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文贵人,皇上好不容易来一次。又被她叫走了!”珍哥不平的说,边说边走到门口到处看了看又摸了摸。“这地上跟鸡蛋似的光滑,怎个就能摔倒?哼!”
“珍哥!”剪秋低呼珍哥,看了看我,示意珍哥别再说令我不高兴的话。
“本来就是么。”珍哥气愤未消,小声嘟囔着。
我微笑的站起身,这些丫头啊,我还没怎么样呢,就把她们气急成这样。“好啦,都别说了,陪我出去转转可好?两个小姑奶奶!”
“格格又折煞奴才呢!”珍哥嘟着嘴搀起了我。“格格,拿件薄披风吧!”剪秋就准备朝内厅走去。
“我的好剪秋,这阳高照,你想闷死我不成?”
“哎呀,格格,又说这气人的话。”一抹红晕上了剪秋俊俏的脸颊,又撒娇似的跺了跺脚。
“瞧瞧我把你们给惯的。快走吧,难不成还让我请你们啊?”我打趣的说。
早就该出来走走了,天气晴朗,空气清新。今天我穿了一身粉绿的长裙,外面罩了一件藕荷滚着沙质荷叶边的马甲,简简单单的挽了一个芙蓉髻。除了初进宫时曾佩带过的象牙簪子,头上再无其他佩饰。与这清清爽爽的初夏倒也配搭。
我们三人一路走,一路新奇的看着,整个琉璃瓦的紫城沐在阳光下,更显得金碧辉煌,雄伟壮丽,不由得让人肃然起敬。
不得不承认,现代的紫城比起古代,那要逊了很多。现代的紫城,有了太多的商业因素,已经没有这种真正庄严的感觉。想着我也许将要在这紫城中度过余生,不由得感叹命运弄人。
突然被一阵萧声吸引,我们三个对望了一下,都不由自主地随着萧声走去。呈在眼前的是一个雅致而小巧的竹林,竹林中一白衣男子正背对着我们仰面吹箫。旋律绵远悠长,又带着些许的凄寒,我不听得呆住了。一曲接着一曲,有的潺静幽远,有的凄绝绵长。可是,无论哪一种,都似乎能渗透出那人的孤寂心情。一首王安石的《桂枝》更是吹奏的妙绝伦,凄凄切切。
“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
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
征帆去棹残阳里,背西风、酒旗斜矗。
彩舟云淡,星河鹭起,画图难足。
念往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
悲恨相绪。千古凭高对此,漫嗟荣辱。
六朝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草凝绿。
至今商,时时犹唱,后庭遗曲。”
我不的随着萧声慢慢低吟道。一曲做罢萧声嘎然而止。我这才恍惚回神,方意识到了自己扰人清幽。一抹红晕悄悄爬上了脸颊。
只见那白衣男子慢慢转过身来,白净的俊脸上,有一对狭长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和一张略薄的嘴唇。这容貌,我竟有些似曾相识。哦,对了,是玄烨。这眉眼与玄烨颇有相似之处。不同的是,玄烨眉宇间的帝王霸气,已被这淡淡忧郁所替代。
“咳咳……”一阵略有些刻意的咳嗽声,将我从失神中拉了回来。才发觉,自己又失礼了。脸颊愈发的烫了,想必脸上的红晕必定加深了些许。
只见他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我只得上前,对他福了福“打扰您的清幽,着实抱歉。只是,这萧声如此妙,宛颜不觉中竟被吸引而来了,还请见谅。”
他似乎释然的微微笑了一下。“你也听过这首词么”
“是啊,这是王安石的《桂枝》对么?”我抬起头问他,只见他微笑的点了点头。“不必多礼,请坐。”他指了指身后的大石头。
我稍稍迟疑了一下,但看到他那张温暖的笑脸,我还是走了过去。“格格。”剪球轻叫了我一声,我给她了一个“没事”的表情,便坐了下去。
他脸上的笑容似乎更多了些,也走过来在石头的另一端坐下。“你喜欢词么?”我点了点头。
“谁的?”他接着问道。
“辛弃疾。”我毫无犹豫的说出了这三个字。呵,又发现了“我”与“宛颜”共同的地方了。他颇有些意外的看了我一眼。“哦?像你这般柔弱的子,竟也喜欢辛弃疾的词。我以为……”他言又止。
“以为什么?”我稍稍有些气结,没想到感觉飘然若仙的他,竟似乎也有那种瞧不起子的口气。
“以为你会喜爱李清照的。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李清照的词很多能深入进儿心罢了。”他看出了我的气结,淡淡地对我说,仍然是一脸温暖的笑容。反而让我觉得不好意思了。
“会唱么?”他继续问我。我看看了他手中的萧,点了点头。
他将萧放在了嘴边,悠扬的乐声又一起的征服了我的耳朵。这次,是辛弃疾的《摸鱼儿》我跟着节奏唱了出来。
“淳熙已亥,自湖北漕移湖南,同王正之置酒小山亭,为赋。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又归去。
惜长恨开早,何况落红无数。
且住!
见说道、天涯草迷归路。
怨不语。
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
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
蛾眉曾有人妒。
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
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
闲愁最苦。
休去倚危楼,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一遍一遍,我们的配合越来越默契。剪秋和珍哥也陶醉其中。天地之间,似乎只有萧声,歌声。脉搏的跳动似乎也瞬息停止。天上的飞鸟,似乎也忘记了扇动翅膀。万物,似乎都停止了正常的运行。都在静静的聆听这妙……
“参见裕亲王。”一个大内侍卫突然出现,跪在我们面前。萧声和歌声都嘎然而止了。
“什么事?”他站起了身,收起笑容,威严的问跪在地上的侍卫。他这样的神态,这样的语气,就更像玄烨了。
“回裕亲王,太皇太后有请裕亲王。”听罢,他转过身微笑着对瞠目结舌的我说“我要先走了,你的歌声很。”走了两步,又辗转回来,用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再会,宛贵人。”
我差点一个铿锵跌倒,原来他早知道我的身份,原来他竟然是玄烨的大哥---裕亲王。
仔细想想,他跟玄烨真得有很多相似之处,我发觉了,却没有细心的推敲。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我如此失误。大概,真的是被他那轮奂的萧声蛊惑了去。
再也没心思游园了,我带着珍哥和剪秋向延禧宫走去。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