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弟兄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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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明义只有一个弟弟,叫田明礼,兄弟俩的关系怎么样,外人看不出来,兄弟俩却心知肚明。

    田明义的母亲因患食道癌去世,父亲则因爱靣子上吊自杀。

    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为了不让两个儿子因饥饿夜里哭闹,田明义的父亲田保民下午割草回村时,偷偷挖了四块红薯藏在装满青草的箩筐底部。

    背着满满一筐青草来到村口,恰巧遇见公社驻队干部王永庆。

    王永庆一双眼睛特别锐利,阶级斗争之弦绷得特别紧,他马上发现田保民神色不对头,命令田保民放下箩筐检查。结果,那四块红薯被翻了出来。

    王永庆提上红薯,叫来民兵,他们押上田保民去大队部。王永庆扬言晚上要开全村社员大会,批斗田保民。

    被关在大队部两间仓库里的田保民,想到夜里数千人大会上自己被押上台挨斗的场景,又怕又羞,解下扎在腰间用碎布条编成的裤带搭在梁头上吊自尽了。

    田明义与弟弟找到王永庆拼命,为父报仇。结果,王永庆在田明春派的民兵的保护下躲过灾难,又不失时机将弟兄俩抓了起来。

    田明义与田明礼在县看守所呆了一个月。

    从此,田明义将王永庆当成了自己的杀父仇人。

    田明礼对王永庆的态度却有些转变,特别是王永庆当上武装部长后送他的三儿子去了部队,他就不把王永庆当仇人来看待了。

    父亲死后,弟兄俩在一块生活了三年,田明义给弟娶上媳妇,不久,在田明礼的一再要求下,弟兄俩和和气气分了家。六棵大树、三间瓦房归了田明礼,田明义与妻子、儿子们搬出老宅,在距离弟弟100米处盖起三间草房,栽下树木,建起一个新家。

    田明礼与妻子生了三男一女,由于他两口子头脑灵活,在生产队干部面前表现积极,工分高,日子过得比田明义要好些。

    弟兄俩的第一次冲突发生在一九七四年。当时田明礼给大儿子办婚事,为要不要请驻队干部王永庆喝喜酒并主持婚礼,弟兄俩吵了一架。

    田明义气愤地说:“我们不能忘了爹是怎么死的,他王永庆来喝喜酒,我不同意。”

    田明礼强调:“都是过去的事了,中央也在指示往前看,王永庆是公社干部,有权有势,现在咱们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王永庆在村上驻队,是一村之主,不请他,得罪他以后还怎么在村里呆?孩子参军当工人入团入党进步都要依靠他,大大小小的事情需要求他,怎么能不请?”

    “我反正不同意。”田明义声明。

    “我儿子的婚事我做主,我办事我说了算。”田明礼寸步不让。

    结果是,因为田明礼请王永庆主持婚礼喝喜酒,田明义和四个儿子烧水拉桌子锯柴禾盘大灶忙活两天,在婚宴开始时不声不响回到家里吃了一顿玉米面大饼。

    从此以后,田明义与田明礼的关系更加紧张,与王永庆严重对立。正因为这样,日子呢,也越过越穷。

    田明礼呢,则与王永庆的关系解冻,他在王永庆的引见下,处处靠近田明春,事事唯田明春马首是瞻,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好。他逢年过节都要携礼带妻子儿女去王永庆田明春家里看望走动,王永庆田明春家里有什么活要干,田明礼常常是全家出动比干自己的活都卖力。靠上王永庆田明春这两棵大树,田明礼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已成家,家里近几年盖起的都是砖瓦房。更叫田明礼感恩不尽的是,王永庆还介绍他的女儿当上民办教师,大儿子田玉林被安排到公社税务所工作,田明春也让田明礼的当过兵的二儿子当上了村里的治安小组长。

    田明义肚子里憋足了对弟弟的不满,可不满又能怎么样?关系闹僵让外人笑话弟兄不和吗?田明义釆取了忍让态度。

    于是,村里人仍然能够经常看到弟兄俩一块在节日里去坟地给亡去的父母烧纸祭奠,经常看见两家有事相互帮忙,春节两家人结队到村上为数不多的老年人家里拜年。可关系是否真正亲密,知道的人并不多。

    土地承包的风在村里刮起来之后,田明礼为要不要与哥的责任田分到一块求教老婆吴英,吴英说:“咋着也要争取分到一块。咱家大大小小也有十多口人,一下分一二十亩地,单靠你一人能成?”

    田明礼说:“不是还有老大两口、老二老三他们吗。”

    “拉倒吧你,好好掂量一下你的儿子媳妇闺女女婿,哪个不像少爷小姐公主员外?哪个是下地干活出力流汗的料?全是能吃不能动的大懒鬼,白眼狼。”

    “你不要净说别人,你自己不也一样?天天头发梳得溜光,跟狗舔过似的。身上的衣服不沾半点土尘,你像一个农村妇女吗?”

    “怎么啦?我穿好的打扮得年轻一点你不高兴啦?这也是我修来的福分,队长让我在队里干轻活,队长看得起我,你眼红有什么用。”

    “队长为啥看得起你?还不是看在我跟田明春关系好的份子上?不是我,谁也不会把你当人物。”

    “甭净说些没用的,还是说分地。告诉你,跟哥的地分到一块,他那个人我了解,见咱地里活多干不完不会不帮忙,听我的,就分到一块,并且马上就跟哥说去。”

    田明礼按照妻子的指示,找到田明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哥,咱两家的地分一块吧,分到一块,咱两家合买一台拖拉机,一套潜水泵就够了。如果分的地里没有机井,咱合伙对钱打一眼……”

    田明义抽旱烟,田明礼夺过去,硬塞给哥一支纸烟。

    田明义面有难色:“前天太定叔找到我,非让他家的地同我的分在一块。”

    “老太定?瞎老头?是李秋萍的意思吧?哥,不是弟我说你,你可不能跟她搅合在一起。她……明军不在家,她生活作风烂着呢,听说有好几个男人……寡妇门前是非多,你可不能趟了她的混水臭了名声……”

    田明义厌恶地皱起眉头:“瞧你说的是啥话?啥浑水?啥臭名声?啥寡妇?啥好几个男人?都是谁?你看见啦?没根没据你怎么能胡传谣言?告诉你,田明军没有死,村里说他死全是瞎传。李秋萍,也不像你说的,村上流传的话全是诬陷,是攻击,是有些人想占她的便宜没占成故意朝她头上泼脏水。”

    “就是这咱也不能同她分到一块。咱是亲弟兄,分到一块顺理成章。跟她分到一块,别人怎么说咱?”

    “推不开了,太定叔要下跪,我没法拒绝。”

    “这……这分明是想借你家劳力多让你帮他们吗,分明是占便宜吗。”

    “不管怎么说,事情就这样了,你看你还跟我分一块不?行的话,咱三家捏一个号,合用一眼机井浇地。不行的话,你自己看情况吧。”

    田明礼半天不吭声,最后撇下一句话:“回去问问孩子妈再说。”起身离开。

    田明义叹口气心里说:“李秋萍想不想占便宜我不知道,你田明礼与吴英想干什么我却能猜得出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