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梁处长和总会计师出面,自己和那个小秘书逛商店去了。嗨,幸亏这位梁处长和总会计师很有民族节气。不然,咱们可就丢了面子了。”
“是吗?”李金铸听到这儿,停住手里的动作,“英杰,你看,明天谈判会怎么样?”
“这要看孙厂长怎么想了。”儿子分析说,“按照道理,谈判不顺利……他这个团长应该出席了。”
“我看,他未必会出席。”李金铸十分肯定地判断道。
“那他干什么来了?”儿子问他。
“干什么来了?哼,你以为他尽职尽责采购来了?”李金铸气愤地甩了甩挂在萝卜樱上的水滴,“他是要耍花招儿哇!”
“耍花招儿?”儿子没听明白。
“是啊!”李金铸把洗净的萝卜放进盘子里,“他是故意让梁处长和总会计师把情况弄僵。然后,再按照自己的意愿收拾残局。”
“他这样做,目的何在?”儿子不理解了。
“呵呵,这个孙厂长,可不是简单人物。”李金铸看看厨房里的活儿结束了,便帮助儿子将饭菜端到房间桌子上,“厂子改制、招聘总经理时,听说他‘捞’了不少。这次采购设备,他还不得再‘捞’一大笔呀。”
“噢!”儿子点了点头,把一盘冷肉推到父亲面前,“怪不得他把‘FS06’滞销的信息告诉了美国人。还说,中国人做不出这种配套设备来。”
“怎么,他竟说出这种话来?”李金铸听到这儿,觉得很是奇怪。他坐下来,冷静地想了想,随后自言自语道,“要是中国人做不出这种配套设备来,那会怎么样呢?”
“这还用说吗,买人家美国的呗。”儿子一语道破了。
“好孩子,聪明。”李金铸赞扬了儿子一句,接下来又嘱咐道,“英杰啊,虽然我是个打工的,你是个实习的。可咱们都是中国人。谈判中的事情,你要多留神啊!”
“嗯。”儿子爽快地答应了;接着,他举起了一杯酒,对父亲说,“老爸,祝你在这儿开辟出一片新天地来。”
李金铸举杯与儿子碰了一下,高兴地喝了下去。
“老爸,听说你在工厂里是技术革新能手,给国家节约了不少钱。在这儿,你也给老外露两手儿。让他们瞧瞧你的本事。”
“是啊,昨天,我给他们的工艺提了一条改进意见,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反感?”
“不会不会。”儿子马上纠正他,“这地方啊,讲究能力主义。谁的主意好,技术高,谁就会受到尊重。”
“可是,美国人很聪明,在机械制造上很厉害呀。”
“你说得对。他们的思维啊,很科学、也很严谨。”儿子深有体会地说,“可是,有时候呢,也显得比较死板。”
“死板?”
“哦,我是说,你用不着迷信他们。”儿子一高兴,便说出了自己在国外工作的体会,“就说我们的导师吧,那是从德意志来的重化技术权威啊。可是,他设计主机时,也出现了漏洞。嘿,我还给他改动过哪!”
“呀,你改动过他的设计?”李金铸惊讶地问道。
“是啊,”儿子不可置疑地说,“导师看了我的改动,还表扬我了呢。”
“啊,你们这位导师……真好!”李金铸激动地念叨着,突然联想起了什么事情;急忙走到屋角摆放的行李箱前,从里面拿出来一包装好的鹿茸,又拿出来一盒包装好的人参,说道,“你看,这是我带给他的礼物。这两天忙忙乱乱的,差点儿忘了给人家。”
“呵呵,老爸,你想得真周到。不过,他现在不在这儿。他……去德国了。”
“德国?”
“是啊,”儿子告诉他,“那个波斯慕不慎丢失了一套秘密图纸。至今没找回来。导师怀疑是他的德国同行捡走了,想去那儿侦查一下……”
“哦?”李金铸听完一眨眼,“看来,这套秘密图纸……很珍贵啊!”
“岂止是珍贵,简直是千金难买!”
这一天,薛振华将一个大客户领进了KTV娱乐城,他想与这儿的崔老板打个招呼,就走进了老板的办公室,没想到,西北公司的张董事长也在这儿,他与崔老板两个人笑嘻嘻的,还爱不释手地抚摸着一套图纸。
“薛总裁,你来了。”崔老板看见他,热情地扬起了手。
“哈……大总裁,你终于来啦!”张董事长看见他,乐得哈哈大笑起来,“你呀,是贵人吉相呀。这不,你一进门,我们的‘喜’就来了。”说完,他高兴地对薛振华指了指桌上的那一摞子图纸,
“‘喜’?”薛振华一怔,顿时睁大了眼睛,迫不及待俯向了那一堆珍贵的外文资料。
图纸还未翻开,封面上那行醒目的标记倏地一下映入了他的眼帘:
Σ?Secret?AAA(Ⅵ)
什么?西格玛公司的三A机密?
