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鼓点停下后,对面迪德人大军里最前面的那一批便安静了下来。接着阵地里便又响起了整齐的鼓点声。这鼓点声一重一轻,不急不缓,几乎同时从整条阵线上的不同队伍里发出。而伴随着这鼓点,对面的人里的第一批便迈了整齐的步子直朝着诺里克人这边前进起来。
当这些人走近了后,克里格便看出了这些人的身份——与习惯了穿长袍的迪德人不同,这些人多半**了上身,带着皮帽,穿着长裤,赤着脚,想来便是更东边新给迪德人征服的某个民族的兵。
这些兵每百人一队,松散的站开了队,分别持了短弓,伴随着鼓点前进,每队里除了有通常的百人长和旗手外,还有个带了小鼓的鼓手——指挥整个军队前进的鼓点,便是从这些鼓手打出来的。
而那些持弓的人后面,还有些穿了皮甲提盾持刀的,也是百人一队,松散的站了,满不在乎的提了兵器跟在持弓的人身后。而更后面,则是些披了锁甲戴铁盔的,显间是东方异族兵里的精锐,一个个不止操了铁盾,更提了寒光闪闪的标枪,腰间挂了沉甸甸的钉头锤,却站了密集队形,慢慢的跟着持刀的人。
当这些人前进到了三百步的距离上时,便已经进了克里曼军团的强弓射程。然而之前已经得了克里格“不得肆意放箭”的命令,克里曼军团里在后列的弓箭手便都按兵不动——而这时候,中路的诺里克军团便纷纷放箭射杀起这些人来。
看到已经进入了诺里克人的射程,远处后面迪德人的大阵里便又响起了沉闷的鼓点——得到了命令,前面那些打鼓的便也将鼓打得急躁起来,而那些拿了短弓的便加快了速度朝前冲,而后面持刀盾的也举了盾加速向前,唯独后面的精兵却仍旧不紧不慢的前进着,便慢慢和前面的人拉开了些距离。
又前冲了约百步的距离,那些异族人便也纷纷取了箭开了弓朝着诺里克人这边射击起来——站在前排的诺里克人和克里曼人等便纷纷举了盾防御箭矢,而诺里克人的还击也变得越发猛烈起来。
便在这个时候,圣战大军那边突的爆发出一阵可怕的喧嚣。紧接着,大地便猛烈的震颤起来——面对迪德人的进攻,数千名护教骑士和他们的扈从便整齐的排了阵形从山丘上发起了可怕的冲锋。
因为攻下了圣地,大肆掠夺了迪德人,又得了诺里克皇帝的封赏,这些武勇过人的狂信徒便急速的富裕起来。而在富裕之后,这些信徒们便纷纷为自己购置了财力能及的最好的武装——而借着这次购置武装的热潮,诺利克帝国的军火商人和马商们也实实在在的赚了一笔,向帝国缴纳的赋税足足让那些得了特许的商人也心疼了许久。
对于这些骑士来说,所花的最大一笔钱,便用于购置那些北方极寒之地出产的重型战马——这些马匹体格魁伟力道强劲,是一名骑士所能得到的最好的伙伴。而为了不让这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战马白白损失,几乎所有的骑士都为自己的战马配备了精良的诺里克马具——从马鞍、马镫、蹄铁、辔头,到皮革的马甲——更有甚者,甚至为战马也配备了锁子甲。
在完备的匹配了可怕的战马后,这些骑士又为自己购买了精良的鳞甲和头盔,更换上了做工精细的斩剑和致命的重骑枪——这样,再套上一件绘有天主纹章的罩袍,一名几乎将自己八成财富都装备在身上的护教骑士便成了最可怕的战争机器。
而眼下,朝着迪德人军阵发动冲锋的,正是足足四千名这样可怕的战争机器。当护教骑士们高呼着各自的战号使战马越来越快,并最终放平手中的重骑枪时,直面他们的那些步兵甚至都忘记了放箭射击。
然后,伴随着无数令人背后发寒的声音和呼号,排成三列的护教骑士们便狠狠的撞进了迪德人的阵列里——更加糟糕的是,由于那些人所持的都是些刀剑之类的轻武器,又站了宽松的阵列,竟然完全无法阻挡这些一心想着尽可能多杀些异教徒的护教骑士,在流了无数鲜血后竟任由那些骑士直接撞上了最后一个梯队的精兵。
圣战大军凭着强劲的冲锋打垮他们正面的敌人,并以此深深的震撼了克里格的同时,迪德人的右翼和中路也已经投入了战斗。然而相比圣战大军那边的豪放,皇帝和克里格所属的阵线却慎重得多——诺里克人和克里曼人一边举着盾牌防御着头顶的箭矢,一边不紧不慢的将那些翻过壕沟的敌人一一刺杀,看上去似乎完全没有被对方的人数所影响。
