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牵着马进了镇子,立刻就注意到了周围诧异的目光。他们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们就像四盏红灯一样,将自己和人群隔离开来,仿佛身处两个世界。
看到有些人甚至已经把鼻子捂住避过头去,唐川不禁低声问道:“咱们的血腥味有那么大么?”
唐英用力嗅了两下,耸了耸肩,无奈地说:“似乎有那么一点。”
“可是我们是英雄啊!”唐川似乎有点受不了那些带着惊疑、害怕甚至是恐惧的目光。
“是啊,所以我们是杀过人的。”雨子单纯地说。
唐英戏谑地说:“要不你去跟死在野外的那些人换换?”
唐川也耸了耸肩道:“算了,他们这样看咱们,说明咱们还活着,至少不是四个鬼魂。”
“怎么又来了几个这样的人,不会是追杀早晨跑过去的那一群人吧?这么晚才追到这,人家早跑的没影了……”“不会吧,你看他们身上这么多血,好像是跟他们是一起的。”街道两旁的人们在议论纷纷。
唐川没有心情倾听他们的议论,他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只想舒舒服服地找个地方吃一顿饱饭。
一行人进了无数间酒家,又都被里面的店小二一一微笑着欢送出来。他们很理解,可是很委屈,在近乎绝望中,走进了一间很冷清、很不起眼的小店。
店小二出人意料、殷勤地将他们迎了进去,其实对方本应该这样,只是在被婉拒了无数次之后,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有个地方吃饭就不错了。
在吃了一口菜之后,他们终于知道了原因。
唐川望着周围冷冷清清的桌子,心道:“看来,关门大吉比被砍了脑袋要痛苦得多。”
这酒还能对付喝喝,可是能做出这种菜的厨子那可真是神了,待看到做饭的大婶蓬头垢面地用脏得发黑的围裙擦着手,张大了嘴打着哈欠从后厨里出来的时候,唐川就连喝酒的心情都要没有了。
唐川机械地把头挪了回来,见常遇春正在埋头大口吃喝着,心里不禁大是佩服,心道:“这才是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啊!”
“兄弟,咱们下一步改怎么办?”埋头吃喝的常遇春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
“小弟想去追上王爷,本来我觉得这朝廷内部的事,可管可不管,可要是连其他国家都搀和进来,那咱们可就要全力帮王爷把这皇位拿下来,”唐川斩钉截铁地说:“这是关乎民族命运的事儿,不能袖手旁观。”
常遇春嘴里塞着东西,含混不清地说:“兄弟说得是,那做哥哥的就听你的了!”
唐川谦虚道:“哪里哪里,小弟知道常大哥早就已经计议好了,只是从小弟的嘴里说出来而已。”
常遇春似乎被说破了心思,哈哈笑着端起酒碗道:“兄弟,来,干!”
“好,干!”
酒足饭未饱,唐川打着酒嗝,把小二招呼过来,问道:“小二,跟你打听个事,今天有没有见过一队穿着甲胄的人从这里经过?”
小二闻言皱了皱眉,说:“这个……”
唐川见他像是不知道的样子,便说:“你帮我出去打听打听,再帮我们随便买四套衣裳,饭钱多付给你一些。”
唐英依言取出一小块碎银摊到桌上。
小二见钱眼开,满面堆笑道:“客官,付钱不忙,小的先出去帮你打听打听,正好这会店里不忙,你们等着,我出去问问。”
过了一会,小二捧着一摞崭新的衣裳疾奔进门,大叫道:“问到了,问到了!你们说的那伙人,天刚朦朦亮的时候进了镇子,在一家叫云升居的酒楼吃了顿饭,然后又急匆匆的从镇子的另一边出去了,小的在上午的时候好像还听到了一阵马蹄声从这经过。
“太好了!”唐川闻言和常遇春交换了个眼神,笑道:“多谢小二了,这钱你拿着。”说完,四人先后起身,在小二的帮助下分头在客房内换好了衣服,出门上马向镇子的另一边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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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端,各表一枝。
却说临安王李安被侍卫们簇拥着在西北官道上没头没脑地疾驰,到了天明时分,进了一处刚开城门的镇子。
一行人奔驰了半夜,心中的那根弦一直紧绷着,这会知道差不多可以脱险了,都觉得有些疲惫。
有城池,就意味着有守军,杜原心下稍安,虽然不可能,可就算是观察使派来的刺客,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追到城里来,他虽然对唐川和常遇春的武勇略知一心二,可还是吃不准他们能把敌人拖住多久。
杜原思谋了一下,觉得这会越是人多热闹的地方,敌人就越不敢轻举妄动,就带着众人进了镇中最好的一家酒楼。
众人落座,杜原给小二丢了一锭银子,叫他多准备一些面饼干粮干肉之类的吃食等马匹喂好之后给他们一齐带上,转身见王爷没说什么,可是从表情上已经可以看出,他对那些留下殿后的随从们是多么的担心。这些人有的是他在军中精挑细选的,有的甚至是抛却妻女从长安追随他去临安的老侍卫。他堂堂一个大唐王爷,当今皇上的弟弟,竟然被刺客追得有如丧家之犬,他又是担心又是气恼,郁闷得吃不下饭。
酒菜上齐,杜原见李安坐在桌前巍然不动,其他人也不敢擅自动筷,只好苦口婆心地劝道:“王爷,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要保重身体,这样才对得起那些生死未卜的兄弟们啊!”
