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四位兄弟,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几个是朝廷派下来的,有要务在身,本将乃羽林军左翎卫中郎将杜原,还望四位借过一条道来,放我们过去。”杜原把话说得很客气,同时也不得不亮出身份,希望镇住这几个劫道的江湖人物让他们知难而退,一般的江湖人物行走江湖打家劫舍往往会避开官府的人,以免招惹麻烦,如果是胡国丈派来的人,也可以借此探明对方的身份。
站在杜原前方最左边的瞎子书生咳嗽了一声率先开了腔,只见他阴阴笑道:“这位将军你让我们看,你难道看不出我是个瞎子吗?真是无理之极!而且你竟然让瞎子给你让路,当真是岂有此理!”
最右边的泥腿子老道笑得更阴,笑声犹如一只老枭:“什么左灵位、右灵位的,这可是在江湖上,将军在江湖,那就不用遵守江湖的规矩了吗?”
那个胖大的和尚也跟着开了腔道:“老三、老四,你们这话可就说错了,人家军爷有要事要办,你们怎么能拦人家的路呢?要是不知道往哪让的话,把双腿分开,让人家钻过去不就得了么,办事要紧、办事要紧呐!”
那瞎子书生闻言笑道:“二哥,你还不知道做弟弟的习惯么,咱这双腿啊,只为送上门来的女人开,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从咱胯下钻过去?”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像是在聊家常,极尽羞辱之能事,为首那大汉却笑着始终不发一言。
杜原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折辱,他越听越气,一张脸已经被气得发青,他强忍怒气,大吼一声道:“你们到底让不让?要是不让,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对面为首那赤膊汉子闻言终于开了口,只见他赔着笑说道:“军爷息怒……军爷息怒,我这三个兄弟平时闲话惯了,莫怪……莫怪,嘿嘿,哎呀,俗话说得好:‘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从此过,您只好留下买路财。军爷急,我们知道,可是既然碰上了,那您怎么能让我们空手回去呢,这一点还请军爷多多包涵。”
后面的东义此时也早已怒不可揭,他听到那汉子的话终于忍不住道:“放你娘的屁,这里哪有山,分明是一条官道!”
那赤膊汉子看起来脾气特别好,他听到东义一番叫骂,依然一副笑眯眯地模样道:“那位军爷此言差矣,不错,这条路现在是一条官道,可是军爷又怎知它五百年前是不是一座山呢,军爷又要问了,你他妈五百年前还没出生呢,可是军爷有所不知,咱们京山四怪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生活,这个祖谱写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您说,我代他们收点开山费不应该么?再说了,没有开山费,那总有养路费吧?”
这会临安王等人已经全部过了桥,他们知道对面这四个怪人纯粹是在无理取闹,东义正要答话,却见杜原摆了摆手,道:“东兄弟不必多言。”杜原今年已经三十有六,大风大浪也见过不少,这会耍嘴皮子功夫无疑是在浪费时间。多说无益,是文是武,一念而决。他很想打,可是不能,在这种情况之下,自己这边少一个人都是巨大的损失,前面还不知道有多少艰险等着他们,能善了的还是善了为上。
杜原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在手中颠了颠,朝那赤膊汉子一丢,说道:“兄弟带的钱不多,这点小钱就当是给四位兄弟买酒喝了。如今钱也给了,放我们过去如何?”
那赤膊汉子接过钱袋,在手里颠了颠,哈哈大笑道:“就这么点钱,就想打发爷们四个?打发叫花子呢!也罢,看在这钱的面子上,你们现在可以过去一个,剩下的人,哼哼,一人留下一条胳膊再走吧。”说到这,他身旁的三个人一起捧腹大笑。
杜原此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这些人从头到尾都是在消遣他们,他知道,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不理他们直冲过去,另一条就是把他们杀光不留活口。可是无论哪一条,都不可能善了。
为了更快地到达襄阳,理智又一次战胜了愤怒,他选择了第一条,冲过去!
