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名对于朱宏燚来说没什么可怕的,无非就是见了城卫躲着点走罢了。其实他早就想好了,红名了就在白鹭山庄里躲几天,等PK值下去了再活动不迟。
当然他休息了,不意味着针对京华会金陵分舵的打击就此结束。一早张晨就联系好了京华会在金陵的对头,将多情浪子的行踪一一挑明,在多情浪子被炸死的那一霎了。金陵城中的几大帮会同时动手,开始疯狂的击杀京华会分舵的成员。
一时间京华会在金陵城中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只要一出现就会被围攻。聪明一点的赶紧下线还能保住一条小命,动作稍微慢一点,那就真的要被爆成裸男。
对于这一切,朱宏燚是没时间管了,此时他接到了一张奇怪的帖子。倒不是说这帖有多贵重或者请他的人身份有多吓人。恰恰相反,这大红的帖子朴素无奇,上面只写了个地址,连个人名都没有。原本这样的帖子朱宏燚是可不能关注的,但是随着帖子一起送来的还有马汉的腰牌,这个东西分量就不一样了。无论如何朱宏燚都必须去一趟。
广和茶庄位于密云城东,倒也是个繁华地段。和旁边的小店铺不同,它足足占了三间铺面,从外往里头看,但只见几个伙计殷勤地向顾客兜售着天南地北的各式的茶叶,忙得不亦乐乎。进进出出的人很不少,有的是小康殷实之家的主人,有的是小富人家的管事,几乎个个手中都抱着一两盒包装精美的上等茶叶。
朱宏燚带着四小虎和大牛一进门,立刻便有一个年轻的伙计一溜烟迎了上来。那伙计只是眯起眼睛打量了片刻,脸上的七分笑容就化作了十分。他也不领着朱宏燚主仆六人往那人最多的地方挤,而是径直带到了一旁人较少的柜台前。
“公子爷,咱们的广和茶庄的各式茗茶是整个密云最好的,买回去送给亲友最是体面。若是带给父母,这大红袍又富贵又喜气;还有这***茶,素淡中带着高雅,最是适合年轻小姐和夫人;若是敬献给各衙门的老爷,这明前狮峰龙井,最是合适……”
还没来得及道出来意,就听人絮絮叨叨介绍了这么好些,朱宏燚心中不觉好笑。只看那小伙计年纪不过十六七岁,说话的时候却有条有理滔滔不绝,他更感到这广和茶庄既会挑人又会做生意,于是笑眯眯等着人家说完,他才使眼色吩咐大牛递上了帖子。
那伙计原本看着朱宏燚衣饰华贵,以为是大金主,这才介绍了几样最贵的茶叶,所以看见大牛递上帖子,他面上呆了一呆,接过来打开之前,心中还有些不快。可打开来一瞧上头那几个字,他顿时打叠起了一幅更恭敬的面孔。
“原来是朱公子,掌柜的已经在上头的雅间等候多时了,早就吩咐下头人一到便请进来,请恕小的刚刚有眼无珠。”
他一面说一面毕恭毕敬地双手递还了帖子,旋即侧身在前头引路。掀开了侧面一层帘子,前头便是一条长廊,一回头见朱宏燚三人站在那里直打量,脸上都有讶色,他便满脸堆笑地解释道:“咱们这广和楼和别的临街店铺不同,下面一层乃是铺面,上面专设雅间。各位公子小姐若是累了渴了,可直接上楼休息。”
走在后头的朱宏燚却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着。士农工商,商者豪富却卑贱,达官显贵之家固然有家奴经营产业,但身为宗亲有朱元璋立下的祖训,在大明朝他却是几乎不碰这些勾当。所以,哪怕他曾经有心想什么金点子赚钱,屈于大势,又没有人手,于是不得不暂时偃旗息鼓。
那弯弯曲曲的楼梯走到尽头,便是一处厅堂,过了厅堂乃是一圈雅间。那伙计来到正中那一间,隔着厚厚的帘子低声禀报了一声,旋即便束手退回来对朱宏燚笑道:“公子稍等,掌柜这就出来相迎,小的告退了。”
朱宏燚微微一愣时,那伙计已经拔腿走出了老远,再转过头时,却只见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从门内出来,笑容可掬地向他拱手行礼。面对这样一个年纪至少是自己三倍的老人,他也不好过于怠慢,略点了点头就直截了当地问道:“我和大掌柜素昧平生,不知道下帖邀我有何用意?”
“小的不过是一介微末商人,本不敢去请朱大人,不过是受人之托,不敢不为。”那老者面上的笑容愈发谦卑,随即竟是亲自打起了那房门口的帘子,深深弯下了腰,“今日邀请朱大人来的人正在里头恭候,还请朱大人移步一见……哦,还请几位贵仆在外稍候片刻。”
原就心中迟疑的朱宏燚乍听得要留下四小虎和大牛在外头,心中顿时更加警惕,哪敢轻易踏进那间屋子,当下就晒然冷笑道:“我倒不知道真正要请我的人居然不出面,反倒是躲在人后头。再说,大掌柜非得拦着我这几个跟班,这就是待客之道?”
