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清明时节,冷雨纷纷,即便是白昼时分,天空也被乌云笼罩着。昏暗的大地周都是湿漉漉的泥泞气味。
行人穿着雨衣,在简陋的街道上急慢慢地赶着路,因为道路的情况是在算不上好。除了主干道是新建的马路之外,许多地方依旧还用着过去的碎石泥路,好一点的铺着石板,但一到雨天,就会变得淤积污水,给人们的出行带来不便。
这里是古城衡阳,因下着雨水,气温显得阴冷。
自入湘战役以来,这里就成为了华联的治下之地,归内政部管理,城中郊外,都有驻军守护,安全有着保障。
在停火协定里,华联从**军手中夺取了郴州、永州、邵阳、娄底、怀化以及衡阳这六座城市。并且将株洲和湘潭两市规定为中立缓冲区,双方都不得驻军和布设防线。而在这两座中立城市内,内政上则由**党选定的当地人作为管理层。
衡阳地处南岳衡山之南,因山南水北为“阳”,故得此名。而因“北雁南飞,至此歇翅停回”,歇息于城南回雁峰,故雅称“雁城”。历来为湘省第二大城市、中南军事防御重镇。
户籍一百一十八万,人力资源充裕,更是农业产出大省,鱼米之乡。地下的有色金属矿藏,同样让产经联的不少企业垂涎不已。
天与地的交接处,是稀疏的水幕,雨滴随着冷风的吹拂而悄然起舞,飘落在行人的身上。坑坑洼洼的路面周都是泥浆和积水,从背面赶来衡阳的行人也不多,都是附近乡镇的居民,要来衡阳工作。
这本是一个宁静平和的早晨,忽然间,巨大的发动机轰鸣声由远及近,迅速的朝着衡阳北门的方向靠拢。
这是四辆武装越野突击车,土黄色的车身,因为下着雨,顶盖也是封了起来。宽大的橡胶轮胎碾压着湿润的泥土,污水和泥块四周飞溅,车子奔驰在主道上,两边的行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坐在车子里的,是莫雄一行人,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他和他的队员都屡次地在湘赣两省的交汇区域内,执行者各种各样的破坏任务。
特战队的队员,也出现了伤亡,连续不断的高强度渗透作战,哪可能不死人?几乎人人身上都是带伤,并且还阵亡了两人,不过成绩却也灿烂,杀死了二十倍于自己的赤军精锐,捣毁粮田无数。
在持续性的骚扰下,红门在竞岗山一带已经是焦头烂额,威信大降。粮食减产和战事失利,没有利益,单凭信仰缺失不足以在农民阶级中获得根基。更因为不断的失血,骨干丧失同样非常严峻,信仰动摇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队长,这道路可真是让人难受,一路上都把我颠簸得够呛。你说咱们政府就不能出点钱把这里的道路给修整修整?”黑柴刘健锋还是吊儿郎当的容貌,抽着烟,坐在车子里不停抱怨着道路不好。
“黑柴,就你小子话多,要不是空投了四辆车子,全队现在都还只能步行看看**军和赤军这些泥腿子,你再想想自己这身行头,该知足啦。”没等莫雄说话,坐在刘健锋身旁的甘道宁就已经是骂骂咧咧。
队伍里的气氛不断都比较宽松,莫雄也是个随和的人,在执行任务以外的时候,也不摆架子,所以队伍里的成员行为举止也都是比较随便。别看甘道宁和刘健锋两个人整日吵嘴,其实感情还是很不错。
通往广州的铁路已经修了一半,而简易的水泥公路却是完全铺设好了,作为沟通两地的经济动脉,为衡阳的发展不停输送着新鲜的血液。
而在衡阳城的北门,却还是碎石路,底下铺着夯实了的泥土。平时还没有什么,一到雨季,就是让人难受得紧。
在停战协定里,姜瑞元明确指出了华联不能往湘省北部修建便利的系统。因为通过战争,**党上下都非常明白,完善的交通系统,只会让华军的机动车辆肆无忌惮。这种快速投送兵力与战争物资的手段,已经成为了他们挥之不去的噩梦。
“总算是能够休息一段时间了,你们回去之后,有什么打算没?”莫雄这么说着,眼神也是凝视着车内的其余三人。
特战队的任务到现在基本已经结束,主要还是华联迫于政治上的压力,不得不放弃对赤色占领区的军事行动。红门的政治宣传还是很厉害的,不少他们控制的媒体喉舌都在谴责华军**当地农民的恶行。
更重要的原因是来自华联内部,已经开始屡次出现恐怖袭击,一些红门的狂热份子利用枪击案和炸弹袭击,来在政治上做着恐吓。与宣传互相结合,就形成了比较有威慑力的手段。
而华联政府也在经过慎重考虑之后,放弃了继续进行特种作战的计划,特战队也是陆连续续地撤出赤色占领区。作为相应的交换条件,红门也必须停止针对华联的恐怖袭击,以及宣传活动。