李安环视一周,见众人都心情低落地望着他,只得夹了一口菜,勉强笑道:“都吃吧,快吃,吃好了还要赶路。”
吃得差不多了,杜原开口道:“王爷,依属下之见,咱们的路线既然已经被别人知道了,后面这一路上也少不了凶险,不如咱们直接走官道,先到襄阳,让安南东道观察使程芳给咱们多派些兵丁护送,这样似乎稳妥一些。”
李安年不过二十,虽着意修身,然而终究是年齿太轻,这会茶饭不思,一直在担心唐川他们,根本没心思想以后的事。他听到杜原的建议后想都没想就说:“那就按杜将军说得办吧。”
虽然暂时脱离陷阱,众人却都担心着另一拨兄弟们的安危,没有心情喝酒,饭吃得也是冷冷清清。
“也许,我不应该丢下他们,而是应该和他们一齐冲出来,那样的话,现在的心情会是另一番模样。”一愣神的功夫,他听到杜原的身旁轻唤,外面的马已备好,就等着他们出发了。
“王爷,别担心了,咱们该出发了。”
“好,走吧,我相信,他们一定能脱险追上咱们。”李安希望这不是在安慰自己,他真的渴望再见到那些熟悉的身影。
许久没有大事的镇子上的居民突然见到一群鲜衣怒马却有点狼狈的侍卫们在一个中年将军的带领下簇拥着一个贵气十足却同样狼狈的少年一同悄悄地进了镇子,却风一样的向另一边驰出,给闲来无事的人们又增添了一些可以猜测议论的事情。
一行人从镇子的北门穿出。不远处水声潺潺,一条小溪自东向西缓缓流淌,静谧的道路两旁鸟语花香,不禁使人心旷神怡。刚刚过了仲秋,轻柔的微风将闷热的气息吹散,可是在疾驰中披着甲胄的人们还是觉得燥热无比,汗水自发梢顺着脖颈直流到后背。他们无心欣赏路旁的风景,只是死死地盯着前方,一刻也不想停顿。
木头搭成的桥面很窄很脆,众人为了不损坏桥梁,鱼贯而过,在另一头慢慢聚齐,准备等人齐了继续赶路。杜原当先而过,却望见远处林荫道上站着八个装束不一,相貌各异的人。
四人在道上一字排开,为首一人络腮胡子,紫黑的脸膛上有一道疤自眉心穿过眼皮直划到脸颊,看起来有些狰狞,身材壮实,站在稍微靠前的位置,赤着上身负手而立。他身后左右依次站着三人,左面一人道袍玄装,长着一双吊三角眼,蓬头垢面、身材瘦削,没有一丝仙风道骨的样子。
大汉右边一人却是个胖大的和尚,整个人胖得跟一个肉球一样,少说也有二百多斤,眯缝着眼睛,满面堆笑,看起来像尊弥勒佛,可是额头上却长着个肉瘤,像个变异的南极仙翁。
和尚右面是个看起来不起眼的文弱书生,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手里竟然拄着根拐杖,杜原敏锐的发现他的眼睛竟然是紧闭着的,像是从来没有睁开过一样。
路上四个人或者说是三个人,正在仔细地打量着刚刚从桥上过来的一行人,而临安王李安一行人也在仔细地打量着他们,心中都在思索着这些人是不是冲着王爷来的,如果是的话,怎么才这几个人,他们难道有什么特别的本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