那老者虽是掌管着广和茶庄的生意,但向来打交道最多的也就是权贵家的那些管事,即使这样也深知这些大人物变脸极快招惹不起。此时见朱宏燚沉下脸发怒,他心中不禁暗自叫苦,只盼望着门里头那位能开口说一句话,也好解了他此时难题。
“朱大人难道真不愿意和我见见面么?”
就在朱宏燚拂袖而去的一刹那,屋里头终于响起了这么一个声音。他长吁一口气的同时,就只见朱宏燚一个疾停止住了往回走的脚步,然后僵硬地转过了身子。尽管心中腹谤连连,但他还是竭力让面上笑得更灿烂,殷勤地在前头抬手相让。
“你们几个在外头等着。”
撂下这么一句吩咐之后,朱宏燚再无犹疑,疾步上前跨过了门槛。门帘在背后落下的一瞬间,他便看到了那个坐在角落中优哉游哉品茶的身影,一颗心不禁一缩,旋即深深吸了一口气。
“朱大人,咱们又见面了。”
角落中的人并没有穿着那天的一袭大红缎绣白暗花纱护领的织金妆花锦袍,只是穿了一件普普通通的宝蓝色袍子,头上也只是戴了一方寻寻常常的士子头巾。那种仿佛时时刻刻萦绕在他身上的阴寒气息,这会儿也丝毫都察觉不出来。
倘若只是第一眼的初印象,这也就是个寻寻常常的中年人,说是教书匠兴许都抬举了他。把这样一个人丢在人群中,任何人走路的时候甚至会忽视这么一个人。然而,即使此时此刻那张脸仿佛丝毫没有特色,但朱宏燚仍是想起了那天对方身穿锦衣的情形。好在他对朝中大臣的声音多加留心,不然刚才真的拔腿就走了。
于是,他随便拣了张空闲的椅子坐下,在脸上挂起了闲适自然的笑容:“骆大人这么大费周折请了我来,不知有何指教?”
他本以为对方会拐弯抹角顾左右而言他,谁知道对方竟也是单刀直入地反问道:“指教不敢,就是有些话想与朱大人说一说。”
朱宏燚顿时皱起了眉头,前一次他就觉得骆思恭的态度很奇怪,按道理说锦衣卫乃是皇帝的鹰犬,眼里绝对只有皇帝一人,最多还有一个东厂的大太监。能让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卖面子的人实在是不多。前一次见骆思恭隐晦的提醒,他还以为对方是看英国公的面子。但今天突然邀他赴约,似乎说明情况并没有那么简单。
于是,他索性坦然答道:“我原以为洛大人不过是有意向英国公示好,可你三番五次地提醒仿佛都是冲我而来,我自然有此疑惑。在下虽然大小也算一个官,但是和那些勋贵大人们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恕在下心拙,实在想不明白。”
骆思恭随手拿起旁边的茶盏,旁若无人地呷了一口,却忽地避而不谈刚刚这个问题,而是微微笑道:“朱大人可知道,魏忠贤一直眼馋着东厂的位子?”
不等朱宏燚回答,他更自顾自地说道,“历来阉人要想做大,无非要掌握两条门路,一是司礼监二是东厂。但如今东厂的王公公位置稳固,他一时半会儿无法插足。而锦衣卫虽然不如东厂同皇上那么亲厚。但毕竟也是一条路子……”
尽管最后一句话颇有些含含糊糊,但朱宏燚不禁悚然而惊。锦衣卫指挥使不过是正三品官,在号称勋戚如牛毛尚书满地走侍郎不如狗的北京城,三品官算不得什么。但问题是锦衣卫指挥使倘若能捏着北镇抚司,那便有如悬在无数人头上的一柄利剑,一旦落下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即使那其实也只是一条狗,可皇帝的狗和普通的走狗自是截然不同。
如今,这骆思恭意思是魏忠贤想给锦衣卫换上他的人?他是想找英国公或者东林党帮着说话?
骆思恭却仿佛再也没有为朱宏燚答疑解惑的兴致,轻轻一振袍袖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朱大人无需多想,在下并没有恶意。如今你我还有英国公乃至叶首辅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理应同仇敌忾。此次请大人过来,无非是告诉大人,马汉在诏狱里挺好,不该说的话什么也没说,那些想通过马汉构陷朱大人的小人,本官也一一打法了,朱大人你就只管放心了好了……”
言罢他便大步走到门前,直到走到门口他才忽然说道:“对了,朱大人,那告密之人有了着落,仿佛是你义军中不安分的手下所为……”说完,直到那门帘再次落下,朱宏燚却犹未从那震撼中回过神。他着实没有想到,对方不但没有揭开那一层真相,反而又撂下了一个更大的问题。这骆思恭找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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