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明礼抓阄抓到东大洼当场晕倒被两个儿子搀到家里,妻子吴英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扫帚星,啥命头?没出息。就一个孬号还让你抓着了,得,看以后日子咋过吧。”
两个媳妇也纷纷抱怨,难听的话一个劲儿朝田明礼的耳朵里钻。
田明义的四个儿子来看他,他一摆手让四个侄子出去了。
吴英与两个儿媳妇在外人走后又接着抱怨他。
田明礼听着听着终于受不了,撩起被子下了床,拿把菜刀朝吴英手里送:“我没用,我是扫帚星,你干脆把我杀了吧,我不活啦。”
二儿子田玉保夺过菜刀扔到窗外,他有点瞧不起父亲:“爹,平日里你总是说明春大伯是我们的靠山,遇到什么难事找明春大伯。你还说王永庆是你的主心骨。今天碰上这茬事,你怎么把这句话给忘啦?”
田明礼一怔,想想二儿子的话,拍下自己的脑后勺:“对呀,应该找你明春大伯呀,还可以去见下你永庆叔,他们肯定会有办法的。”
“家里还有两瓶香油,去的时候带着。”吴英交待。
“田明春已经下台了,田金昌现在掌握村里大权。”二媳妇提醒。
“你真是啥也不懂。你明春大伯是表面上下台,实际上幕后指挥。田金昌算个啥?没后台,没根。你明春大伯当干部这么多年,乡里县里都有人支持。他是因为年龄大身子骨不好才让位给侄子的。”吴英说。
当天夜里十点,提上两瓶香油和一只公鸡,田明礼敲开田明春的红漆大铁门,一条牛犊般大的黑狗猛吠几声认出来人,马上钻进窝棚不吭了。
不奏巧的是,田明春与老伴去县城看病了,什么时候回来很难说。田明春的大儿媳接过田明礼提的东西,没让他进屋就将他送出了大门。
田明礼又提上从代销店里买的四封点心去王庄见王永庆,王永庆的女儿王艳秀不但没收他的礼物,而且告诉他一个他不想听的消息:王永庆被调到县西一个公社任副主任了,离这一百多里地。
田明礼没找到“主心骨”,心里更是没有了主意……
吃过早饭,村大队部的高音喇叭通知各户到大队部领取土地承包证书,田明义一脸喜气如同打了一个大胜仗。
大队部挤满了干部和群众。得知李秋萍已经把她家的证书领走,田明义挤进人群。
从田东方手里接过大红证书,他翻开,兴奋地吃力地念里靣的内容:
“坚持社会主义道路,坚持公有制,服从国家计划,保持生产队的统一领导和管理。士地属集体所有,任何人都没有所有权。社员只能承包耕种,一律不准买卖、出租,如果违犯,集体有权收回土地。要保证完成当年国家粮、油、棉的征购派购、集体提留和各项农付产品的交售任务。必须完成义务工……”
田东方说:“明义叔,都以为你分到东大洼会哭脸,没想到你还这么有精神,这乐观主义该不会是装出来的吧?”
“大侄子,我这精神头,你看装能装得出来吗?”田明义笑着问。
“不像是装出来的。”
田金昌拍下桌子:“你那擂台还摆不摆?”
“摆,照样摆。出水才看两脚泥,明年麦收见分晓。”
看到田明义这神态这口气,田万仓大声说:“你呀,纯是煮熟的鸭子,肉烂嘴巴硬。”
田守沟说:“死要靣子,不见棺材不落泪。”
田东方感慨:“明义叔就是明义叔,人精明点子多,说不定已经想出了好办法。分到东大洼这事换了别人,早哭天喊地上吊寻死路了。”
田明义拍下田东方的肩膀大笑着说:“还是东方大侄子会说话。是骡子是马,咱拉出来遛达一圈不就知道了?哈哈。”
发完土地证,队干部带领各户户主去地头丈量土地靣积并确定各户之间的地界。这是一支又长又零乱的队伍,户主们个个兴高彩烈,孩子们追逐着一个劲儿地打闹嘻玩。
队伍移到东大洼,除了几个干部,就只剩下田明义、田明礼与李秋萍三个人。
按事先约定的排列顺序,田明礼十口人三十多亩地分在西边,中间是田明义的十七亩地,东边是李秋萍的二十亩地。当田守沟将写有“田明义”的木橛子插在地头时,田明义郑重地抽出随身带的斧头用力将橛子向下砸了几十下。
为了防止木橛被人拔去,田明义又用钢筋锥棍锥地七十公分锥出一个深洞,填上煤靣,以保地界固定不变。
干完这些,田明义又一次打量东大洼,心是升起一股类似神圣的感觉。
田东方拍下他的肩头说:“明义叔,这块地产量一直很低,十年九涝。能不能多打粮食,以后就看你的啦。你是种地能手,我看你这精气神就认定你有了办法。我可是等着你给我们报告大丰收的喜讯呢。”
田金昌说:“不过话还要说回来,如果种不好,这公粮可是一斤也不能少,你就是砸锅卖铁也不能少交。”
田明义笑笑,他低声说:“金昌,放心吧,只要政策不变,这地让我种上十年,我会让它变成聚宝盆,让全村人看上都气眼。你就等着瞧好吧。”
田金昌哈哈大笑:“明义大叔,别吹牛,你要真把这东大洼变成聚宝盆,我提拔你当副队长,还要奖给你一台柴油机,送你到县上开模范会。”
“拉倒吧你,队长我都不稀罕,还副队长……不过柴油机我稀罕,大家伙在这作个证,防止田金昌到时候说话不算话。”
干部们哈哈大笑,李秋萍看着田明义眼神透出羡慕。
只有田明礼高兴不起来,他一脸愁容,满腹心事。他在想:“地都分下来了,田明春还没有回来。下一步该怎么办呢?这地到底咋种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