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对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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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飞静静地策马站在那里,脸上挂着微笑,刀枪不在手,身上无甲胄。

    但阿里布没考虑这些。

    他知道,即便他使尽浑身解数,最后获胜的还是这位大人,而且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伤害。

    那么为什么还要战斗呢?

    是为了舅舅的最后的嘱托吗?

    ……

    不!忘了吧!

    是为了部族的生存吗?

    哈哈,狼要吃羊,谁会为了羊哀悼?

    那是为了匈奴勇士的荣光?

    呸!那与我何干?

    明知不敌而放下武器?不!那是对我,对这位大人最大的侮辱!身为一个武者,一个战士,我,只要战斗!阿里布心里怒吼着!

    不去想胜败,不考虑生死,不去想传承老人的叮嘱,就让我像那位前辈一样,我自横刀向天笑,恣意地纵横沙场,来一场轰轰烈烈、堂堂正正的战斗吧!

    马儿嘶鸣一声,快速地跑了起来——加速!加速!再加速!

    风尖啸的从耳边冲过,阿里布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了——不错,就是这样,和以前的战场一样,只要痛痛快快的飞驰,然后或者自己刺上一枪,或者自己被砍上一刀……如此而已!

    前所未有的精神凝聚在了那点闪亮的枪尖,身上的气在体内四周欢畅地流转,双手是那样的有力,而知觉,是从未有的如意!

    枪,微妙地抬起。

    十步!

    九步!

    ……

    起跑似乎只是一瞬间,阿里布便感觉已经到了这位大人的眼前。

    三步!

    “喝!”阿里布一声巨吼,早已在胸腔里尽最大可能积蓄的气体喷射而出,脑子里忽而闪过一个念头——“气便是气!”

    而此时,他似乎看到了,如水波一样的气劲从嘴边爆发而出,似被一双手紧束着,按着他的心意,如闪电般弯曲螺旋扭结着,向大人急遽钻袭而去!然后,如同小石子掉进池塘,激起闪耀的波纹……

    无暇细想,如同本能的,从肉体、身周的气转化的全部的劲力会合于双手,冥冥中配合着胯下马儿落下的蹄子和前冲的势子——刺!

    舍去那繁杂的抖、挑、拦、拿……最平凡最难得的——刺!

    这是迄今为止,最为舒畅淋漓、最为完美的一枪!这是精、气、神凝聚到极点的一枪!无可复制!

    阿里布笑着,高兴着,可惜,手中的……

    吕飞站在那里,感觉着前面那勃发的压力。

    不错,有长进了。吕飞暗暗点头。

    哒哒的马蹄声响,前冲而来的,似乎便是一柄巨大的枪,尖锐,锋利,沉重!极新鲜的压力让吕飞收起了心中的一丝写意。

    十步!

    吕飞动了,双手轻轻向外一展,风和雷便左右策马冲出,在狭窄的防线前谷口,从阿里布身侧几米冲过,目标——匈奴本阵!

    阿里布直如未见,所有的精神、感官凝聚于一点。

    三步!

    精神中早已探知的一声巨吼传来,在吕飞遍布周身的感知中,就如同《功夫》中“小龙女”狮子吼通过大钟传递而来的威势,却在收缩下的气场压迫下,如同海浪撞上了礁石,除了让吕飞耳朵有点不舒服,就像被打碎的浪花,除了最中心顽强的一丝像是粘稠的树脂中挣扎的小虫越来越慢形成了琥珀,其余就如普通浪花,在礁石上滑过,引起一波波云纹。

    压缩的气场,令阿里布感觉陡然一滞——不,只是精神上的感觉,手中的枪,还是那么一往无前,但是,就像大人写字时,一旁的小孩子老是拉扯你的胳膊,训斥之后,眼光盯着你的手,怎么都不对劲的感觉!

    无声息地,枪尖已经偏移!

    吕飞如拈花微笑之佛陀,向两边伸展开命令风雷行动的双手,刚刚要收回的样子,左右继续自然的回落,而右手自如地触上好像是自己送上来的枪身——

    一瞬间,阿里布惊骇地发觉枪身开始了剧烈的震荡!

    本来完美地枪扎一条线的直刺,毫无所觉间被引到吕飞右手边,然后不知道这位大人一瞬间从什么部位怎么打击了多少下,自己被诱拐引偏了的力和一股不大的外力以枪身某一部位为原点,开始了越来越急遽的看不见的震荡!

    双手忽然间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麻木了!

    匆忙间顾不得多想,双臂向前一震,“喝哈”一声好似要把手上的痛苦给吐掉,俯身、右脚猛踢,多年锻炼的极高的骑术使得马儿默契地急向左转去——

    一回合,阿里布完败!兵器被夺!

