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海跃已经把那晚在顾振涛办公室里看到的纸条内容告诉给了蒋星浩,蒋星浩起初颇为犹豫,他仍不相信顾振涛会有问题,郭海跃就把顾振涛在山神庙神秘失踪的事摆了出来,蒋星浩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还是来上海探个究竟。
郭海跃和蒋星浩在斜对的弄口处,观察张记百货店已经两天了,他们实在看不出这里有什么特别之处,进出的人看似都很平常,既使觉得不平常,又能怎么样?总不能每个人都跟在后面盯。郭海跃觉得这不是个办法,蒋星浩便打算亲自去捅一下,就算那是个马蜂窝,总比在弄口傻等要强。
郭海跃想跟着一起去,被蒋星浩止住了,蒋星浩说,“你在这里别动,等我出来后,你仔细观察,看看有没有人跟踪我,如果店里的人跑出去报信,你就跟上去,小心点,别让他发现了。”
郭海跃点头道,“好,我明白。”
蒋星浩就稳了稳心气,迈步向张记百货店走去。
脚刚刚跨过门槛,店老板半哈着腰,满脸堆笑脸地迎了过来,“您早啊先生,光临敝店实感荣幸,您慢点走,这边请,敢问您需要点什么?”
店老板的热情反弄得蒋星浩颇不自在,随口应道,“哦,我先随便看看。”
店老板略一躬身,说,“好嘞,您先随便看看,看中了的您喊我一声。”便让过蒋星浩去招呼另外的客人了。
蒋星浩背着手,在并不宽敞的店内转了半圈,店内所出售的东西的确不少,很是繁杂,从针线荷包到牙膏毛巾再到油盐酱醋,用的吃的一应俱全。蒋星浩突然来了兴致,对着一副手电筒端详了半天,店老板早看到眼里,忙从货架上把手电筒拿下来,递到蒋星浩面前,说,“一看就知您是很有眼光的人,这手电筒可是洋玩意,又好看,又经得起使,有了它,晚间走路就跟白天一样。”
蒋星浩摆弄了一番手电筒,又还给了老板,说,“这是日本货。”
老板一怔,随即笑眯着眼说,“的确是日货,可东西好用就行啊,管它是哪里的,咱国产的也有,就是不经使。”
蒋星浩微微闪出一丝冷笑,说,“你倒是很实际啊。”
老板说,“说句您可能不爱听的话啊,我们都是平常的小老百姓,要过生活,度日子,不实际点行吗?有吃的不吃,有用的不用,那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这个世界上,别人跟咱过不去,咱就忍了,自己再跟自己过不去,那还怎么活呢,你说是吧?”
蒋星浩打量了一番老板,笑了笑,说,“老板您贵姓?”
老板说,“不敢称贵,敝姓张。”
蒋星浩说,“原来是张老板,正好,在下有件事情,想向您打听一下。”
张老板说,“您请说。”
蒋星浩说,“我有个朋友,是我的至交,前些时候给我来信,说他在上海某了份差事,混得相当不错,他就想拉我过来和他一起共事,我得了这信,就来了上海。”说到这里,就用眼瞅着张老板。
张老板一脸茫然,说,“你……没找到你那位朋友吗?”
蒋星浩说,“噢,不,我到你这里,就是来找他的。”
张老板很诧异,“到我这里找他?那么,敢问你这位朋友尊姓大名啊?”
蒋星浩说,“顾振涛。”眼睛便直盯着张老板的脸。
张老板却颇为木纳地想了想,说,“没听说过这个人啊,是他让你到这里找他的吗?”
蒋星浩点点头,“没错,克能海路21号,张全贵,张老板,就是您吧?他说你会带我去找他。”
张老板像是很迟钝似的,反应了半天,才说,“对啊,我这里就是21号,张全贵就是我,可是,我认识的人当中,没有叫顾振涛的人,我想,是不是你的这位朋友写错地址了。”
蒋星浩说,“这不可能,路牌号可能会写错,但张老板您的名子总不会错吧。”
张老板摇了摇头,“这位先生,实在抱歉,我恐怕帮不了你,我的确不认得你这位朋友。”
蒋星浩摆出一副很不甘心样子,说,“你的意思是说,我的朋友在诳我?”
张老板忙堆笑说,“我没那意思,先生,但是我不认得你说的这位朋友,让我怎么办?我总不能给你编出来个叫顾……什么的人吧?”
