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他……”陈卦田闪身钻进号房,没有关上敞开着的牢门的意思。
齐老点点头:“不用这么小心,他已经睡过去了,不到明天早晨是醒不来的。倒是你,大半夜的这么着急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有急事要和您说,”陈卦田陪着笑走过几步,在床边坐下眼睛看着对面的燕歌,轻轻的说道:“张宏生半个小时前给我打了电话,他要这个小子今夜就死。后来我打听了一下,似乎军方的人这次反应非常迅速,已经成立了特派小组,可能明后天就会抵达西川。”
“军方的人能有这么快?”齐老有些诧异:“怎么可能?张宏生应该会把这件事情先压一阵,等到燕歌死了才通报军方才对啊?”
齐老的疑惑陈卦田同样也有,这件事情非同寻常。燕歌被关进来不过两三天的功夫,按他打听到的情况,清江府警察厅根本就还没有把这个案子往上报,军方又是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
“父亲,现在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张宏生要我今夜除掉这个人,您看行不行?”
“废话,自然不行!”齐老一瞪眼,在看不清面目的漆黑室内,都可以望见他眼中的精光闪过。
“老子好不容易哄住他,怎么能前功尽弃?他的内伤现在还未痊愈,到明天上午还差不多。你答复张宏生,让他明天晚上派人来验尸吧!”
陈卦田默默点头,得到了答案却没有起身的意思,隔了一会又出声问道:“父亲,这一次希望有多大?”
“说不清楚,不过比从前可能性肯定大一些,燕家小子比从前那些人身体都好。况且他是侦查部队出身,意志力比过去的那些犯人都强不少,加上他有大仇在身,求生的欲望极强,或许有成功的希望。就算不能成功,也能胜过从前的那些药引子,应该把药力转化得多些。”齐老想了想如是答,语气中九分不肯定。
“唉……”陈卦田叹了口气:“父亲,咱们说好了,这是最后一次,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不然您儿子我肯定要出事的。”
“放心吧,过了这一个,你就是求着我也没用,这药只剩下最后一份,用完了再想配难如登天。你以为这丹方是轻易配齐的?老子我花了足足二十年的功夫,连偷带抢还深入不毛之地才勉强集齐,如若这次还不能成功,便注定是天意不偿我愿,我也就死了这份心思。”
“父亲,难道这世上真有那种飞来飞去的高人?”陈卦田其实一直以来都不怎么相信自己父亲的说法,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谁还真会相信有电影中那种武功?
“嗯……”齐老轻轻哼了一声,他明白儿子从始至终都不曾真正相信过这件事,对于此,他自己也没有想过要去解释,反正如果成功了,儿子自然会明白,若是不成功,就让他不知道的好。“这件事,过几天说吧,你现在先回去,按我说的答复张宏生,别让别人坏了咱们的大事。”
“呵呵,父亲,我当场便这么答复他的,放心吧。”陈卦田嘿嘿的笑,能当上第二拘留所的最高长官,对这点事情都拿捏不稳的话,怎么可能?
“既然这样,你又何必特意走上这一趟,是担心父亲我把好处都占尽了,不分给你?”齐老脸色一变,冷冷的问道。
陈卦田连忙摇头:“怎么会,父亲,你想的太多了。我这不是不放心,怕您耽误时间,所以才来提醒一声么?”
齐老嘿嘿冷笑:“是嘛?那你一定要在这间房里装上微型通话器,又是为的什么?”
“这……不是担心您的安全嘛,这小子特种部队的出身,万一伤着您怎么办?”