双方都有着顾虑,局面开始转入和平。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轻松的话题,莫雄一行人也不觉得气氛沉闷。衡阳北城的城门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中,高高的城门,展现着浓厚的军事意味。
看着巍峨的城墙,莫雄却是心绪低沉,火炮的出现,使得这些保守意义上的防御工事,已经得到了原本的作用。在莫雄眼中,高达八米的石墙,不过是一座城市的点缀,或者还能给普通老百姓一些心理的安慰。
站在城楼上,负责内城防御的治安官远远的就看到了疾驰而来的四辆武装突击车。不过上面没有任何标识,他也拿不准来人的身份,但无论如何,照章办事却是必须,并且也是最合适的举措。
通过步话机让两名士兵开着摩托车前去叫住对方,以询问身份和来意,对于这种来历不明的军事单位,慎重一些总是好事。
“队长,有伙计开车过来驱逐咱们了”甘道宁乐呵呵地说着,在这个地方能看见熟悉的军服,实在是一件非常值得开心的好事,同样以意味着自己已经脱离了原本那个游走于生死边缘的世界。
“恐怕是问话的吧,我们的车子上没有任何标识,还是把证件准备好,省得麻烦。”莫雄皱眉说着,同时也是开始掏着背包,找着自己的证件和通关文书。
要是不表明身份,车子里这么多能力强劲的轻重武器,肯定会引起城防军的怀疑。特战队的成员本身也是脾气火爆,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万一闹出冲突,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你们是什么人”冷冷地话语声,让人喉咙发颤,这士兵的气势也是惊人。
身上穿着军用雨衣,来人也明显是军中的老兵,莫雄细看这人的气质,就知道不是只经过锻炼,而不曾见血的新兵。的确也是,守卫衡阳这种临近前线的城市,通常用的都是经过战火洗礼的老兵才好。
“伙计,辛苦了”递上自己的证件,莫雄也是一脸笑容,大家都是军人,哪怕任务不一样,但还是有着共同的话题。
“原来是自己人,从那边过来的,你们也很辛苦吧。”检查完了莫雄等人的证件,这人也是确认了特战队的身份,登时换下了冰冷的面色,展露着笑意。
“何止辛苦啊,脏活累活全都是咱们干,我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对啦兄弟,手里还有没有烟我都三个月都没闻到过烟丝的味道了。”刘健锋将自己的脑袋伸出窗外,抵近对方的面前,恬着脸要讨根香烟抽。
“胡说你十分钟前才抽了我最后那一根烟这位兄弟,我才是三个月没抽烟了”甘道宁和刘健锋二人互相都在耍宝,莫雄也是苦笑:“让你见笑了。”
“哈哈,没事,看你们的日子也够苦的啊。”来人性情也是开朗,并不觉气恼,反倒觉得这些人都是真性情。其实光是看着武器配备的情况,以及证件上的编制等级,就知道莫雄他们来头不小。
加上所来的路线和方向,恐怕就是才成立不到两年的特战队了。不过关于这种有着特殊军事编制的作战小队,他们所执行的任务肯定也是机密,久在军中,这人也知道什么东西不该问。
下着大雨,递上了香烟,众人也不停留,纷纷启动车辆,朝着城门方向奔去。在通过步话机联络之后,城门守卫自然也是放行,不会有所阻拦。有着身份证件,以及通关文书,哪怕是出了问题,责任也不在自己身上。
城门守卫队的军官可不想因为怠慢了莫雄这些人,而和特战队结下梁子,终究大家都是军方体系里的人。
开着突击车,莫雄他们径直驶向市内的武装司令部,将领取的武器归档存放,然后是签署必要的交付文件,这才算是正式开始自己的休假。
不仅是莫雄他们小队,其他的特战小队也在连续返回的途中,晚春的衡阳,也变得热闹起来了。
而另一边,广州的高层会议同样也在召开。现在是1931年,离着日本开启侵华步骤,已然不远,不过还剩下不到半年的时间。
古文会的核心成员,再一次聚在了苍穹殿,除了负责技术开发工作的徐永生他们,基本上都全来了。
四四方方的正殿,中间摆放着一张大型的圆桌,地面是用云石铺就,冷肃而典雅,八根巨大的龙纹石柱,也是支撑着三十多米高的天花板,巨大的吊灯,将璀璨的光芒照射满室。
圆桌是用上等的金丝楠木,坚硬而华贵,在宽敞的正殿里,更是分发着若隐若现的馨香,使人沉醉。
不过众人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钟泱身上,圆桌前的每一张椅子,都有着三米高的椅背,椅子也是用黑色的木料雕成,异常沉重,镶满珠宝玉器,奢华绚丽。
“综上所述,我们已经决定全面停止针对红门的军事行动,转而开始扶植一部分红门的内部分化势力,让他们互相制衡。”带着眼镜,周华一脸冷肃,念着演讲书中的内容。
