着一年未见的外公,笑容清淡瑰丽,“外公,我还带了两个人来。”赵心意乖巧的为老人的大茶杯里填上滚烫的开水。
“哦?!小心意,带朋友来了?怎么不进来让我见见?”老人呵呵一笑,并不觉得孙女的要求有多突兀。
叶堇,进来看着老人肥胖得已经走形的脸,笑容淡定从容,乖顺的叫了声,“毛老好。”身边的元龙儿尊口少开的看着老人只是点点头,比叶堇更有个性。
“别客气。指了指桌子上的果盘。”笑容和蔼可亲。
叶堇点点头,不客气的拿起一个最爱的苹果,不客气的啃起来,修长的手指夹着白中带红的苹果,好看的让人炫目。
元龙儿站在坐下的叶堇身后,纹丝未动,气息全无。
赵心意看着还算融洽的气氛,接着坐到老人身边。
毛锁英看着坐在老人一侧的叶堇赵心意,眉头不甚引人注意的皱了一下,复又恢复原貌。
“最近过的还好?”老人看着赵心意关心道。
“不好!”
“哦?!说说。”
“外公,为什么人都要那么现实?”赵心意眼睛有点红的看着老人,神色中有一丝倔强。
“呵呵...”老人风淡云轻的坐在座位上,“我二十年前也想过这个问题,那时候能回答我的人都已经离我而去。”老人抓住孙女的手,感受着她手中冰凉中略显单薄的手,很是感同身受。
“放心去做吧,天塌下来,有我。”
“外公...”一直很坚强的赵心意红了眼圈,手环住老人肥胖的手,不去看旁边人的反应。
只是有些肥胖,身体还算健朗的老人,哈哈大笑的看着身边小女儿姿态的孙女,坐起身,“跟你妈一样,外冷内热!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出你的好?”接着看了眼已经把苹果吃完老实坐在一边的叶堇。
“小朋友,叫叶堇?”
“是啊,伯伯好眼力!”叶堇比划了个佩服的手势,亮出闪亮的白牙,笑容阳光无害,称呼越来越亲切。
“你在北京的名声已经和当年的鱼青山一样响亮了,”老人费劲的挪动了一下,“莫欺少年穷!古人诚不欺我。”
“你老过奖了,说实话,如果不是赵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看了眼没有任何怒意的老人,接着道,“各取所需,心意姐是我的朋友,就算什么都没办成,积累点经验也好。”
“积累经验...”老人看着叶堇点点头。
老人的生活秘书静静的进了屋子,站在老人身后,不声不响安分守己。
老人指了一下桌子上已经结束的棋局,“下一盘如何?”
“好啊。”叶堇扫了一眼棋局,“接着下。”大大咧咧的捏起一枚黑子,直落正中,落子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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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期间,论文成堆,进度有点慢,见谅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