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等她把那一大段话好好梳理清楚,准备有针对性地进行切磋(亦或说较量时),正要开口时,那厮似乎是听到了她发音前的呼气异常,咳了两声直接抢断:“哦,黄女士,不好意思,我还得烧烤,照顾一群可爱的大小美女们,很忙的,暂时没空陪你,下次得空再随便聊聊吧。再见了!”
说着,那厮迅速把手机塞回黄雪玲手中,一边继续忙着烧烤,一边故意大声殷切地教导道:“雪玲,和妈妈说话要注意一下语气,不能没大没小,她毕竟是你妈嘛。有什么不满意的,要心平气和,有理有节地进行和平斗争,不能心烦气燥,把矛盾进一步激化,你妈虽然现在思想落后了一点点,但终究还是会认清形势,与时俱进的。咳咳,雪玲,擦擦口水,别挂太长了,这样有一点影响气质。先和你妈打电话吧,哥给你留块稍微大一点的肥羊,打完电话就让你吃,别让你妈说我虐待你。”
黄雪玲把手机搭在耳边,一直听那厮说完,郑重点了点头,开心乖巧地道:“嗯,我知道的。”那厮的大话(大声说话),她妈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接着,她才心平气和地对她妈说道:“妈,我刚才不应该那么和你说话的。今天天气很好,这里环境很安静,空气不错,我和大家一起玩得很开心,你就别担心了,阿姨和姐姐们都对我很好的。”睁着眼睛说瞎话,那些阿姨和姐姐们压根没空对她好,甚至都没空问她的年龄,有没有男朋友,等等传统八卦问题。倒是此时听到这里,阿姨姐姐们才觉得稍微有那么一丁点不好意思。
黄莲香很憋火,不是憋她女儿的火,而是那厮,她发现对方就像一团很软很软的棉花,怎么打击都没用,何况人家连打击的机会都不留给她,把她正着歪着玩笑着、光明正大地礼貌地损了一通后,直接跑了,甚至还通过教唆她女儿进一步来反咬自己,更气人的是,那厮说的偏偏一下子还找不出破绽,让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到目前为止,在这通电话中她甚至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而她想不到的是,人家乔大监督压根就是损人之王,经验极其丰富无比,跟那厮斗嘴,她还太嫩了一点。
因此在黄雪玲这边,她只听见电话那边传来沉重的呼吸声,许久没见动静,差点把她给吓坏了,终于紧张地问道:“妈,怎么了,你没事吧?”
这才总算让黄莲香从无尽郁闷中回过神来,哦了一声,微带嗔怒道:“妈能有什么事?算了,今天你就玩吧,以后注意一下,像这种大一点的问题,还是要先和妈打一声招呼,只要是合理的,妈不会一棒子打死,会尽量给你多一点空间。前面怎么那么吵,跟打架一样,你们都多少人啊?”这位严肃的大领导还是忍不住八卦一下。
黄雪玲再次颇感诧异,发现她妈这会也太好说话了点,居然说要给她多一点梦寐以求的空间?简直不敢想象,似乎她妈不是她妈了。她哪里知道,她妈这是在高度危机感的驱使下才如此的,那厮无疑让她妈感受到了强烈震撼,生怕叛逆的女儿被因势利导带得更坏了,黄莲香一点都不怀疑,那厮有着如此强大的魔力,她感觉他就像一个披着羊皮的魔鬼——感觉自然是完全错误的。
黄雪玲受宠若惊,心情一下子特别晴朗,对她妈长期堆积起的不满,甚至一下忽然消失了,非常阳光、特别乖巧地道:“妈,你真好,我以后一定会认真听你的话(心里却明确标记着,前提是不违背我的意愿)。”
一边看着前面的那些女人,数了数,盘算了一下辈分,“哦,今天我们一共来了十一个人,除了小娟,小娟哥哥和我之外,另外还有……三个阿姨,四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前面大家在做游戏呢,不是吵架。”充分满足了她妈的求知欲望。
不过,八卦之心早被挑起来的女人们,此时一个个耳朵竖得老高,自然听到了“三个阿姨”的说法,一石激起千层浪,那厮幸灾乐祸地摇了摇头,让你们装嫩!