“那我是不是还要对你说声谢谢?”齐老看着自己的儿子,他当然知道儿子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担心自己吃了独食罢了。
父子两静静的对视,谁也没有再出声,心中各有算盘。陈卦田不怎么信这种事没错,可他同样也希望这件事情是真的,否则他怎会纵容父亲在自己的地盘里,三年连续弄死了十七个犯人?拘留所这种地方,连续死去这么多犯人,可真不是一件小事情,陈卦田为了这,几乎耗尽了大半家财去打点上司,才勉强把这些事情压了下来。付出了如此代价,在最后一次可能成功的机会上,对关注一些也无可厚非。
终于,齐老还是先开了口,毕竟那是自己的儿子,又不是别的人。
“卦田,父亲不会忘了你的,你是我的孩子,骗谁也不能骗你。”
陈卦田轻舒口气,和父亲对视的压力很大,无论是从父子关系还是别的什么,他心里都是有些发颤的。齐老先开了口,陈卦田当即顺驴下坡:“父亲,我真是为您的安全着想您要是不喜欢,那我现在关了就是。您方才还真是演的惟妙惟肖,把这个小子哄得团团转,他竟然真信了您是燕环山的战友。对了,父亲,您真的是峨眉的门人?这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起。”
“我不是峨眉门下,至于哄他?我可没有哄他,燕环山是我以前的上司。”齐老悠悠惋惜道:“如果还能有别的选择,我倒是真愿意救燕歌一命,毕竟燕环山当年对我很不错,有几分香火之情。”
“啊?”陈卦田一愣,没想到自己一句缓和气氛的戏言,竟然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不过,我认识燕环山,并不是在二十三年前,而是在四十三年前,那个时候我刚刚从江西辗转逃到西川,如果不是燕环山帮忙,未必能够进到军队里面避难。也正因为这样,才认识你的母亲,也才有了你。这事情过去虽然有四十多年了,可一想起来还能历历在目,现在燕环山死了,我心中也有些惭愧。”
陈卦田见父亲感伤,连忙再次转移话题,在这个时刻要是父亲想起了当年燕环山的恩情,改变主意放过燕歌,他就真要头疼了。
“父亲,您既然不是峨眉门人,那是哪一派的出声?”
“丐帮!”齐老摇摇头,似是要把心里的感慨全部挥散。
“丐帮?这江湖真的有丐帮么?”
“如何会没有?这天下诸多利益,凡有人多处便会成帮结派。盐有利便有盐帮,漕运有利便有漕帮,乞丐多了自然就有丐帮,这个根本不足为奇。不光我是丐帮出身,而且咱们祖辈世代都是丐帮中人,至少从我记事起,祖父这一辈便是丐帮江西信州府的丐头,再往前便不好说了。”
“丐头?这算是什么品级,丐帮不是用口袋来算那什么的嘛?”陈卦田好奇的问道。
“哈哈!”齐老欢畅的笑:“哎,武侠小说害人不浅,天底下哪有小说中的那种丐帮?一个帮众数十万百万的帮会,是多可怕的一股势力,哪个皇朝政府会容得下,要不得三五天就要被朝廷剿灭了。”
“真正的丐帮是兴起于两宋,但怎可能有小说家嘴里的那么精彩?无非是各地穷门各自顾着自己的生存,抱成团赚点花销维持生计罢了。到了明清,咱们丐帮更是直接受朝廷的控制,各州各府册定丐头,管束一方乞丐,不能扰乱地方,也帮着干一些脏活,譬如收敛那些路倒的无名尸,去义地掩埋。说起来咱们家也是朝廷认定的一方丐头,从道光年间便世袭罔替下来,到清末那阵子,已经慢慢转脱了乞丐的身份。那时候信州府有“边钱会”,便是你祖父做的龙头,边钱会里乞丐们打探消息,还有数十人干些没本钱的买卖,想想真是风光无限。整府的地方豪绅,有几个敢不卖面子给咱们家的,可惜其兴也勃,其……”
“和你说吧,我们家你祖父和诸位伯父,便是因为惹上了一个你不相信存在的那种高人而丧命的。那时候我才刚刚十八岁,还刚刚在信州府官立中学毕业,不料家中突蒙大祸,便是因为这份内家秘法……”齐老拍了拍胸前,接着娓娓的讲述下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