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然能责怪Lupin,关怀是绝缘于遭受指责的。
“可以就在这里谈吗?”Harry在沙发上挪了挪,给Lupin空出一个位置,“……我是说刚才发生了点意外,我有点累,不想去别的地方。”
Lupin有些疑惑地看了三个学生一眼,他以为另外两个会自发地离开,毕竟他和Harry的单独对话有过太多先例;至于Harry口中的“意外”更是让他相当地担心,他刚进来时就注意到,Harry背上的大翅膀不见了。
Hermione的脸过于苍白,神情也透着一点灰败。Harry第一次觉得Lupin来得真不是时候——有Lupin在,他不能与Hermione继续刚才的话题,也不可能追问Hermione到底怎么了,就算问了也只会得到遮掩的谎眩但是要萢rry对Lupin说“我们还有些事情要谈,你等一会儿再说”那又更加不可能,说不定谨慎敏感的狼人会就此刨根问底,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Lupin看着三个神各异的学生,心口一阵发闷。他在Harry身边坐了下来,尽量自然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的样子都有些糟糕。”
Harry知道Lupin是希望他来回答,但问题是他现在脑袋里一片混乱,而且疲惫焦虑,一个字都不想说。就在Harry几乎绝望到忍不住叹气时,Ron局促地干咳了一声,然后竭尽全力地透支他不是很优秀的语言组织能力,向Lupin解释在草坪上发生的一切。
可爱的Ron,值得敬仰!
Harry在心底里微笑,听着Ron磕磕巴澳讲述,把目光放到Hermione脸上。察觉到了Harry的注视,Hermione给了他一个介乎于哭与笑之间的表情。那表情是如此的过于扭曲,使礱rry觉得心口被闷沉地砸了一下,就像那些在城堡里游荡的幽灵骑士呼啸着穿过落地玻璃窗,留下一地飞溅的碎末颤。
Hermione……意识到了吗?她这么快就察觉了吗?
Harry的胸口剧烈地刺痛起来,他相信这时候Hermione一定也有相似的感觉,只要他从她的表情上得出的推测没有太过偏离事实。
没有侥幸的可能……在Hermione的头脑以及观察力下,只要她有意识地去了解,绝对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把真相从她眼前遮掩掉。而事实的真相是因为她的缘故,Harry被驱使向他并不希望的位置——Snape的对立面。命运是个恶劣的玩弄家:当他们刚刚进入Hogwarts时,Hermione算是三人中无论从形式上还是实质上都最为尊重Snape的,尽管Harry对这只“老蝙蝠”厌恶透了;当巫师世界最大的威胁被彻底移除,情形却恰恰颠倒过来——Harry不能说彻底地了解了Snape,但是他已经屏弃了纯粹的厌恶,而Hermione轻易地走向了过于执拗的极端。
一直以来Hermione是如此地维护他,一直以来她是如此地对他全心全意,当她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居然那样地令他为难,而他尽管曾经隐晦地试图过传达自己的真实意愿,但是在矛盾激化的临界点上,他没有多加任何思索地选择了她——她会有多么自责,多么难以自我宽恕。
就Hermione来说,或许她甚至宁可Harry选择维护Snape来伤害她,而不是选择支持她去伤害他已然尊重的Snape,以及,伤害他自己。
彼此都太过了解了,彼此都清楚,两个人都是宁可自己受伤,但却绝对不愿意伤害别人的同类。
也正因为是这样的同类,当伤害竟然因为种种缘由在两者之间施与和承受,那样的灰黯枯涩是一出没有颜的悲剧。
如果可以选择,如果可以选择……
懊恼与悲凉杂合而成的焦灼回旋在Harry脑海里——那是Hermione啊!那是这么多年来始终站在他的身旁,即便连Ron也有过动摇、有过私心,但却始终没有背离过他一时一刻的Hermione!
……如果可以选择……
Harry觉得鼻梁被眼镜架压住的地方酸堵调害。是的,如果可以选择,他可以以Lily的名义起誓,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能够不萫rmione落进这样自我指责的痛苦境地里!但是——
但是现实却是这样,永远这么冰冷,这眯酷,这没可修正。Harry向Hermione竭力拉扯出一个抚慰的微笑,不过他相信他的笑容一定不比Hermione的好到哪里去。
是谁让一切变得如此不可挽回?是谁让伤害与受伤反反复复地上演?是谁让丑陋腐朽的沼泽侵蚀沾染了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
在这一刻,Harry觉得自己瞬间苍老。
“……我们从Pomfrey夫人那里出来,呃,回到这里刚坐了一会儿教授你就来了。就是这样,”Ron有些不安地瞥了眼Harry和Hermione,这两人的表情都不能说是在专心听Ron的解释。
Lupin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即使战争已经结束完足够长的时间,这个狼人依然显得落魄和沉郁。也许是他的本过于安静,但是自幼而来背负和经历的种种遭遇,使得他很少能真正地开怀。
特别是他现在最关心的人,Harry,似乎比他背负的还要多。
还只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啊……Lupin不由地想起Sirius。一直以来Sirius都是坚强、积极、奋勇无畏的格兰芬多典范,他身上有一种近乎狂野的冒险家气质——这一点和Harry的父亲有其共通之处,但又并不完全相同。比之于James,Sirius更叛逆,更肆无忌惮,更狂妄恣意;虽然这种莽撞是导致最后悲剧的间接因素,但是Lupin知道,那样率直和奔放的方式,是鼓舞Harry最有效的捷径。
可惜那恰恰是Lupin永远不会擅长的技巧。
从身份上,Lupin在Sirius死后确实是成为了类似Harry代理教父的角;但从作用上,他远远不及Sirius能够发挥的1/5。
