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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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当然,”被称作“梅子”的女孩也不知道听没听出猥琐中年人话中的意思,她倒是不夹生,眼珠一转,就是一个不经意的媚眼抛过去,嘴里轻声笑道,“所以我一早就说了,这次的单都要拜托郑总了,您可得帮我这个忙。”

    “先不说这个,先喝酒,”郑总把大手一挥,眼角的余光瞟着梅子,大咧咧的说道,“只要今天喝得高兴了,我就有单给你,不过梅经理,咱们也得把丑话说在前面,要是我不满意的话,咱们这单可就得另说啦。”

    “呦,郑总,瞧您说的,”梅子双手合在小腹处,娇声道,“这酒它就是酒,不像厂里的业务账本看得见摸得着的,一杯酒喝下去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您说怎么叫喝好了,怎么又叫没喝好啊?”

    “对,对,先画出个道道来,”面容猥琐的中年人瞟了梅子一眼,谄媚的对郑总说道,“郑总,梅经理可是咱们丛化出了名的好酒量,酒中女豪,您看今天这酒场上的规矩......”

    这话不怀好意的味道很浓,毫无疑问,他这是在提醒郑总,梅子的酒量很好,等闲的人灌不醉她。

    果然,郑总听了之后目光在梅子身上逡巡一圈,看表情似乎有些犹豫。恰好在这个时候,服务员端着一个托盘过来,将盘中摆放着的两盒剑南春亮了亮,问道:“几位老板,用大杯还是小杯?”

    郑总听得眼前一亮,本能的问道:“大杯是多大的?”

    “就是这种杯子,”服务员指了指桌上喝水用的圆柱玻璃杯,笑道,“一杯三两,不多不少。”

    “就它啦!”郑总伸手在桌上一拍,笑道,“梅经理,咱们就定个规矩。这次我们昌明玩具厂一共是接了三十万件的订单,转印彩膜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很简单,这笔生意可以说是量大利厚,除了你们鑫诚之外,有的是印刷厂抢着做。”

    “那是,那是,”梅子姿态放得很低,没办法,在她眼里郑总就是财神爷,三十万件玩具上的水转印彩膜印刷如果都争到手,远了不敢说,至少下一个月厂里有活可以干了。

    楚振邦和詹国兴坐在一边,听到这儿忍不住对视了一眼,都说无巧不成书,今天这事看来还真是巧了,他们正遍地的找鑫诚印刷厂呢,没想到人家的业务竟然就出现了。

    “咱们今天这样,”郑总顺手从桌上拿过来一个玻璃杯,咚的一声墩在梅子面前,又伸手指了指杯口,说道,“就这杯子,你喝一杯,我给你一万件的单,你喝十杯,我给你十万件的单,你要是有本事喝上三十杯,那我也不改口了,三十万的单都是你们鑫诚的,怎么样?”

    听他这么说,楚振邦与詹国兴脸上的表情都变了,三两一杯的杯子,这女人就算是有三斤的酒量也就只能拿到十万的单,三十万的单就是九斤白酒,她又不是酒桶,哪有那么大的酒量。姓郑的未免太狠一点了,这年头谈业务的确需要喝酒,灌酒也是很正常的事,但趁人之危也有要个度吧?

    “好!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脑子里的念头还没转完呢,梅子却开口说话了,她学着刚才郑总的样子,伸出细白的小手在桌上轻轻一拍,笑道:“不过咱们得提前说好,两个条件,第一,郑总不许反悔......”

    “谁反悔谁是王八羔子。”面容猥琐的中年人抢先说道。

    郑总略有不满的看了他一眼,不过想到这女人酒量再好,也不可能好到有三两斤的酒量,索性便点头应承下来。

    “第二个条件,这剑南春度数低了点,”梅子见他点头,又伸手拿过一盒酒,看了看,皱眉说道,“咱们换酒,五粮液,要六十度的,怎么样?”

