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好了这批汉狗!”哨长冲着昏昏欲睡的小兵喝道。
“直接杀了多省事!带着他们是个累赘,而且还浪费粮食!”小兵不满的嘀咕道。
哨长训斥道:“你懂个屁啊!你以为老子不想一刀杀了一了百了,但是佐领大人吩咐了,这些汉狗不能杀,都得带回去!”
“是,带回去!”小兵还是有些不满,“带回去有什么用?都不老实,一个个的就想逃跑!逃了又要抓!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哨长骂道:“你管他哪门子的道理,少他妈的废话多!”
眼看着哨长真火了,那小兵赶紧讨好道:“我这也不是说说,成天窝在这荒郊野外的兄弟们都快长霉了,天又热,大伙不都是想家吗?都怪这些汉狗,惹得我们费事!我这不是说说气话么!”
那哨长也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可佐领大人吩咐了咱们就得做,一个个都给我惊醒点!离营地还有几里路程,得小心防备着!”
小兵不屑茫然道:“防备什么?难道还有汉狗胆敢来找死不成?”
“还真有!”哨长又踢了小兵一脚,“忘记伊哈齐怎么死的了!百十号弟兄就没跑出两个活口!”
小兵不屑道:“那是他们太废物,连汉狗都打不过,那些兔子一样的汉狗有什么好怕的,见了我们就跑,一点本事都没有!”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那个“一”字还没说完,哨长仰头就倒了下去,他身边的小兵正诧异间,扑面的箭雨呼啸而下,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身边十几个兄弟就被射死了一大半,连他自己也身中两箭。
惊恐间,小兵陡然反应过来,伸手刚要取背后的号角,一支利箭登时射穿他的手掌,钻心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嚎叫一声。大批的人马从草丛树林见窜了出来,一个个如鬼魅般的飘然而至,几个回合下来,一哨人马除了那个小兵之外就被杀得干干净净。
“狗鞑子,让小爷送你归西!”萧建仁拔出腰刀狞笑着一步步走向了那小兵。他一脚踏住小兵的屁股,扯住他的鼠尾辫,战刀一扬就准备砍下去。
“慢!”一个冷峻的声音阻止了他,嘚嘚的马蹄声之后,身着银甲朱宏燚出现在了他面前。
“为什么不杀!”萧建仁气哼哼的质问。
朱宏燚都没理萧建仁,径自问道:“说出你们大营有多少人马!饶你不死!”
立刻马汉就用熟练的女真话问了一遍。
“呸!”小兵愤愤的扭过头去。
见状萧建仁不禁冷笑两声,似乎是在嘲笑朱宏燚。可朱宏燚依然不怒,缓缓道:“我再说一遍,只要你说出大营中有多少人马,就饶你不死!”
小兵干脆闭上眼,一副怡然不惧的样子,见到此萧建仁更是高兴,但朱宏燚依然不怒,悠然说道:“放他走!”
萧建仁怒了,提着刀就冲上去质问:“你说什么!”
“我说放他走,你听不懂还是耳聋了?”
“你凭什么放走这个狗鞑子!”萧建仁怒道。
朱宏燚冷冷的瞪了萧建仁一眼,朗声道:“就凭我是这里的头!”说朱宏燚朝身边的胡大牛一使眼色,胡大牛二话不说便推开了萧建仁。
“你真放我走?”小兵用结结巴巴的汉语问道。
“是!”朱宏燚平静的回答。
“为什么?”
“哼!”朱宏燚冷冷一笑,“我要让你带个口信回去!”
“什么口信?”
“告诉你们的佐领,我叫朱宏燚!”
“朱宏燚?”小兵茫然的重复道,“就这些?”
朱宏燚微微一笑道:“当然不是,告诉他,从今天开始,他要是再敢杀我一个同胞,我就杀他是十个部下抵偿,说到做到!”
小兵瞪大了眼睛,惊愕的看着扭头而去的朱宏燚,实在不明白这个家伙想干什么?
“把人头都给我砍下来,让他带回去!免得以为我这是开玩笑!”朱宏燚的声音远远的飘了过来,“还有,折断他的双手!让他永远也杀不了人!”
王璐春二话不说,上去就折断了小兵的双腕,一阵嘶声力竭的惨叫久久的回荡在夜空之中。当小兵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时候,草原上除了大片的血迹,就是十几个毫无血色的人头……
“为什么不杀他?”华琴皱着眉头问道。
朱宏燚微微一笑:“我说了,要跟鞑子打个招呼!”
