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猛然一个激灵,吓了一跳。看张九鸣兄弟俩个如此愤怒形于色的样子,柳氏就直觉张瑄此番惹下的祸事不小。
一家人匆匆到了客厅就坐,待张九鸣草草将张瑄在曲江池诗酒宴上放浪形骸谩骂李林甫的事儿说了一遍,柳氏的脸一片煞白。
而宋氏则直接闻言气怒攻心,差点没当场晕厥过去。自家丈夫本就危在累卵之中,如今张瑄又得罪冒犯了李林甫,这不亚于是火上浇油,李林甫盛怒之下,张焕焉能再有活路?
张宁脸色涨红,如果不是有两个长辈在侧,他定然会暴跳如雷。
“这个混账东西!这个孽障玩意!他这不是自寻死路,是把我们全家都推向了火坑!”
张宁嘶哑着嗓子,怒冲冲地冲出门厅,大声呵斥道,“来人,去寻张瑄那个狗东西回来!”
……
……
张瑄没有直接回府,因为她在半路上又被王维和丘为两人给招了去,在王维位于城郊的一座庄园里呆了一个时辰。
王维二人之所以找他过去,一来是爱才,一来是看在昔日张九龄的情分上,想要暗授指点机宜,好尽量帮张瑄及张家化解了这场因为一时冲动和年轻气盛惹来的天大祸事。
但两人说了半天,才发觉张瑄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听不进去的样子,不由就有些失望。觉得张瑄有才固然有才,但太过自负刚强,所谓过刚易折,恐怕将来不会走得太远。
从王维庄园里离开,张瑄没有乘坐张力驾驶的马车,而是慢吞吞独自一个人步行进城,缓缓回府而去。
他当然知道王维二人的关爱之情,但他自有主张,又不好跟对方解释,只能哼哼哈哈敷衍了事。
张瑄没有从正门进府,他明白自己今日诗酒宴上的“动作”已然在张家内部掀起了滔天巨浪,家里长辈肯定正要向自己兴师问罪。
他不愿意跟众人当面起冲突,于是就选择了暂时回避。
但刚溜回自己的小院,就听到屋中传出哀伤的抽泣声。
他皱了皱眉,走进正堂去一看,如烟和如玉两个俏丫头衣衫不整跪在堂中的地毯上,俏脸红肿,掌印赫然,显然是挨了打。
而旁边,还有一个中年仆妇凶狠地站在一侧,呵斥着什么。
听到张瑄进屋的动静,两个小丫头立即扭转头来,哭着喊道,“三公子!救救奴婢吧,奴婢……”
张瑄皱眉道,“怎么回事?”
那个仆妇草草行了一礼,有恃无恐地大声道,“三公子,二公子吩咐下来了,这两个丫头犯了大错,要小的好好教训一顿然后逐出府去……”
大户人家的婢女一旦被带着罪名逐出府去,实际上就是卖入娼门,基本上等于是死路一条了。
张瑄吃了一惊,“她们犯了什么错?”
仆妇扫了张瑄一眼,心道还不是你这个浪荡主子惹的祸?二公子雷霆大怒之下,纵然不能将你这个三公子撵出去,但迁怒于这两个丫头,还有什么不好理解的?
张家上下包括下人在内,如今都对张瑄颇多怨愤。所以顺理成章的,这个仆妇的态度便不是那么恭谨,听了张瑄的问话,她不以为然地道,“二公子说了,她们没有照顾好三公子,让三公子随意出门在外边惹祸生非,便是大罪,不当场打杀了便是宽厚了。”
仆妇这话一出口,张瑄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有他在,自然不会让这两个无辜的小丫头吃了亏去,只是当前这个仆妇的态度让他有些火气上升。
而且,如烟如玉是他房里的贴身侍女,张宁不征求他的意见,便下令越俎代庖处置她们,张瑄心里也非常不满。
“如烟如玉,你们起来。”张瑄淡然摆了摆手,“有我在,谁也不能动你们。”
如烟如玉闻言欢喜,但又怯怯地望着那个仆妇,看样子非常惧怕。
张瑄冷冷地望着仆妇,“你走吧,这事我自有主张。”
“可是,二公子说了……”那仆妇刚要辩解几句,张瑄忍不住怒斥一声,“滚出去!”
“如若再有一句废话,我便做主把你这混账蠢妇撵出府去,直接卖入娼门!”
张瑄声色俱厉,一扫往日的温文尔雅,显得非常强势。
见张瑄发作撂下狠话,仆妇心惊胆战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再三哀声求饶。她虽然仗着有张宁做主,但张瑄终归是主子,如果张瑄真要铁了心惩处她一个下人,想必张宁也不会真的为她跟张瑄闹翻脸。
“滚!”张瑄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冷冷的滚字。
不敢再停留,垂首匆匆狼狈而去。不过,她此去,肯定是要向柳氏和二公子张宁“诉苦”一番了,此刻张九鸣和张九皋两个张家的长辈还在,这个嚣张的惹了大祸的纨绔浪荡子肯定没啥好下场。
仆妇边走边腹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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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内南北大街十一条,东西大街十四条。其中,贯穿南面三座城门和东西两面六座城门的六条大街为主干道路,号称“六街”。
南北向的三条大街分别为启夏门街、朱雀大街和安化门街,宽度都在百米以上。朱雀大街宽达一百五十米,是城内最宽的街道。朱雀大街北连朱雀门,南达明德门,贯穿长安城南北,是全城的主轴。
薄暮时分,一辆浩浩荡荡的车马队伍从朱雀门逶迤而入,沿着天街向兴庆宫行去。
前面数十奴仆和护卫开道,居中是一辆超级豪华的马车,马车后面则是数十艳丽侍女捧着各式家事慢慢相随。这等排场和阵势,就算是当朝权相李林甫也有所不如。
春夏秋三季,当今皇帝李隆基一般都在宫城内的兴庆宫居住“办公”或者饮宴娱乐,而冬季则去骊山的华清宫避寒。
南薰殿内,宫乐婉转,熏香缭绕,数十舞女随着优美动听的音乐声翩翩起舞,左侧是一排乐师趺坐,而右侧则站立着一众宫女太监人等。
居中的辇台上铺设着名贵的来自于波斯的红地毯,一张紫檀木的宽大案几背后,皇帝李隆基正怀抱着他的爱妃杨玉环醉眼迷离地赏着歌舞,空荡荡的宫殿里弥漫着一种纸醉金迷的味道。
倘若张瑄在此,必然会发现,这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红颜祸水”、与李隆基一起谱写“长恨歌”和马嵬坡悲剧的一代绝世美人,其天姿国色和雍容华贵远远比史书的记录更甚。
只是杨玉环体态稍显丰腴,与张瑄现代人的审美观稍有不符。不过,丰腴的体态更加衬托着杨玉怀的独有魅力。
舞乐正酣。李隆基看得入迷,便推开了怀里的美人,起身手舞足蹈起来。他不仅是皇帝,当今天子,同时还是一个音乐大家,音律之功非常人所能及。
而杨玉怀则慵懒地半靠在锦墩上,笑吟吟地望着有些放浪形骸的当今天子。
一个宫女恭谨地蹑手蹑脚上前,跪在杨贵妃脚下,轻轻禀道,“娘娘,虢国夫人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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