    这一番话,把在场的人都给镇住了,楚振邦的酒量是上不了台面的,可以直接免谈,詹国兴向来自诩酒量好的,可四五十度的白酒,他过了斤半就差不多了,若是换成60度纯粮,再来一斤半,他就该睡到桌子底下去了。

    这女人......不管是豁出去了还是怎么得,至少这份豪气让人汗颜。

    郑总显然也被震住了,他张着嘴看了梅子半晌,才机械性的将目光转向面带笑容的服务员。

    也不知道服务员想的什么,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含笑点了点头,说道:“几位客人要换酒吗?60度纯粮五粮液,我们有货。”

    “换换换,就换五粮液,”猥琐中年人眼睛都放光了,他连连招呼道。

    服务员很快就把剑南春端下去,没一会儿,过来一个穿着一身西装的年轻人,手里拎着一个六瓶装的五粮液纸箱,笑眯眯的放在梅子她们那一桌上。

    楚振邦和詹国兴两个人也不吃饭了,两人转过身,兴致勃勃的看热闹。

    “郑总,这是厂里之前就准备好的合同,”从穿西装的年轻人手里接过一瓶刚刚开封的五粮液,梅子一手抓过一个玻璃杯,一手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来一份合同,笑颜如花的说道,“三杯一万的单,这是您刚才答应的。”

    嘴里这么说着,她将合同推到郑总面前,回手就给自己面前的玻璃杯里斟了满满一杯酒。

    烈酒入杯的那一瞬,楚振邦这桌上都能闻到酒香,很明显,这酒是做不得假的。

    “我先干为敬,”梅子端着酒杯,在郑总面前亮了亮,一仰脖,整杯酒一滴不剩的倒进嘴里。

    “好!”

    当兵的对酒似乎有一种别样的感情,看到梅子一口三两酒,詹国兴拍了个巴掌,叫了一声好。

    “谢啦。”梅子竟然回过头朝他拱拱手,道了一声谢。等转回头去的时候,又是一杯斟满,同样是一个仰脖的动作,一滴不剩的倒进嘴里。

    一瓶五粮液倒三杯多一点儿,不过就是一分钟的功夫,一瓶酒便光了。这是一斤六十度的纯粮,一般人要是这么喝,估计这会眼就晕了,可梅子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素白的小脸还是喝酒前的样子,连一丝红润都不见。

    “郑总,这可是一万的单了,”放下手里的酒杯,梅子笑眯眯的说道。

    “放心,我说话算话,这一万的单我认。”郑总似乎也来了兴致,他示意站在桌边的年轻人继续开酒,嘴里却说道。

    仍旧是那么简单的动作,还是那样快捷的速度,不一会儿的工夫,第二瓶,第三瓶都空了,直到梅子将第三瓶最后剩下的少半杯酒喝过,服务员才送上来第一道菜。

    这时候梅子的脸色也有点变了,不过不是红润,而是白,也不是那种病态的苍白,而是腻白腻白的,就像是晕了一层光泽。

    “郑总,三万的单。”放下酒杯的时候,梅子竖起三根手指头,吐字清晰的说道。

    “好,好,好,三万,三万,”郑总也跟镇住了,他连连点头,嘴里说道,“先吃点菜,先吃点菜。”

    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喝酒的,更离谱的是,这么喝这女人都不带醉的。

    坐在一边的楚振邦这时候有点明白了,这个叫梅子的女人,没准就是传说中的陪酒师出身,估计还是一二级那个层次的,她刚才之所以要求将低度的剑南春换成60度的纯粮五粮液,肯定是因为她就擅长喝这种酒。

    前世的时候,楚振邦也听过一些传闻,据说这些陪酒师往往都是擅长某一种酒或是某几种酒,至于他们的酒量,有很多种说法,但从来都没有人证实过。不过这世界从来都是千奇百怪的,什么人都可能存在,有些人的体质就是天生对酒精没反应,喝酒就像喝水,可话说回来,正常人就算是一口气喝十斤水恐怕也受不了吧?