蒋星浩盯着张老板看了一会,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也有可能……他改用其他的名子了,所以你不知道,这样,我跟你说一下他的长相,他年纪和我差不多,个头挺高,大概……噢,比我稍高一点,长脸,体格很壮,眼睛不大,是单眼皮,对了,在他左太阳穴下面靠耳根这里长着一颗黑痓,现在,你能想起来了吧?”
张老板木呆呆地听完蒋星浩的描述,停了半晌,缓缓地摇摇头,说,“没有这个人,我把我认识的人都想了一遍了,连能挂着边蹭着角的人都过了一遍,就是没你说的这个人,先生,实在是太抱歉了,我无能为力。”
蒋星浩自觉问不出有用的东西,况且目的也已达到,于是就长叹了一口气,说,“既然张老板这么说,我想这里面可能是出了些岔子,算了,我只好想想其它办法了。”便转身要走。
张老板略一躬身,“没帮上您十分抱歉,先生您慢走,以后常来小店光顾。阿财——,送送这位先生。”
被唤作阿财的是店里的小伙计,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应了声便跑过来,朝蒋星一鞠躬,道,“先生这就走啊,您慢走,这里有门槛……”
蒋星浩瞥了阿财一眼,便迈步出店门。
郭海跃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张记百货店的大门,他看到蒋星浩从店里出来,沿着马路径直走去,后面跟着相送的伙计,正又迎上两个进店的女人,忙鞠躬送笑,随着进了店里。他紧盯着店门,仔细过滤每个进出的顾客,看得眼睛渐花,却瞧不出一丝端倪。
蒋星浩不知从什么地方摸了过来,把郭海跃吓了一跳。
“你转哪去了?”郭跃问。
“绕了好几个圈,看看后面有没有人跟着。你这里怎么样,他们有什么动静?”
郭海跃说,“没有,还是老样子。”
蒋星浩沉思了一会,说,“这个张全贵要不就是伪装得太好了,要不就是的确什么也不知道,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反常,我现在想,会不会是你看到的那个字条误导了我们,那个字条也许不是写给顾振涛的,是他同事的,或是他在文件里无意间看到的,那天焚毁文件时准备一起烧掉,那个字条其实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你看有没有这个可能,如果是的话,那我们就算是白来这一趟了。”
这番话说得郭海跃没了主意,他思前想后,踌躇了半天,才说,“难道……,是我错怪了顾振涛?”
“这也不一定。”蒋星浩看出郭海跃流露出来的颓丧,便说,“我们不妨在这里再观察几天,也许,就真能看出些事情来。”
当夜幕笼罩过来时,沿街的商铺也就开始陆续的关门了,一页页门板严丝合缝地封住了门,各家的窗户上也亮起灯,灯光汇集得多了,把这条街也映得并那么黑暗,这条街上原是有几盏路灯的,多是坏掉了,只有两三盏还亮着,且隔着近百米远,上面蒙着很厚的灰,暗淡而孤寂,像是病人昏沉的眼睛。
张记百货店的门也关闭了,它的二楼窗户上也亮起灯,灯光很弱,能隐约看到人影在晃。
突然,蒋星浩摇着头笑了,笑得很无奈也很沮丧,郭海跃奇怪道,“你怎么了?又想到什么了?”
蒋星浩说,“我看啊,如果我们算是特工的话,那么我们俩就是两个极其蹩脚的特工,人家那边已经翻天地覆了,咱还在这里稀里糊涂的傻等。”
郭海跃茫然道,“翻天地覆?哪里翻天覆地了?”
蒋星浩指着张记百货店的二楼,说,“你看,这楼上是住人的地方,刚才在窗口上我看到有孩子和女人的影子,这说明张全贵是有家室的,我们呆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也没看到他的家人从这里进出,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居家生活不走这个门,而是走另外一个门,这个门一定在房子的另一面,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想出去报信,根本不用走前门,从那个门就走掉了。”
郭海跃狠狠地将拳头砸在另一只手的手心里,“真笨啊,我们都在这里观察两三天了,竟然连什么没看出来。”他瞧了一眼闪着人影的二楼窗户,说,“现在我们怎么办呢?”
蒋星浩说,“回去吧,回去睡觉。”
郭海跃心有不甘地说,“这就回去吗?”
蒋星浩说,“留在这里也没有用,回去吧。明天我们再来,如果事情真像我们设想的那样,今天捅的这一下,明天一定会见效果,不过,我倒是希望我们的那个设想并不存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