“你难道以为这样就可以吓住他们?”
“当然不!”朱宏燚断然否定,“他们都是些刽子手,怎么可能被这点小事吓住!”
“那这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朱宏燚高深莫测的一笑,“这可以激怒他们,让他们迫不及待的想报仇!”
“你这不是火上浇油吗?”华筝插嘴道。
“火上浇油?”朱宏燚舔了舔嘴唇,说:“我管这叫引蛇出洞!”
“什么意思?”
朱宏燚却不回答,反而朝胡大牛吩咐道:“大牛,该留下的痕迹都留下了吧?”
胡大牛憨憨道:“除非鞑子都是瞎子,否则一定能顺着痕迹找上来的。”
华琴惊讶道:“你想伏击鞑子?”
萧建仁没好气的插嘴道:“伏击鞑子,就我们这点人马人,怎么伏击!傻子才会这么做!”
“傻子才会这么想!”朱宏燚不客气的顶了回去,慢条斯理的对曹变蛟吩咐道:“曹将军,你带着一百个兄弟负责引开鞑子!我带着主力绕回去,去抄鞑子的老家,事情完成之后,老地方见!”
“你这是声东击西!”华筝惊讶道。
朱宏燚淡然道:“没错!”
萧建仁却道:“你以为鞑子会上当?这点小伎俩傻子都看得穿!”
朱宏燚自信的一笑,反问道:“敢打赌吗?”
一听到打赌萧建仁顿时没了气焰,扭过头去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反而是华筝来了兴趣,舔舔嘴唇问道:“赌注是什么?”
“按摩和我的弓!”朱宏燚笑道。
华筝顿时涨红了脸,不再说话。而朱宏燚心中也松了口气,其实他也没把握鞑子一定就会中计,刚才不过是装腔作势,让他真正打赌也是不敢地。
坐在马上,朱宏燚思绪万千,回到大凌河畔已经五天了,期间上山说服了那帮山大王,重新组织了这么一批人马。几天下来,连连乘着夜色偷袭鞑子,前前后后也杀了二三十人,可是这和他的任务相比确实相差万里。
他的任务是救人,而不是杀人。但是这个月鞑子显然是加强了防备,主要的下山要道都有重兵把守,几个满编的牛录牢牢控制住了要道。以他的人马压根就不可能硬闯,可若是不能打破僵局,那山中的百姓还是没有任何希望。
朱宏燚知道,如果不能尽快的将鞑子调动起来,鞑子的包围圈只会越锁越紧,直到最后锁死十三山。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多的杀鞑子,激怒他们,将他们的视线从十三山转移道自己身上,那时候随着重心的转移,十三山的包围圈必然会露出破绽,而那就是山上义民的机会。
说实话,这个任务真是不轻,而且还很危险,毕竟他手下不过六七百人马,而鞑子是他们的五六倍,若是一不小心,恐怕不但救不出人,自己都会搭进去。所以朱宏燚必须特别小心,不能有任何失误,所以每个计划他都会仔细的考虑几十遍,直到没有一点瑕疵,他才会付诸行动。
而他的这种谨慎,使得不少山上下来的义军十分不满,再加上一个长舌男萧建仁,不断的有风言风语在队伍里流传。
“姑爷,你干嘛不给那个混蛋一点颜色看看!”王璐春和朱宏燚相处一阵后,着实有些喜欢这个没架子的姑爷,所以对鸡蛋里挑骨头的萧建仁是一万分的不满。
“现在还不是时候!”朱宏燚苦笑了一声,小声道:“眼下我并未服众,若是贸然的找他算账,只会坏事。而且现在也不是窝里斗的时候,山上的百姓还在苦苦等候,这个时候内斗,那是亲者痛仇者快!再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咱们只用做好应该做的事!”
王璐春还是有些不忿:“姑爷你就是对他们太好了,我从军的那会儿,上官可没有这么好!那真是军令如山,哪个敢多话!”
“没什么!”朱宏燚笑了笑,“他们本来就是老百姓,不适应也是正常。咱们不能要求太高,一步步来。等收拾完了鞑子,再慢慢调教他们!”
王璐春正要说话,前面探路的马汉忽然跑了回来,压低嗓门道:“大人,您真是料事如神,鞑子的主力果然正整装待发!”
朱宏燚心中一轻,知道这回是赌对了,立刻道:“吩咐下去,做好准备!咱们要干一票大的,让狗鞑子也尝尝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