    吕飞让过前部,右手轻捋枪尾,左手握到中部,举到眼前看着。枪身全身都是精铁铸成,可惜,没有弹性和韧性,还是死铁一根,更近似现在流行的矛槊。

    抬头,微笑:“可惜,和你的刀一样,这也不是你最擅长的武器。”

    阿里布在几十步外搓动着麻木的双手,气血促动,血脉渐和,一阵刺痛过后,双手基本恢复,闻言一点也不奇怪这位大人一眼就看穿自己的秘密,点头恭敬道:“是,大人。”

    吕飞兴趣盎然道:“现在如何?”

    阿里布深吸一口气,严肃道:“大人,我还能战!”

    吕飞满意地点头,“唔”。

    阿里布右手紧握成拳然后放开,如此数次,然后,拔刀,干脆利落地催马上前,疾驰,微弯的骑兵用刀向后扬起,奔到近处,一个圆满的圆落下,“唰!”刀光闪亮。

    吕飞右手握枪尾,左手持中部,气劲充溢,抖动间,死硬的枪身如同挂面入沸水般软了下来,在阿里布惊奇的目光中,几朵闪现的枪花让他眼花缭乱,“嘣~嘣~嘣~”,又或许只有一声,手中一震,环刀脱手飞出,身上先是几个地方一阵钝击感,来不及反应,马奔到吕飞近前,背后一震,身体不由自己地离鞍飞起,然后“砰”地滑落在地上,奇怪的是,预想的强烈撞击,却是没有。

    点穴!

    所谓点穴,便是以恰当之力道封闭气血及神经元密集之处,犹如两国相争,截断敌国中央与地方联系之信使,自然使得敌人僵硬不已,不战自败。吕飞本来就有极大造诣,如今在这个元气充沛的世界,气劲使用,更是得心应手。

    马儿焦急惶惑地叫着,踏踏几步,却没有跑走,走近前,几声响鼻,头俯下去,拱着主人,似是要主人再起来。阿里布无力地躺在地上,索性便全身放松了,喘着气,脸上露出解脱式的苦笑。

    曾几何时,自己傲视天下人,皆因为自己一身超强的天赋和武力,还有传承的那位前辈珠玉在前,令他时时自豪不已,作为不断前进的动力。冷酷、高傲、霸气、凌绝天下,都是他的代名词,不出意外,他足可在三十岁前突破先天中元之境,挑战任何一个宗师,凭借超强的功法而不败,铸就煌煌声名,为前辈增光,为自己打开富贵之门,从此奔突天下,何人能当!

    可是偏就碰到如此的意外,接连的打击令他力量至上的心防破碎了。

    舅舅,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我尽力了,你,和部族,从此,好自为之吧。他苦笑。

    耳朵却想起眼前这位大人悠悠的声音:“气便是气,散则为气,聚则成形。气机变化,存乎一心,便是武道之妙。可聚可散,可进可退,可直可曲,连破尖锐,也可隔山打牛……”不由用心记下,思及刚才短短两合,苦苦思索。

    吕飞手一挥,防线后面看的惊心动魄兴高采烈的护卫们马上来了人将阿里布拖了进去,用牛皮绳绑上了,顺便把那匹颇有灵性的马牵走了。

    匈奴本阵却是一阵混乱。

    风雷疾驰奔进,手扬处,便是一支支箭奔射而出,匈奴们应声落马。

    匈奴骑兵们不忿该死的汉人竟然敢与他们比骑射,个个弯弓驰射,只可惜,匈奴们的骑弓由于材料和工艺问题,弓力不强,射程远不如风、雷,待近了射,却纷纷被射下马来。

    有侥幸在风、雷他们射速之外活下来的,射来的箭只,也在风雷与吕飞交流而来的气劲力场下,纷纷减速偏移,连马儿也没伤到半分,却是白白给他们补充了火力。

    退到中间指挥的呼律大怒,这帮蠢蛋!咆哮道:“围上去!围上去!别给了他们奔跑的空间!两千多儿郎,还能围不死区区两个人!”

    匈奴骑兵们大悟,马上又对这区区两个人竟然敢视他们两千余骑如无物、直冲本阵感到羞愧,愤怒啊!个个吆喝着,拔刀舞棒地开始了加速以缠斗和远远迂回围杀。

    风雷面无表情,仍旧有条不紊地躲避着、射杀着,待到几大箭壶都空了,匈奴们还是没达到围拢的程度,不由冷笑。挂上弓,抽出环刀,风转对雷道:“分开?比比?”

    雷嘴角抽抽:“好!”

    策马回转,向着围拢上来的匈奴们杀去。

    狂妄!阿里部和白马铜的部众们怒不可遏,没围上倒罢了,该死的竟然敢不跑反倒向他们杀过来了!到底谁围谁啊!

    被无视了!

    战马吃痛地叫着,被匈奴们用力地踢打着,向风雷急冲。

    偏转,挥动,一个匈奴瞪大了眼睛不甘地自马上跌下。偏转,挥动……

    风好似不是在杀人,而是在作画,写意地一挑一抹间,便是一条养育了二三十年的生命被轻易收取。

    一个,两个……

    二十,二十一……

    七十八,七十九……

    风雷终于被围拢上了,策马难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