接下来,他慢慢翻开了一页页内图,心里更是暗暗吃惊……
等他看到最后那几页手绘草图,心里突地轰隆一声,像是晴天打了个霹雳,差点儿将他震晕过去。
“总裁,你怎么了?”张董事长看到他的样子,上前扶住了了他。
“哦,没什么。”薛振华抱歉地笑了笑。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做梦?
这套价值连城的宝贵资料,怎么会落到崔老板侯这种黑道人物手里?
等到心中的风暴稍微平静下来,他不由地看了看崔老板,疑惑万分地问他:“这套图纸,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昨天我去沈阳参观‘制博会’,从一个老外手里买来的。”崔老板接过他的话头,说出了实情。
“买来的?”他冷冷一笑,显然不会相信,“这种图纸,能有人卖?”
“薛总,真是买来的啊。”崔老板极力地辩解着,“咱们是一手钱、一手货。这事儿还能假?”
“那……你没问那个老外,这图,他是从哪儿弄来的?”
“问了。”林工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他说是自己设计的。设计之后,卖了几个国家,没有遇到识货的。这次,趁着沈阳召开‘博览会’,他就拿到会上来了。”
“既然他这么厉害,你把他请到我们公司来多好哇。”聪明的张董事长已经从薛振华的神情里看到了什么,“有这种设计能力的人,肯定是一位技术上的高人。”
“我也这样想了。可是……”说到这儿,崔老板摆起了脑袋,“我和他谈了一会儿,觉得他对这套图纸的设计并不在行。再说,他要的价码也不对呀!”
“Money,Howmuch?”薛振华为了防备张董事长,就用英语与崔老板谈起来。
“美金,十万。”崔老板却用汉语与他对话,说完,还朝他伸出了十个手指头。
“才十万?”薛振华听了这个价码,更不相信了,“简直是开玩笑。”
“总裁,你是说,太便宜了?”张董事长盯了薛振华的眼睛,似乎要探究出藏在他心中的奥秘。
是的,太便宜了!
因为,薛振华知道,两年前,东北公司为了得到这套图纸,曾经喊出了一千万人民币的高价。然而,技术情报部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未能如愿。
熟悉机械行业的人都知道,在今天这个时代,得到一套设计原理草图,就像是拿到了一把金钥匙。你可以凭借它的思路,设计出种种千姿百态的新产品来。薛振华想,如果当年的重机厂拿到这套图纸,凭着自己的加工力量,制造出领先国际水平的新装置是不成问题的。要是那样,重机厂就不会折腾着搞什么改制。‘国家公司’也不会耗费巨额外汇,让‘东北重化’到美国西格玛公司去购置洋设备了。
可是,这个曾让他踏破铁鞋也未能觅到的金元宝,今天却让崔老板这种人轻而易举地得手了。上帝啊,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他坐在松软的沙发上,看了看踌躇满志的张董事长得意忘形的样子,深深感到了命运的无常与不公……曾与总理干过杯的李金铸,应该是中华民族的优秀分子了吧;可是,在竞聘中,他却败在钱里厚手下,被逼得漂流异国了。而这个一贯靠“非法”手段办事的张董事长、崔老板们,却是左右逢源,天助其成。如果说他在暴富初期人们还对他议论纷纷,现在却慢慢让人羡慕起来了。虽然那位市纪委书记把他归类于行贿的角色,而那位市长却一天到晚地与他们套近乎、设法接近他们。
张董事长啊、崔老板啊,你们到底是些什么货色呢?
“呵,总裁呀,今天看见你我特别高兴。”张董事长把那套秘密图纸收藏好,非常客气地递给崔老板,然后又坐在他的面前,“薛总裁,我和利厚加入了重机厂的管理,你也算我的上级领导。咱别在这儿谈了;去啤酒馆吧。听说你爱喝啤酒,咱们边听音乐边谈……”
薛振华看到张董事长一如既往地与自己套近乎,知道他要从自己嘴里探求这套图纸的真正价值,正犹豫不决,不知道是否应该随他去。恰巧,手机铃响了,市纪委书记用了一副严肃的声音告诉我:“请马上过来,美国出现了新情况。”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