三个阿姨很容易就对号入座,她们的心情高度复杂,但不爽无疑是主要的,一时对自己丧失不少信心,对那个欠揍的小学生则格外气恼。而四个姐姐的心情自免不了和那厮差不多,暗中幸灾乐祸一番,并对一直羡慕的熟女魔力有了一丝不屑,这会她们更是深刻局限性认识到,熟女亦是老女人的代名词。
“这么多人?”黄莲香却也是异常诧异,发现自己很有一种冲动,看看那些女人都长得什么样,居然一点素质都没有,个个跟泼妇一样。不过对于女儿意外特别亲切乖巧的语气,她也很是受宠若惊,发现教育方式改变一下之后的效果确实非常大,看来还得再接再厉,发扬光大。
“妈,我肚子饿了。”黄雪玲不干了,因为那厮叉了一块肥羊在她眼前晃啊晃啊勾引她快点挂电话,着急地道:“要开始吃了,回家再说吧!”
“还饿肚子,这怎么行?”黄莲香气不打一处来,这简直是在虐待她的超级宝贝女儿。
“没事啦。”黄雪玲不以为然,异常亲切地道:“妈,再见啦!”直接挂断,又急着接过那叉热乎乎的肥羊,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唆唆几下,爽得快飘到天上去了。一旁的李小娟,可怜万分地看着她的吃相,这会她哥故意不给她吃,只让她欣赏,以此更进一步促进她的食欲。
黄莲香简直要疯掉了,这无法无天的女儿居然敢挂她的电话,不由把气全发在了那疯子男的头上,无疑,这都是他教唆的结果。气恼不已,忧心冲冲……
黄雪玲的口福非常棒,不过美好的事物总是那么短暂,才刚享受了一口,那厮就没有再多给她,而是大声吆喝起来:“现在准备正式开吃,都把坐垫拿过来吧,围着坐好。下面由我宣布一下吃东西的规矩。第一,严禁私自伸手,必须由我亲自分配;第二,两两一组,按组分配,组内成员要特别注意同舟共济,多想想孔融让梨的故事,哪组表现得好,下一轮分配时就会相应多分一点,表现差自然相应少分一点;第三,各组成员暂时如下,大婶和姿姿一组,月月和媚媚一组,倩倩和美霞一组,姐和佳佳一组,小娟和雪玲一组。最后,我一个人一组。大家都明白没有?没什么意见吧?”
转头目光殷切地望去。
女人们很郁闷地摇头,甚是整齐地回道:“明白了,没意见(才怪)!”
接着,大家很迅速分组完毕,并把坐垫搬了过来,紧紧围着烧烤灶,每组由负责人(组内决定)捧着一个小小的塑料碗,翘首等待那厮的分配。
那厮倒是动作很快,补充交代众人在全部分配完毕后,才能一起进食,然后按照公平公正特殊对待的原则,综合考虑年龄,恭敬态度,亲密程度,等等,一一把肉的、素的分配了下去,虽然明显不公平(比如大婶碗里多了好几片肥羊,大姐碗里多了好几片牛肉,都是这俩女人特别喜欢的,至于那厮碗里,更是超级丰富),女人们都强忍着没有表现出不满,那样除了让她们遭到更不公平的对待以外,没有任何好处。
“咳咳,开始吃吧!”乔锋一声令下,率先用一根小叉子开干了,女人们亦一点也没迟疑,每组的两颗脑袋紧紧凑在一起,充分发挥了同舟共济的精神,只恨脖子太短。
温姿委屈得不行,她的组长冉大婶倚老卖老,每每不客气地阻止了她的进食,结果大婶一连吃掉五片肥羊,而温姿才来得及吃上一片,一边猛嚼一边忍不住忿忿申诉起来:“叔叔,大婶犯规了,她都不同舟共济,一个人吃独食。”附近的温美霞闻声气恼地看了大婶一眼,不过她却是压根来不及多说,因为和她同组的周倩倩,仿佛和她有仇一样,速度特别快,她只能拼死竞争。毫无疑问,那厮的分组是很讲艺术的。
“哦……”乔锋一边慢条斯理吃着,一边朝嘴角油光闪闪的冉姗姗瞪了一眼,假惺惺训道:“都怎么回事啊?要注意一下规矩,绿水常流才行。”蜻蜓点水一下,地球人都看得出来,这厮就是溺爱大婶。
大婶一边继续猛吃,一边死死护着碗口,含糊不清却振振有辞地道:“姿姿,你要多学学孔融让梨的故事才行啊,按辈分,我可是你奶奶呢!”
