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咕咕叫的肚子并不意味着饿,恰恰相反,现在他觉得肚子胀得慌。半个月了,每天早上红薯稀饭,中午蒸红薯,晚上烤红薯,一日三餐的红薯填下来,肚子就是想不叫都难。
说起来这多亏了他灵机一动,看到《雄霸天下》中有红薯卖,还烂便宜,便买了几百斤。实话实说,天启年间红薯才刚刚传到我国,这时候也就是广东福建沿海栽种了一些。不管对老百姓也好,对达官贵人也好,都是一种稀奇的食物。
至少卢象升就没见过红薯,开始几天对红薯充满了好感,尤其是得知了这玩意一亩可以产几千斤后,更是将其评价为最廉价的美食。当然这好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尤其是吃多了这东西排气比较频繁后,卢象升对此是深恶痛绝了。
这不,嫌朱宏燚污染空气便将其赶了出来。
摸了摸胀鼓鼓的肚子,朱宏燚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这一时半会是不能回去。好在北京城无比繁华,走走看看也别有一番趣味。
被四周品种多样的商品吸引了心神,朱宏燚完全没注意自己前面的情况。突然觉得身前一软,似是撞到了什么,耳边响起一声清脆的哎呀。眼珠急转,只见一年轻人被自己撞的向后倒去,朱宏燚连忙伸出左手,将那年轻人无意识间挥舞的双手抓住,然后向回一带,便将那人拉的站定在原地,没有继续倒下去。
朱宏燚本待道个歉,然后走人,却不想那年轻人甩开他的手,然后横眉立眼怒视着他道:“你这人怎的走路都不看前面?差点撞倒我了!”
朱宏燚闻言眉头一皱,心道这人怎的说话这般冲?嘴上仍道:“是在下不对!在下看四周物事看的入迷了。是以没注意到公子,冲撞了公子,还请见谅!”
那年轻人道:“哼!撞了本小……本公子你以为道个歉就能完事?”
朱宏燚听了,眉头皱得更高,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那人道:“我却没想好,不若你陪我去瞧了郎中,若无事,便放你走!”
朱宏燚闻言,只觉得一股子邪火直上脑门,冷冷道:“好个骄横的丫头,是才我是没注意前路,撞到了你,怕是你也没瞧着前面吧?否则怎么不躲过去?还是说你故意撞过来,好敲诈勒索一番?”
原来他早就瞧出面前这年轻人是个女子,只不过人家穿着男装,想来不想被人瞧出身份,是以朱宏燚在一开始时并不点破,直到那女子把朱宏燚惹的来了火气,这才明言。
那女子被点破了身份,加之被朱宏燚一通抢白,说到了痛处,脸上一红,显得有点尴尬。她是才确实没瞅着前面,所以才会与朱宏燚撞到一处,还被朱宏燚趁机碰了她的小手。想她生来便是家里呵护着的宝贝,何曾被人如此轻薄过?这才打算教训一下朱宏燚,不料被朱宏燚直接点破,心下不禁气恼,训斥道:“你这人,长的满斯文,却是这般的无礼……”
就在此时,身旁突然冲出一小厮打扮之人,跑过来道:“小姐!小姐!你怎的走的这般快,也不等等奴婢……”话未说完,却被那小姐用眼神瞪了回去。
朱宏燚看着这主婢二人,心道:“此必是哪大户人家的小姐,擅自跑出来游玩!”心下思定,不欲与其多加纠缠,遂转身饶过二人,施施然离去。那女子本待再言,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闭口不语,对着那个婢女耳语了几句,遂转身向另一方向走了。
朱宏燚在街上逛了许久,觉得肚子里的浊气排泄得差不多了,心道也该回去了,遂转身往回走。正行着,突然前方几个汉子摇晃着走了过来,似是喝的多了,周围行人无不躲避。朱宏燚不欲惹事,本待饶过这几人继续前行,却不料他向左,那些汉子便向右,他欲往右,那几个汉子便转身向左,每每都拦在其前,不让其行。
朱宏燚又不是傻瓜,猜到这几人是故意来挑事的,然而他和这些醉汉无冤无仇,是谁派他们来的呢?他眼睛扫过周围人群,恰好见着里面有对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的躲躲闪闪。
“果然是这个丫头!”朱宏燚一下便认出了是那个大户小姐。心知眼前这几人是她找来的帮手,干脆也就不费那劲继续走来走去,站定道:“你们几个兔崽子想干什么!”
那几个汉子见他不动了,便也站定了身子,身子再不似刚才那般乱晃,言道:“小子,怪只能怪你不长眼!”说完,冲身边另外几个汉子一打眼色,那几个人立时便冲了出来,扑向朱宏燚。
如果换做别的儒生,恐怕今天是免不了挨一顿胖揍。但朱宏燚是什么人,22级的弓手,虽然没有弓箭在手,但近身攻击力也不是寻常人能比拟的。他嘴角一挑,心中却乐不可支。
为什么?有架打就意味着有经验得,虽然这个几个汉子不过是十级左右的小怪,但怎么也比他卖鸡蛋、臭豆腐经验多不是。他甚至希望对方能再多来几个,好让他多刷一点经验。
和朱宏燚猜测的不错,这些汉子才冲上来就被他以重拳打倒在地,若能爬起来,便再用重拳打倒,当然他是不敢闹出人命的。领头那汉子连续被击倒三次之后,急喊道:“好汉饶命!”
朱宏燚闻言,见众人都已被他打倒在地,遂停手不打。看了看凭白多出来的百来点经验,不禁高兴得一咧嘴:“都给我滚!”