“那些联络人可信吗?就算在思想理念上有着分歧,可他们的思想一直是赤色主义,狂热的信仰依旧还在,我担心的是养虎为患。”王思聪对于这个提案,并非反对,而是心存疑虑。
因为中东路事件,还有陈庆同这位中华红门的元老遭到了政治**,红门内部也开始出现了反对苏俄红门国际总部的声浪。
终究许多中国人,还是有着良知和爱国之心,对于苏俄的野心也有所察觉。这些人都是古文会能够利用的棋子,作为分化中华红门的重要手段。
无论是佛门还是红门,一旦涉及到思想信仰问题,就不是单纯依靠压制和杀戮就能够消灭的。必须要用愈加有效的手段,一是通过给与民众希望与选择,来缓解社会矛盾。而是保持官方的强力压制,防止这些很有煽动性的思想四周延长。
杨永泰向姜瑞元的进言就是其中典型:七分政治,三分军事,的确是深得治国要领。难怪面对**军的第五次围剿,红门损兵折将,以至被迫要四周逃窜。
不过这一切,现在都还未曾发生,在特战队的遏制下,赤军也没能成气候。现在马子任和他的农民军也只是呆在竞岗山苟延残喘,远远谈不上有什么大的发展。
“这么说来,因为恐怖袭击而对红门选择妥协其实也是托辞了。”陈泽面色凝重的说着,他看到了资料上写着必须以释放陈庆同为条件,就知道钟泱的打算了。
想想也是,一个政治势力,不可能因为这种恐怖袭击而动摇自己的政治策略,否则肯定会遇到越来越多这样的无理要求。政权要稳固,不留鲜血怎么可能?无论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人的血,都是一样。
这次的报社舆论问题,一直只是对外宣传而已,本质来说,华联的政治态度还是非常强硬。
在中华红门内部扶植一个反对苏俄的思想派系,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最关键的节点是必须找准领头之人。毫无疑问,陈庆同是非常合适的人选。这人是中华红门创始之初的元老级人物,更是有着新文化运动首倡者的光环。
在狂热的**信徒当中,的确有着威信,足以形成巨大的动荡与混乱。而这种分化,其实也是阳谋,中华红门岂会看不出来?但实力弱小,自然万事不由人,只能忍气吞声的接受。
如若不然,继续被特战队这么骚扰下去,根基都要动摇了。**思想大概整体不弱,但是已经积累了自己势力的赤军领导集团,又怎么会愿意牺牲自己手上的力量,去成的大义?
这就是人心,在危难之际的选择。红门本就是注重权谋和当下,根本不去考虑长远的大略,也不需要。定期的内部党清,使得统治核心更新太快,内政不稳是必然的现象。
说完了红门的事情,钟泱也开始有步骤的安排起整个华联内部的产业格局规划。主要分成三大板块:保持农业生产的持续增长;工业发展的建设规划;社会基础建设的完善。
一个地区的稳定,首先就在于有自给自足的农业生产盈余,以至必须保证军队的食物供应,以及应对特殊情况的粮食储备。无粮则慌,这是关乎华联生存的基石所在,由不得丝毫马虎。
为了处理这个问题,早期是依靠大量进口美国的廉价粮食为主,现在也还继续保持着这种做法。不过一直还是必须加强自己的粮食生产,通过农信社的努力,以民间自行组织的合作社形式,加上化肥和高产物种的培育,华联已经积累了大量的粮食储备。
在各地也都是兴建了不少粮仓用以存放各种粮食,包括大量腌制好的肉类。哪怕是农业生产全面停顿,这些储备也足够华联四千八百万的人口食用两年。有着这样的缓冲,整个社会才能承受得起任何波折。
治理国家,最重要的不是如何去获取成功,而是如何面对失败。输不起的国家,就永远算不上真正的强国。
而在工业上,钟泱等人最大的成就不是在技术领域取得多少领先世界的成果,而是为整个中国培养了一百二十万名重工业的技术工人。虽然这其中只有十五万人是大学生,无论是基数还是比例,比之列强都还有很长的距离。
但对于中国来说,这已经是一个不错的起点了。
稳定的物质生产,才是新时代的根基,但这并不是一切。富裕的生活只是追求梦想的手段和中转站,而不是目的,如果不明白这个基点,就根本不懂得华夏文明的内涵精义所在
在大量对社会基础建设进行投资的时候,钟泱也不曾忘记这一点:成就梦想的快乐,比单纯的吃饱喝足要重要得多。
他所希望开创的未来,并非仅仅是让百姓温饱而已。白银时代的商业利益论,根本无法企及中国古代先哲们所见证的那个境地。
第三百二十八章止息兵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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