他能够宽慰Harry,能够给Harry温暖,却无法萢rry振作,无法把Harry干净利落地拽出情绪和人生的低谷。
挫败感让Lupin下意识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他看向Harry,被Harry浑身散发出来的悲恸重重砸中。
“Harry,你怎么了?”Lupin紧张地按住了Harry的肩膀。
像石子在死气沉沉的湖面上击出涟漪,Harry转过脸,神情从悲恸中渐进地剥离。当他翡翠绿的眼睛迎向Lupin时,已经只剩下了沉帜漠然和倦怠。
“……没什么,只是,只是有点累过头了。”
谎眩
Lupin可以感觉到胸口像是被什么攥住了,一点点地收缩;随之而来的负面情绪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无能为力——如果说在Harry三年级时他还能帮助他驱逐摄魂怪,那么现在,已然在战争中成长至强大的Harry鲜少需要他的帮助,而在真正需要的时刻与问题上,他却无能为力。
他甚至不知道Harry为什么会那么痛苦。
而且Harry也显然不愿意让他知道。
幸好他清楚:如果他逼迫,除了萢rry更为痛苦,不会有其他的结果。
所以他不能深究,只能放任。
一道隔膜,在他们之间横亘。出于关怀,Lupin知道自己应该试图突破这层隔膜;但也恰恰是出于关怀,真正的关怀,Lupin清楚自己更应该尊重这道隔膜,站在Harry希望他所处的位置上。
Lupin试图缓和自己的表情,放下手,垂在腿边,用一贯温耗语气说:“我会去Hooch教授那里检查那把扫帚……虽然我觉得很有可能只是一个意外,但是Harry你确实不能掉以轻心——毕竟,现在的态势还不是绝对安全的。”
Harry点头,意识里有点茫然。
“我会小心的。”
Lupin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决定开口:“其实我找你想谈的,是你的阿尼马格斯形态。”
Harry皱起了眉,一股烦躁升腾而起,但他用沉默克制了。他想听Lupin接下来想说什么。
看到Harry的反应,Lupin微微叹了一口气,拍拍Harry的后背说:“我知道麦格已经和你谈过了,你自己也一定对消息扩散后可能的影响有充分的预料……我意思是说——”
Lupin顿了一下。Harry目不转睛地看向他的翡翠绿眼睛里有一股希冀的微芒,这鼓舞了他。他勾起唇角微笑:“不用有太多的顾虑,Harry!我,还有Hogwarts大部分教授,都会支持你的。只要记住,无论何时何处,你的身后有整个Hogwarts!”
Harry漠然的表情变化了,一点一滴,却如流沙般瞬间席卷的变化。Lupin看着他摘下眼镜,骨节宽大的手按住了鼻梁,类似于哭泣的声音自手掌下沉闷地传出。
“……我知道……那是我*永恒的财富*!”Harry的声音颤抖得不成语调。
“……”对Harry这样毫无预兆的崩溃完全摸不着头脑的Ron几乎呆住了,下意识向Harry探了下身,又连忙转头看Hermione——结果Hermione泫然泣的表情更为深重地吓得他脸一阵发白。
……这究竟是怎么了?Ron不解地在Harry和Hermione之间看来看去,最后决定Harry身边既然有Lupin,那他就负责安慰Hermione。
Lupin把Harry搂进怀里,Harry的肩膀剧烈地颤抖,但是哭泣的声音被强抑着压低下去。从邓不利多去世以来,尽管Harry曾经崩溃过很多次,但是这样纯粹悲伤到无可遏制的哭泣却是很少见的。Lupin能够预料到,在阿尼马格斯之外一定还有其他的问题困扰着Harry,可是能是什么样的事情呢?毕竟战争已经结束了这么久,Harry既然能够以惊人的毅力顽强地支撑过一场战争,那么在战争后的Hogwarts,还会有什么可以成之为令他崩溃的困境?
Harry使劲咬了下嘴唇,几乎可以从齿缝间嗅到血的气味。他不想哭,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哭,不想在这样一个不合适的时刻哭。
但是他真的无可遏制。
Hermione的表情,Lupin的话,还有太多囤积在他心底的东西,刹那间混杂而成的湍流将他轻而易举地击垮。是的,也许他的身后的确有整个Hogwarts,但是他不能凭借此去宽慰Hermione,不能凭借此去解决他中的诅咒Moeras——他说那是*永恒的财富*,是的,确实是,并且以魔法和生命的名义他将永远把这笔财富珍藏于心,然而那也仅仅是精神层面上的慰藉,*仅仅是*。
或许在他可预见的临终之日,被Moeras折磨到气息奄奄的他会在最后一刻想起Hogwarts的辉煌与壮丽。那样携带着一点点名之为“家”的温暖步向死亡,他会在投入所有已逝之人的怀抱前,涌起微末的眷恋吧…………
当一个世界面目全非,当生活残败如风中之烛,如果记忆里再没有一个可以梦回的温暖之所,真的会无所眷恋无以为意——Harry展开手掌按住眉眼,感觉温暖的液体潮水般漫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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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ius的指尖触在Draco的守护命图上,一缕陌生的魔法能量波动让他微微地愕然。这缕能量显然不是Draco的,而且这样的微弱,应该是某个碰触过守护命图的巫师留下的。闭眼仔细地感觉了一下,Lucius收回手,看向Draco。
“显然有某个强大的巫师,获得了你的天龙的许可,以及*承认*。”
Draco点了点头,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黑眼圈,在房间里明亮但却温耗光线下分明起来。
Lucius抿了下嘴,声音微微放低,在尾音处一点点上扬:“HarryPotter?”
Draco抬眼看了比他略高的父亲半天,再次点头:“是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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