几个汉子互相搀扶着,捂着痛处望远处而去。朱宏燚又去人群中寻那个小姐,却发现这丫头跑得倒是快,早已没了那人踪影。
“逃的倒是挺快!”朱宏燚只道事情已了,便没放在心上,扭头就往回走。却不知暗处的一个角落里,一对大眼睛望着朱宏燚的背影轻道:“不想这小白脸居然这般厉害!”
旁边一个声音轻道:“小姐,他这么厉害,您还打算去招惹他啊?”
那小姐听了,不屑的撇了撇嘴道:“厉害?我去寻个更厉害的不就好了?”说完,对那个婢女道:“走!找我哥哥去!”
那婢女闻言大惊:“小姐!你是偷跑出来的,去找少爷,岂不是要让老公爷知道你偷跑?”那小姐听了,站定不语,寻思了半晌才道:“无妨!便是让爹爹知道了也无甚大事!”遂继续向前,那婢女只能自叹了一句命苦,连忙追了上去。
此时的朱宏燚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回了家便蒙头大睡,接连几日,倒也没出什么意外,依然是上班下班红薯管够。而卢象升似乎也认命了,也不再强迫他出去“散步”。
朱宏燚日子过得舒服,那位被他惹到了的大小姐却过得不爽,说起来这位小姐也是功勋之后,乃是当今英国公的孙女,闺名诗雨。从小就不喜女红专爱舞枪弄棍,性子是强得很,那天吃了这么大的“亏”,要是不找回场子,她连睡觉都不踏实。
可这些日子被管得严,没有机会溜出来报仇。这天好容易等到爷爷和老爹上朝去了,立刻撺掇着她哥哥张世泽出来寻仇。
“小妹!你确定那登徒子就住在这里?”张世泽却不是个糊涂人,眼前的这条胡同住的多半是新晋的进士,那些饱读诗书的家伙虽然有的确实是一肚子坏水,但当街耍流氓和打人的事还是干不出来的。
张诗雨这次却是穿了一身劲装,好似是要去打架一般,气呼呼的答道:“对!那天我看着他进了这个院子!”
张世泽闻言,皱了皱眉头,道:“小妹你说有人轻薄于你,我才赶来相助。不过据我所知,这条胡同住着的多半是新科进士,小妹,你是不是搞错了?”
张诗雨闻言一愣,她那日派人随在朱宏燚身后,这才知道他是住在这里,不过一直未曾查过这宅子内住的却是何人,现在听到张世泽的话,莫非这里住的却是官不成?遂问道:“哥哥,你知道这宅子里住的是谁吗?”
张世泽笑道:“这还不容易。”遂对身边的小厮吩咐几句,不一会那小厮就打探了个清楚。
听到宅子主人的名字后,张世泽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神态,皱眉向张诗雨确认道:“小妹,此宅乃是新科状元朱宏燚的住所,你确定那天轻薄你和打伤家丁的就是他?”
闻听此言,张诗雨也吐了吐舌头,对英国公来说,朝廷上三品以下的官员得罪了也就得罪了,但是这翰林院的人却万万得罪不得。谁不知道大明朝的翰林有储相之称,万一哪天人家入阁上台,还不玩命的整回来。想到这她脸色开始变幻不定,似乎是十分的犹豫。
而另一边张世泽一双利眼死死的盯着张诗雨,见她躲躲闪闪,不肯与己对视,心里便已猜得几分,遂暗叹了口气。他早知这个妹妹生性好动,有如男孩子一般。加之在家里最小,母亲更是疼爱有加,凡事都惯着,宠着,便养成了这般娇纵的性子。今日之事,恐非她那日对自己所言的那般。
张诗雨低下头,咳嗽了几下,这才对张世泽道:“也许,也许并不是这朱宏燚,而是他的下人呢!”
张世泽道:“希望如此!”说完,起身道:“走吧!”
张诗雨闻言不解,问道:“去哪?”
张世泽道:“既然是冒犯了我妹妹,当哥哥自然是要上门问个明白。”说完,率先而行,直奔大门而去。张诗雨在后面瞧着,心里却想着去还是不去。
这时,那婢女问道:“小姐,去还是不去?”
张诗雨想了想,咬了咬银牙,忿忿道:“进!他让我难看,今日非要他好看不可!”遂跟在张世泽后面。
朱宏燚正于院中晒着太阳,正觉无聊,突然门口处进来一人,白袍玉带,头上带着发冠,一进来便拱手问道:“状元郎可在否?”
朱宏燚一见这人打扮,还以为又是慕名来访的士子,他最不耐烦和这些腐儒打交道,张口便道:“状元郎不在,公子请下次再来。”
张世泽听闻朱宏燚不在,只道朱宏燚是书童什么的,遂又问道:“那,状元郎何时回来?”
朱宏燚不耐烦道:“说了状元郎不在,你问那么多干嘛……”可惜话还没说完,他抬眼便瞧见从门口进来的张诗雨。
“是他!哥哥!就是他轻薄于我!快教训他!”张诗雨一进来,便瞧见了在院中站着的朱宏燚,立刻对张世泽招呼了起来。
张世泽只觉得脑袋都大了,暗道:“如今状元郎不在,若不问清楚便打了他的书童,恐怕不好交代。不过小妹一口咬定这人轻薄了他,又岂能置之不理?”
张世泽这边还在寻思,朱宏燚在那边却快气炸了肺:“好你个疯丫头,上次找人堵我不算,今天还敢找上门来,还敢污蔑我轻薄你!我怎的轻薄你了?”当下气呼呼的只是怒视张诗雨,再也不去理会张世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