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拓脸色一僵,不自在咳了两声,略显尴尬。正要解释,江澜却半点机会不给,讥诮道:“人云亦云,世皆如此罢了。”
沈拓虽与他同年,却已经历数度得意失意起落沉浮,容他讥讽几句,也不怒不恼,只淡淡问。“你特地向我介绍她,不会就是为了逞这一时口舌之快吧?”
江澜故作高深点点头,问:“你觉得她如何?”
他想起方才众人不由自主的排挤与佟鄢云眼中的疏离漠然,想来她在神殿的日子理所当然不是一般的难过。“哀辱苛责,波澜不惊,以佟家如今的名声,能在这神殿里熬到五年级,确实不凡。”
江澜嘴角一弯,对他的回答颇为受用。“您能这么客气的看她,也不容易,鄢云在神殿的这五年,可是受够了排挤欺压,就连那些卑微的侍从亦莫不抬高踩低寻机责辱于她。可她却在这里站住了――”
那些责辱她的侍从依然沉沦底层,那些排挤她的人到头来就像笑话,她从头到尾一脸淡漠,却实实在在站稳在这里。
“在这一届神学生中,她不是最优秀的,但所有功课的成绩都是一样的数字,从一年级到五年级,五年来没有变过分毫。”
他看着沈拓,眼中遽然深意。“沈大人,不知您以为此女是否合适?”
沈拓被他问得莫明,待反应过来,方才大悟,难以置信睁大眼。“你是指――”
“沈大人方才不是还在为枢密卿烦恼吗?”他挑眉,幽幽黑瞳里波光深森。
沈拓几乎失声惊叫:“你要枢密卿收揽她?”
“她无依无靠,佟家自五年前将她送进来后就再也不管不问,任她自生自灭。凭她的出身,凭佟家的污名,即使再优秀天分出众,在这神殿里都是没有出头之日的。这个时候,只要向她伸出手,哪怕要她付出一生为代价她也会紧紧抓牢。哪里还有比她更适合的人选吗?”他故意压低声音,低沉魅然,沈拓却被他这天马行空给骇到。
“你的想法太可怕了。”
江澜冷笑一声:“怎么,你也担心会被倍受诅咒的佟家殃及?”
沈拓摇头:“枢密卿已离开神殿多年,怎会为一弱女冒然行事。所谓诅咒不过荒唐之说,谁都知道佟家落败乃局势使然。只是人云亦云得多了,加之佟家子弟始终不曾走运过,佟家才会被一个“举族沉落”的诅咒压迫了二十年。哪怕是才华横溢的佟君煌――”他懵然间愣住,逼视江澜的眼里顷刻间锐光锋利。
九年前枢密卿被逐出神殿起因不正是佟君煌与燕晴月的污秽丑闻?
“您终于想到了。”江澜眯起眼,“枢密卿是个念旧的人,想必不会忘记抚养她长大的人,也不会拒绝向恩人的妹妹伸出援手吧?况鄢云如今在神殿的处境与当年的枢密卿有何差异?易地而处,自然比你我更感同身受。对于旧故之妹,身为元相大人最器重打破世俗的光华,”他唇角勾起诡异的弧度,黑漆漆瞳孔掩下重重阴霾,“也唯有枢密卿可以名正言顺将她收揽,不是吗?”
佟君煌、燕晴月、林致。九年前,前殿内,那场几乎毁了林致将几乎所有神学生都卷入的阴谋……
沈拓颓然叹息,这件事他做不了主。“我会向枢密卿禀报。”
江澜殷勤低头,笑得见牙不见眼。“我等您的消息。”
“阿谰,”他诡谲的模样落在沈拓眼里,仿佛走火入魔一般,沈拓忧心忡忡看着他,这般费尽心思谋划只为了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之人,究其根源看得他心惊胆战。
“她到底不是伊家小姐。”
江澜赫然睁大双眼,黑影重重的眸中鬼魅乱舞,犀利张狂如利剑出鞘。只那一瞬,又顷然熄灭,归于静寂,死灰黯淡。
“我知道,”他勾起嘴角笑,沈拓却觉得下一刻他仿佛就要哭出来一样,“我的彩凰没活过十四岁,她却已经上了五年级了,不是吗?”多年前那个血色弥漫的夜恍如噩梦仿佛从来不曾醒来过,延续到今时今日令他在梦回十分从绝望中醒来。不顾一切只想要见她一面。
“明知道不是,就是忍不住想看一眼。”他低下头,重重阴霾弥漫眼眶,“看见她的时候,就不由自主的想,这是否就是彩凰没能活过岁月的痕迹?”
若是伊彩凰不曾故去,是否就不会有那些隔离,如今他们三人是否依旧肆无忌惮青春放纵?
他站在时光的一端,透过似曾相识的容颜肖想。他很清楚,想要抓住的从来不是初恋女孩如花柔碎的倩影,不是替代品,他走火入魔追寻的,是那段骤然陨落过后逝去的遗憾,是他嫉妒羡慕的从前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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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的感冒好了,明沫的感冒加重了。不知哪个倒霉孩子传染成病毒性感冒,头晕眼花啊,难道这是对我经常拖欠更新的惩罚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