“……”顿时晕倒一片。
那厮对大婶的热爱之情顿时空前高涨,毫无疑问,在分组时,他就已经充分照顾了大婶,更不说分配时又多给了不少。对大婶的胃口,那厮也有着充分感受,一想起那什么缩水的旧事,他就觉得格外温馨,自然不能让那里再随便缩水,而且上次旅游时大婶掉了好几公斤肉,那厮还是蛮内疚的,能补偿就会多补偿一下。
另外,那厮老姐也被分到一个好组,多得了一些好处,不过陈芷芸毕竟是温和型,而她组内的贾璐其实还蛮乖巧的,因此俩人的吃相是所有组中最文明,最守规矩,最具同舟共济的风范。只不过,这并不会给她们的下一轮分配带来什么好处,因为到时那厮又会重新分组,前面说的奖励之类只能相应作废。
剩下的两个组中,胡媚和她的顶头上司王月本来就一直不顺眼,争抢自然格外厉害,而李小娟和黄雪玲两位好同学兼舍友兼新近蜜友,此时却是一点风度都没有,没有不抢,只有更疯。
如此温馨大餐,那厮心情难得格外得好,而且他碗里的货特别多,不急着吃,并对那些不时一边吃一边激烈申辩的对象,进行了特殊抚慰,比如夹了一片肥羊给温姿,让这小妹妹(辈分很乱套,那厮经常会和大婶一个辈分,又会和姿姿一个辈分)感动得不行,又夹了一片牛肉直接送到自家媳妇的嘴里,迅速暂时抚平了她那颗醋意浓浓快要破碎的心,等等。
惬意地吃完一轮,大家都非常意犹未尽(超过半数的女人非常不尽兴),八大女人接着又搬走了垫子,继续赌博并等待那厮烧烤的下一批次。大婶最臭美,心情最好,不过她同时也遭到了几乎所有女人的超级强烈鄙视,为老不尊,甚至连她的女儿王月都是这么认为的……
在两位小妹妹的帮忙下,乔锋慢条斯理的继续下一批的烧烤,一边饶有兴致地听那八婆妹妹兴奋万分、无限制八卦,讲了学校里面好多好多风风雨雨的有趣故事,全是道听途说,而本来还够矜持的黄雪玲,也不时插上一两句,到了后面,一插就是十几句甚至更多,一样喋喋不休,居然有了又一八婆的潜质。
那厮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两个不打不相识的小妹妹能走到一起,原来都是属八的。
在黄雪玲深深惬意地感慨今天的出游非常美好,大家关系很融洽,场景很温馨时,乔锋忍不住叹息一番,俨然有了唐伯虎在点秋香之前,被家里八个老婆乌烟瘴气折腾时的高度感慨——谁能懂我的心(夸张罢了)!其实在黄雪玲那所谓的三个阿姨、四个姐姐中,各种内部矛盾与外部矛盾,矛盾复矛盾,非常复杂,让人甚是头痛,尽管在表现上,大家不过闹闹哄哄一番,却是暗波潮涌。
下一批次中,分组情况适当改了一下,其中冉姗姗和她女儿被分到一组,温美霞也和她女儿分到一组,等等,充分体现了乔大监督的人性化关怀。只不过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事实证明,这种亲情是靠不住的,母女争食,姐妹争食,亦没有最狠,只有更狠。
而这一次,乔锋却是重点照顾了大婶母女和自家媳妇,对于前者,他还需要适当促进一下两母女之间的感情,毕竟这种感情被破坏,他的责任也有一丁点——煽风点火。至于媳妇那边,更不用说,自家媳妇不疼,还疼谁呢?先前谦让一点,则是充分履行孔融让梨的原则,履行过了,自然就应该恢复公婆恩爱的本性。
一共三批次,终于清空所携带的全部食物,众女中,除了个别受宠人物吃饱外,全都只是勉强不饿,还想再吃的愿望非常强烈——而那个别吃饱了撑着的女人,一样很不知足,不怕撑死,只要还有。
不过那厮这次只能满足她们这么多了,吃完后,自然不能让大家偷懒,免得发胖,那厮又组织了一些低级的小孩游戏,比如丢手绢罚唱歌,老鹰捉小鸡,等等,虽然低级了一点,不过游戏重在氛围,重在人心,这一次,大家都玩得格外舒心,格外惬意。
正如与挚友同游,哪怕一座小小秃冈,一样人间天堂。
当然,眼下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却是莫名其妙,乱七八糟,说成挚友,好象有点……太名不副实。尽管如此,那种温馨放松的感觉,却差不了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