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资本革命的社会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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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手工业”称为新经济因素,恐怕连它自己都会觉得不好意思,因为它与农业种植几乎同样古老。既便如此,我们仍说“手工业”是新经济因素。第一、它与从土地种植中获取财富的方法完全不同;第二、它与从土地种植中获取的财富形式完全不同。第三、它赋予劳动和自然资源以全新的意义。在这个经济因素的后面隐藏着一个巨大的、新的利益空间。

    那么,这个新经济因素怎样才能转化为新经济要素呢?

    只有实现了手工业的充分发展,才能探索出符合新经济要素要求的利益主体形式;只有实现了手工业的充分发展,才能积累出足以动摇旧利益格局的社会力量;只有实现了手工业的充分发展,才能使全社会都看到新利益空间那诱人的光芒。

    西欧社会的政治体制和利益格局恰好为手工业的发展、壮大提供了必要的社会条件。

    首先,分封诸侯或封建领主对辖区拥有独立的统治权,为手工业的生存、发展提供了必要的社会条件。

    中世纪西欧的社会基础就是氏族公社或宗法村社。在小农经济的自然分化过程中,豪门宅院替代氏族公社或宗法村社的民主议事,成为掌控公社或村社的封建领主。在农业经济形态中,利益冲突主要表现为封建领主与封建领主、与封建诸侯、与王室家族、与外族对土地资源的争夺,也表现为与农业家庭对收获作物分配比例的争夺。

    定居在封建领主辖区内的手工业者,只是生活在远离城堡的码头、路口等不毛之地,既不侵占领主们的耕地,不威胁他对土地的所有权,也不参与对收获作物的分配斗争。聚集起来的手工业者几乎都是领地以外人口,不对封建领主的农业人口产生影响。反之,领地内过剩的农业人口还可以在手工业聚集区求得谋生之路。

    总之,手工业聚集区不但不与封建领主产生任何利益上的矛盾、冲突,而且封建领主还可从手工业者处征得一笔“保护费”、“经营税”什么的。当外地封建领主要到领地内抓逃亡者时,该封建领主为了维护自身利益,多吸纳外来人口,还会为逃亡者提供避护。在封建领主的宽容与避护下,手工业获得了生存、发展的社会空间。

    其次,王权衰弱,分封割据,为手工业的生存、发展提供了良好的经济条件。

    封建领主对利益的争夺主要表现为对土地的争夺,对收获作物的争夺,有时也会表现为对劳动人口的争夺。对土地的争夺通常以战争的形式进行,几家封建领主联合作战,瓜分失败的领主的土地。对收获作物的争夺主要表现为与农业家庭就分配比例的讨价还价。

    对劳动人口的争夺就没这么简单。由于割据林立,劳动人口举家外逃频繁。即便封建领主知道外逃去向,也常常无法追回。严加看管与实行怀柔就成为封建领主基本的劳动人口政策。这样一来,在农业家庭与封建领主对收获作物分配比例的斗争中,劳动者占据了较为有利的地位。封建领主不能过于残酷地压榨农业家庭,王室家族也不敢过于威猛地欺负封建领主。

    在西欧农业经济的很长一段时期,国王连军队都养不起,战争临近时,主要以征调各封建领主的家丁为国家军队。各种大型的土木或水利工程都是极少见的,其结果便是藏富于民。有朋友会问:凡尔塞宫还不够豪华吗?克里姆林宫还不够大吗?别忘了,它们是王权强大之后的产物。在后面的分析中我们将提到这一点。

    西欧农业家庭生活好到什么程度无从考证,但肯定要比我国封建社会农业家庭好得多。怀柔政策在我国只是某个新建王朝的权宜之计,从来不是基本国策。因为大一统的皇权没有政治对立面,对散落的中小农业家庭为所欲为、有恃无恐。类似阿房宫、兵马俑、凿运河、修长城这样的大型土木水利战争工程历朝历代没有停止。我国农业家庭直至上世纪中叶,都是存活在最低生存状态中。当皇族们享受着吃穿用的世间极品时,当一个个“某某盛世”被夸赞出来时,普通农业家庭消费除了高粱小米,就是糠麸野菜。“过年吃肉”这一习俗就是其生存状况的明证。

    圣诞节的清晨,孩子们睁开眼最盼望得到的不是一大碗猪肉,而是一包甜甜的糖。虽然中世纪西欧的经济水平、经济总量、甚至人均GDP不如同时期的我国,但普通农业家庭的生存状况,仅从这“甜甜的一包糖”就能看出端倪。中世纪西欧手工产品的多样性、民用性,手工业者的职业性,以及纯工商城镇的出现,便可间接印证上述判断。

    藏富于民的分封制,为手工业生存、发展提供了经济空间。

    第三、手工业者彻底脱离农业,相聚一处,为手工业的发展、进步提供了有利的技术条件。

    我国的手工业朝两级发展。一极是在皇族和官府支持下,不计成本地研制各类皇家极品,各类吃穿用品的制造达到极致。一旦皇族兴趣转移,得不到官银的支持,这类极品制造立即陷入凋敝。这些手工艺人只是专业人员,而不是社会职业人员。他们的兴衰紧紧依附皇族的兴衰。一级是纯民间的手工业者。他们市场狭小,资金短缺,技术封闭且落后,产品低劣且单一。不要说展现出新经济要素的璀璨光芒,连养家糊口都只能在梦里得到满足。

    而中世纪西欧的手工艺人,一方面满足封建领主对日常用品需要,但更主要的是满足普通农民家庭需要。当他遇到封建领主少给或不给工钱时,就举家逃出领地,聚集到码头、路口,以手工劳动为谋生手段。这种职业化人员的出现,对手工业技术上的进步是一个极大的推动。随着在码头、路口聚集的手工业者的增多,纯工商城镇出现了。手工业者们聚集一处,通过竞争和交流,好的工艺、新的技术不断出现并迅速普及。手工工业逐步展示出她璀璨的光芒。

    正是基于以上几点,手工业在西欧得到较充分发展。它不仅在技术上有提高、在品种和数量上有扩大,最重要的是聚集起了一支新的社会力量,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社会集团。这个新的工商集团在中世纪欧洲政治舞台上逐渐扮演出重要角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