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见到了,我也见到了。”訾晨回答着她的问题。
炼情苦笑着叹了一口气道:“可惜你的真情不是我……我知道这也是必然的,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相见恨晚。”相见恨晚,这是个寂寞的词,有过这样感觉的人才会明白这其中难以言说的苦。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通。”訾晨给火炉中添了一块木柴,说道。
炼情蹙眉反问:“什么问题?”
訾晨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究竟是为什么来到这?或者你可以这样理解:这是谁的命令,有什么目的。”
炼情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不能跟你说。”訾晨听了,不禁叹了口气,沉吟一会儿又道:“幸好是我,要是别人逼着你说,你敢不说吗?”
“怎么不敢?我又不怕,要是谁敢伤我一根头发,师叔不会饶了他。”炼情说起这个,脸上呈现出了一种傲然,仿佛真的没有人敢伤她。
訾晨笑了笑,说道:“那万一别人根本就没想活着,他只想在死之前知道他为什么来这,那又如何?”
“我还是不怕,大不了一死,死好像并不可怕。”炼情固执的说着。
“要是那人不杀你,只是做一件比杀你更让你害怕的事……比如……”訾晨的眼睛在她的身上扫了一圈,笑着说。
炼情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脸色终于有些变化。对一个女人来说,最可怕的或许不是夺其生命,而是夺其贞洁。当然,有少部分的女人不在乎,这就不算在内了。“那我的银针也不是好对付的。”炼情抬了抬自己的手,说道。
“若是我,我就敢保证,在你的银针射到我之前,我已经将你制伏。”訾晨微笑着说。
炼情笑了笑,道:“若是你,我不会反抗的。”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也在设想:若他真这么做了,那我会不会反抗呢?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反抗,这个问题让她脑子有些乱。
訾晨皱了皱眉,自知这一番对话自己是自讨没趣,只得闭上嘴不再说下去。他抬头看了看屋顶,屋顶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但是他知道,已经有人在挖着屋顶上的雪,铁锹的声音越来越清楚了。人间近在咫尺,可是訾晨又犯愁了,因为即便得救了,对他来说还是不在人间。这个陌生的地方不属于他,他所爱的人是在江南。
两人就这样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只火炉,他们都沉默着,各怀心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火炉中的‘哔啵’声已经让他们习惯了。
忽然,屋顶传来了一个清晰的声音,是铁锹敲击石头的声音。炼情赶忙站了起来,看着屋顶。“有人吗?”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屋顶上飘了下来。“有人、有人,你是来救我们的吗?”炼情也大声回应着。
“是的,我们是雪城救援队的,你们的情况怎么样?”男人继续问着。
“我们都很好,没有危险,你们快点把我们救出去啊。”炼情激动的说着。
男人道:“好的,你们不要着急,我们很快就能把你们救出来。”他说完,便离开了,然后訾晨可以清楚的听到他在吩咐着别人各自挖掘,他们在用最快的方法挖掘着,每个人都在各自的位置上挖掘,这样效率会很高。
“阿晨,谢谢你。”炼情激动的抱着訾晨的脖子,落着激动的泪水说道。
“谢我什么呢?这是我们一起坚持的结果。”訾晨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柔的说道。
炼情的身体颤了一颤,双手不禁把訾晨抱的更紧了,好一会儿她才道:“我们……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就让我抱一会儿吧,我知道出去后我便不再有这个机会了。”她的泪水一直在落着,一开始是激动的泪水,现在却是伤心的泪水。
女人的泪水真的会让男人愧疚,訾晨猛然间觉得自己真狠,这样去伤一个女子的心。“唉……”訾晨沉沉的叹了口气,他没有办法,这是他唯一的选择。一个男人可以没有绝世的武功,但不可以没有决断,关键时刻能够作出一个明智的选择,是男人必须要具备的。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轰的一声,石门开了,白脸和黑脸以最快的身法闪了进来。而炼情的反应似乎是慢了一点,她赶忙从訾晨的身边离开,因为羞怯,她的两颊变的很红。“二位先生,谢谢你们。”炼情看清了进来的两人,低下头说道。
“多谢二位相救。”訾晨也拱了拱手道。
“我们是不是不应该来?”白脸对黑脸说道。黑脸点点头说道:“是啊。要不我们出去,让他们继续?”显然,他们两人已经看见了刚刚的一幕,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笑意,但这笑容中却含着一种失望。他们以为炼情已经顺利的让訾晨爱上了她,可是他们又哪里知道,如今鱼饵已经变成了鱼,鱼却变成了鱼饵。他们本以为未铭的徒弟定然不是一般的人物,肯定有过人的地方,而意志一定是非常坚定的,可是从刚刚他们看到的情景来说,炼情已经成功了。他们当然失望了,是对未铭的失望。
这时,那个白衣首领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一进来便关切的问道:“情况如何?”