    果然,从第四瓶开始,梅子喝酒的速度就越来越慢,中途还借口去了两次洗手间,喝到第五瓶的时候,从洗手间回来脚下就有些发飘了,说起话来也有点含糊不清,只是一对眼睛却是贼亮贼亮的,就像是蕴了两汪清泉。

    第五瓶的最后一杯酒喝完,一直旁观的郑总终于忍不住了,他伸手拦住还准备开酒的服务员,叹口气,拿过那份合同仔细的看了一遍,先在上面几处签了名,这才说道:“行啦,梅经理,我服啦,这份合同我签了,三十万件的单都是你们鑫诚的。”

    “这才到哪啊,郑总,还有五瓶呢,”面容猥琐的中年人在边上不依不饶的插口道。

    “行啦,老何,”郑总这回没有听他的,只是把手一摆,说道,“再看她喝下去我都要吐了。”

    这话说着,他嘴角抽了抽,双手一按桌子站起来,一边朝外走一边说道:“不行,我肚子难受,饭不吃了,回去休息。”

    话说完,人已经急匆匆的走了,临出门的时候,还发出一声干呕。

    其实不仅是他,四周看热闹的谁都觉得不舒服,楚振邦的胃里就一阵阵的发抽,感觉就像是那些酒都让他自己给喝了一样。

    等到郑总的身影消失在餐厅门外,梅子双肩一塌,整个人都摊在椅子上。相貌猥琐的中年人这时候竟然上前扶了她一把,一脸关切的问道:“梅子,没事吧?”

    “我没事,何叔,今天这事多亏你帮忙了,”梅子吐了口浊气,笑道,“还有顺仔,姐也多谢你啦,回头请你吃饭,你可一定得去。”

    这一幕转变的有点突然,楚振邦与詹国兴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两人对视一眼,都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诧异。

    梅子口中所说的“顺仔”,就是宾馆里那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他咧嘴一笑,说道:“梅子姐说哪去了,你这不是照顾我生意呢吗。怎么样,这一单拿下来,厂里的问题应该能解决了吧?”

    “算是暂时能解决了吧,”梅子叹口气,一只手掐着额头,说道,“只要能接到活,至少这个月那些乡里乡亲的不会到厂里去闹了,至于下个月......下个月的事只能下个月再说了。”

    楚振邦总算是明白过来了,感情今天这一出完全是这个叫梅子的女人跟“何叔”联手做的一场戏,他们钓的就是那个“郑总”,目的是为了拿到合同。

    对于他们玩出来这种手段,楚振邦不好置评,不过说到底,要不是那位郑总心怀不轨,他也不会这么轻易上当,大家正儿八经的谈生意,他说不定还能将代工价压低一点。

    商场上从来都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尔虞我诈,楚振邦不认同这种方式,但他却不能不承认人家玩的漂亮,这是头脑的问题,与其他无关。

    “好啦,今天就这样吧,”梅子喝了整整五斤60度纯粮,虽然没醉,但看上去却很是疲惫,她小心的将合同收好,缓缓的站起身,对“何叔”说道,“何叔,你今天就住着吧,今后两天多陪郑总四处转转,他提什么要求,你也不妨答应下来。这次的事,说到底是咱们骗了人家,他是什么人咱不管,可咱得把该做的都做到了。哦,还有,别忘了跟顺仔把帐结一下。”

    “今天的帐就算在我身上吧,”楚振邦侧着身,插口笑道,“你们的单我买了。”

    “哦?”没想到边上会有人抢着付账,梅子一愣,转过脸来上下打量楚振邦两眼,诧异的问道,“这位先生是......”

    “梅经理是吧?好酒量,佩服,”楚振邦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笑着指了指身边的椅子,说道,“只是,你现在还能喝吗?”

    梅子微微皱着眉头,看看他,又扭头看看何叔,最后将目光落在顺仔的脸上。

    顺仔迟疑了一下,上前一步,凑到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不用问啦,我姓楚,叫楚振邦,从北疆来的,”楚振邦笑道,“我知道你们是鑫诚印刷厂的,现在,我手上也有一笔单需要人来做,规模比刚才那位郑总的单稍稍大一点,先算六十万吧。”

    “哦?”梅子又是一愣。

    “噢,我说的六十万不是只印六十万件,而是这一单的利润是六十万,”楚振邦继续笑道,“如果你们能接的话,我可以先付款。”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