看到那些穿铁甲的离克里曼人的军团越来越近,督伊德便眯起了眼——无论是对付那些完全不着甲的,还是对付那些穿了皮甲的,克里曼人的长枪阵列都能轻松解决。但如果让那些提铁盾穿铁甲的人冲了上来,他们便没这么安逸了。
叹了口气,督伊德便转向了克里格:“我得走了——记得你的话。”
原本想告诉督伊德他不必走的克里格看了看远处越来越近的铁甲兵,便叹了口气——这个督伊德也是个极聪明的人,便这样死了,却是可惜了:“嘿,若是能,活着回来。”
听了这话,督伊德便笑了出来:“好。”
看着督伊德带着五百狂獒向着山下走过去,克里格便突然心疼起来,就如同失了个多年的弟兄一般。然而桑格尔人只是捏了捏马鞭,之后又转向加西亚:“带些弟兄,到克里曼人那里去——那些打鼓的,还有那些帽子顶上有毛球的,一个一个来。”
加西亚带了人下到克里曼军团那边的时候,督伊德已经带了狂獒战士们穿过了克里曼人的射手阵列,分了两队分别从克里曼军团枪兵阵列的两边插了过去。
按了克里格的布置,所有的克里曼枪兵皆在正中结了个大枪阵,而两翼则由克里曼的剑士们护着——而枪兵和剑兵之间便留了两条通道——这个时候那些给迪德人趋势了来打头阵的异族人不止已经开始冲击克里曼人的枪阵,更和克里曼剑士交上了手,而督伊德便和另外一名狂獒战士分别带了两百多战士顺着通道进到了前线。
伴随着令人窒息的野兽般的嚎叫,在督伊德和狂獒战士首领的带领下,五百名嗜血的狂獒战士便疯狂的冲出了克里曼人的阵列,挥舞着粗大的木棒在敌人的队伍里展开了屠杀。
为了这一次的大战,督伊德事先便给每个狂獒战士皆配了木的头盔和胸甲,手臂和腿也以藤蔓编制的护臂、护腿保护了,使寻常的刀剑难以伤到他们。
这样,这些力大过人又毫无章法的嗜血武士便成了敌人的噩梦——那些挥舞刀剑的人虽然能一刀砍在他们身上,急切间却无法破开厚实坚固的木甲,而狂獒战士们手中的大棍每每落下,便有一个人要脑浆迸裂命丧当场。更使这些人畏惧的是那些战士们并不经常举棍下砸——而当这些战士双手握住大棍全力横扫时,便更是要有三五个人非死即残。
伴随着这些狂獒战士的冲击,那些不着甲和穿皮甲的便纷纷畏惧的后退,便让督伊德他们遇到了那些穿铁甲的精兵——当那些人掷出手里的标枪时,便有几名狂獒战士顿时给射得刺猬似的倒在了地上。
然而这一举动只是使那些狂獒战士越发疯狂——早在出动的时候,督伊德便让他们服下了激发血脉的秘药,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药便给他们充分吸收,而使得他们变得愈加狂乱起来——胡乱嘶吼着,狂傲战士们便疯狂的冲向那些穿铁甲的精兵,抡起手里的大棒对准他们的脑袋狠狠的砸了下去。
举盾挡。
盾碎、臂折、盔瘪、头破——也不知那些狂獒战士们手中的大木棒到底是什么木质的,在这些疯子的全力挥舞下便毫不留情的将那些全副武装的精兵直接打得矮了半截——这个时候,那些人多数甚至还没来得及抽出腰间的钉锤。
越来越多的精兵随着飞溅的木屑变成一具具尸体,而越来越多的狂獒战士也在围攻下倒下。终于,在一些人的欢呼声中,几个狂獒战士手里的木棒因为大力的挥舞而折断,崩碎。
但欢呼声随即变成了哀号——还没来得及庆祝,一个试图冲上去捡便宜的刀兵便给狂獒战士一把抓住,高高抡起,犹如大棒一样狠狠砸在一个精兵的盾牌上——紧接着,就有更多的人被抡了起来……
这下,欢呼变成了哀号,而哀号则瞬间传遍了全军——在所有诺里克人和迪德人惊愕的注视下,似乎预先约好了似的,所有第一波杀上来的人竟同时溃败了下去。
看着眼前作鸟兽散的敌人和那些追在他们身后的狂獒战士,克里格便升起一丝滑稽的感觉——尽管表面上那些人似乎胆气全丧只顾逃命,但却毫无例外的都朝着大军的两翼奔逃而并不向迪德人的本阵逃跑;尽管表面上那些人狂呼哀号,但却仍有不少人结成了小队抱团逃跑,并且自始至终都不曾丢掉他们的武器。
如果这不是迪德人的伎俩,那便是这些人临阵哗变了——这下,到直接为诺里克人减少了近十万的敌人,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然而,不等克里格感慨完,迪德人本阵里便传来了凄厉的号角声。紧接着,克里格便看到所有迪德人的旗帜一齐向前移动起来——在炮灰哗变脱逃之后,真正的战争,终于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