“多谢相救,我们没有事,只是觉得很饿。”訾晨笑着对那个白衣首领说道。
首领笑了笑,侧身对白脸两人道:“那我们就先回雪城吧,现在最重要的让他们好好吃一顿。”
“好啊,我们走吧。”炼情拉住訾晨的手便向门外走去。訾晨皱了皱眉,还是没有挣脱,他真的不忍心再伤害她,他觉得她这个小小的做法是他可以接受的。
……
雪城。
太阳再次露出了脸,它的光芒照在雪地上,映出一道道刺眼的光芒。炼情虽然很高兴,但她毕竟饿了三天,所以走着走着脚步便慢了下来,而訾晨却不觉得乏力,只是满脑子的想着平时吃的东西。一开始是炼情拉訾晨的手,现在却变成了是訾晨拉炼情的手。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一间酒馆,于是二人就走了进去。酒馆中的人比较多,不过他们还是找到了一张没有人的桌子坐了下来。这张桌子靠近窗子,訾晨可以看到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这里的路人和江南城的路人一点都不同,这里的路人行走并不显得匆忙,很淡漠,像是在漫无目的的走着;江南城的路人就不同了,什么神情的人都有,有闲散的富家公子、有急急忙忙的小商贩、更有贼眉鼠眼的不知是干什么的人。
如果一个人在这里待久了,然后再到江南城去,这个人一定会感到非常的惊奇,他一定会奇怪:为什么世上竟有如此丰富的表情。
其实,每个人脸上都有着一张面具,这张面具之后真实的我们是不为外人知道的,甚至有的连自己都不知道。
“随便来点什么,一壶酒。”訾晨对身旁满脸堆笑的小二说道。
“两壶酒。”炼情忽然插了一句。
訾晨看了一眼炼情,示意小二照办。“二位稍等。”于是小二便离开了。訾晨笑了笑道:“你也喝?”“怎么?不行吗?”炼请反问。“行,当然行。”訾晨点点头,自顾自的喝起茶来。
鱼的香味,肉的香味,现在对訾晨两人来说是一种诱惑,一种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他们知道,即便他们现在身无分文,他们也会大吃一顿,因为他们太饿了。被饿过的人其实是幸福的,被饿过之后他们才懂得任何食物都是美味的,都是值得他们狼吞虎咽的。食物的本身并没有美味和不美味之分,关键在于吃的人是否饿。如果吃的人不饿,那么吃什么都不好吃;吃的人饿,那么吃什么都会觉得好吃。
“二位慢用。”小二端上来一只烧鸡、两条鱼、几盘青菜,两壶酒。
訾晨直接撕了一只鸡腿,一边吃一边喝着酒,他当然没有用酒杯,因为斟酒太浪费时间了,直接用酒壶喝是最方便的。菜并不是非常多,但足以让两人吃饱了。訾晨并不准备把这些菜都吃了,因为他知道,被长时间饿的人是不能一下子猛吃的,若一下子吃太多将会致命。
他不确定炼情知不知道这个道理,于是他抬头看向炼情。炼情吃的不快,她只吃了一小块鱼,便开始吃青菜,时不时的给自己斟一杯酒喝下,看她的动作仿佛只是一个出来尝尝鲜的富家小姐,完全不像是一个被饿了三天的女子。“慢点吃,少点吃。”炼情抬眼看了看訾晨,轻轻一笑说道。
“你……”訾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忽然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面前的这个女人,一点都不了解。一个时辰前,她还是一个趴在他肩头哭泣的弱女子,可现在她完全变成了一个眼中闪烁着淡然光芒的女子。
女人,终究不是轻易就能懂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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