后面的侍卫们似乎已经知道了杜原的心意,默默地排成了一个品字形,把临安王围在中间。
对面的四个人笑够了,也左右依次散开,可是从轻蔑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并不担心对面的人会从眼前溜走。
杜原回首对众侍卫说道:“保护好王爷,我带头冲过去!”说完,他回过头来定了定神,狠夹了一下马腹。马儿吃痛奔起,杜原刻意向四人的最左边绕去,在他看来,瞎了眼的人总比四肢健全的人要容易对付得多。
可是他错了,他似乎没想过,为什么这个瞎了眼的人可以和其他三人并肩而立。就在杜原快要绕过人墙的时候,一个人影像是飞起来一般闪到面前,在一刹那突然静止,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支铁杵像是带着千钧的力道骤然砸到了胸前。
杜原虽然有所防备,却没想到一个瞎子竟然像是张了眼睛一般,而且还有这么快的身手,他避之不及,在铁拐击中胸前的一瞬间,他分明听到了肋骨的几声脆响,随即喉头一甜,一口血箭从腹腔喷出,溅了那书生一脸。
书生一声大笑,按着马头的手一用力,身子借力而起,同时挥动拐杖猛击马头,竟然将那马儿齐身轰倒。
其他人见为首的杜原竟然在一瞬之间就被人家撂倒,不由得锐气一搓,此刻就算要冲过去,他们也得把杜原救走,众人都是一般想法,纷纷放慢脚步,准备先将那四人杀光再说,就算他们个个武艺高强,双拳也难敌四手,抱着这样一种想法,直接向那个已经落地的书生围了上去。
其他三人见状也一齐扑了过来,泥腿子老道手执长剑上下翻飞,在轻描淡写之间就将一个侍卫抹了脖子。胖大的和尚也不甘示弱,只见他冲到马前,避过挥过来的一刀,双脚一剁,面目狰狞地朝马腹击出双拳,只见那马儿哀鸣一声,噗地倒地不起,将背上的侍卫摔了个七荤八素。那侍卫惨嚎一声,一只脚掌抽之不急,被马儿压得粉碎。
侍卫长东义见情势大乱,高呼一声:“保护王爷!”他见那赤膊汉子将背后拔出的一柄鬼头大刀倒提在后径直向临安王冲来,急忙从马上跃下,绕了个弯拦在两人之间,挥刀迎了上去。
手起刀落,一道赤红的血柱如烟花般冲天而起,随即化为缤纷的血雨。赤膊的汉子还在笑,可是东义已经笑不出来,一颗头颅没了支撑孤零零地倒在地上,骨碌碌地转了几圈,没入胡乱践踏的马蹄丛中。
四个人开始了一边倒的屠杀,十几个侍卫被风卷残云般的干掉了大半,可是不管死了多少人,活着的人都抢着拦在临安王身前,似乎死在王爷之前,是他们一生中最大的荣耀。
赤膊汉子来一个杀一个,杀得不胜其烦,一旁的老道瞥见了机会,突然疾步上前从李安的侧面挥出一剑,李安被迫拔剑还击,竟然跟他拼了十几招未落下风。赤膊汉子杀完眼前的人,趁其他侍卫没来得及补防的空挡抢步上前将鬼头刀挥向临安王肩头,逼得临安王收招避过。
泥腿老道见有机可乘,瞅准了破绽挺剑直刺李安背后,正觉得十拿九稳的当,突然从耳边传来破空之声,一个异物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击中了他的左脸,登时将他打得仰面跌倒。
老道只觉这暗器并不锋锐却蕴含着无穷的劲道,他下意识地伸手抹了抹脸,一触手便觉得滑腻腻的,又将手凑到鼻子旁边闻了闻,竟然还带着一股牛油味,他偏过头瞅了瞅跌落在身旁的“暗器”,这一瞅不要紧,登时被气得火冒三丈,原来那“暗器”竟然是半只牛肉包子!
老道一骨碌爬起身,顾不上和赤膊汉子斗成一团的临安王,驻足向“暗器”飞来的方位看去。只见马蹄声响,四个普通装束的人骑着快马飞快地向自己这边冲来,为首那人一手端着油纸包,另一只手还拿着一只包子。
那人丢了半只还觉得不过瘾,咬了一大口,对着赤膊汉子后脑又是一丢。
老道大叫了一声小心,飞起一脚将那包子踢落,可是那赤膊汉子不明就里,还以为有人在背后偷袭,也不细看,回首一刀劈过,正巧劈中了老道飞过来的脚腕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