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萨马提斯人在森林的手段了——他们将自己藏在这样的小球里,之后监视地面的情况,狙击敌人。然而,这必然只是他们作战手段的一小部分——克里格并不指望能够了解萨马提斯人都是怎么作战的,他对她们的森林并没有兴趣。
在小球里除了一些似乎是用植物的丝编成的毯子外,还有一些坚果——这似乎是专门为了那些会到兵站来休息的人准备的。
因了之前阿朵拉说“里面的坚果就是食物”,克里格便拿起了其中的一个送进嘴里咯吱咯吱的嚼了起来——脆,而且多油,还带着植物特有的香气,虽然远不能象一块鲜嫩可口的肉一样给克里格带来饱足感,但仍旧有着特别的风味。
简单的吃了几颗坚果后,克里格便躺下,合上眼,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整个队伍便再次上路。到了第二天晚上,阿朵拉再次带着他们找到了一个兵站。
直到第四天中午的时候,当克里格突然看的到面前的开阔地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连续走了三天,他几乎已经习惯了在阴翳的密林里穿行的时候,他们却突然来到了一片开阔地!
在树林的边缘,是一道由灌木丛组成的矮墙,标记了这个萨马提斯人村落的最外围。
之后,是由道路划出的一个一个的方块田地,里面种满了克里格不认识的植物——那些田地里,正有一群男人在其中忙碌着,似乎是在照料那些植物。
在这些田地的尽头,便是一人高的木栅和木栅后的木屋——即便在树林边上,克里格也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些木屋顶上额外的箭楼和箭楼上提着弓的女战士。
“通常我们都会住在这样的村子里,每隔半天的路程就会有一个村子——咱们还有五天时间,就能到了。”阿朵拉的解释便使克里格又无话可说起来——看到这林间空地的时候,他还以为终于到达地点了。然而看来他又大大的低估了这密林的大小。
接下来的日子,克里格便越发百无聊赖起来——随着不断的经过一个又一个的村子,跟着阿朵拉的战士们便纷纷散去,到最后就只剩了二十几个女骑兵和那些狂獒战士跟着。
到了第五天的中午,就在克里格几乎以为这种无聊的行军将永无止境的时候,一声野兽的咆哮使克里格猛的抽出了马刀。
突然出现在他对面并对他咆哮的那个东西使克里格毛骨悚然。克里格第一眼的感觉便将那个东西当作了个浑身上下长满藤蔓和树叶的野兽。然而看到对方站立的姿势和手里提的大棍,克里格又觉得对方是个人——但克里格从没见过人能有那样魁伟的体型和狂乱的眼神,更妄论对方咆哮时所露出的獠牙和不住从嘴角留下的口水了。
“阿塔,安静。”就在克里格准备和这个突然闯出来的比狂獒更加疯狂的东西决一死战的时候,一个平静的声音用带着奇怪腔调的诺里克语发出了简单的命令。
那怪物闭上嘴,垂下大棍,带了恋恋不舍的神情对着克里格舔了舔嘴唇,不甘愿的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转身走到了一边。
“我等你很久了,天选之人。”
听了这声平静而确定的问候,克里格便认真的打量起眼前这个仅凭一声命令便驯服了那个狂乱的怪物的人来。
这是个身材瘦弱的小个子,有着白皙的脸庞和明亮的眼睛,看起来年龄到比克里格还要小一些。在他**的身体上,不知是绘上去的还是文上去的一些藤蔓、枝叶的图案使他整个人都存了一股让克里格说不出来的感觉。
便是这个瘦弱的小个子,却拿了根足有自己两个高的木杖,腰上系了根藤条,藤条上挂满了各种暗绿色的小袋子。
“嘿,你便是督伊德?”看了这个小个子,克里格便皱起了眉——先前,他一直以为萨马提斯人的祭祀也该是个女的,但这个小个子显然是个男性;他还以为能够领导萨马提斯人的必然是个上了年纪的,但这个小个子看起来到比他还小些……
小个子带了平和和愉快的笑容点了点头,用那明显还属于个男童的声音说起来:“是。你可以叫我风。”
“你要找我,有事?”桑格尔人的萨满就已经够奇怪了,然而萨马提斯人的督伊德到更奇怪一些——克里格便觉着事情比自己想的还要复杂许多了。
听到这个问题,督伊德便笑了起来:“我不过是地母的口舌而已——我知道,你有很多事要问——但我们不妨换个地方。”
克里格耸了下肩,便翻身下马——若是对方步行带路,他还骑马,便不像话了:“随你。”
督伊德便点点头,之后转身走开:“你的战士们就等在这里吧——女骑士们会照顾他们。”
桑格尔雏鹰之子犹豫了一下,便点了点头,之后跟上了督伊德——已经到了这种地方,便无需担心对方是否要害自己了。
跟着督伊德,克里格就再来到了一片林间空地。
然而这一次,克里格便觉得自己先前所认识的世界彻底给颠覆了——在这片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几乎一片落叶也看不到的林间空地的中心,是一棵巨大得难以置信的大树——克里格便张大了嘴,由着自己的视线顺了树干一直朝上,直到彻底仰起脖子,才终于看到这树的第一个枝桠。
“这……”看了这大树,克里格便知道萨马提斯人旗帜上的那棵大树所代表的意思了——然而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地母之灵,世界之树。”似乎是预料到克里格的震惊,督伊德便平静的解释起来,“原本这世界上有三棵——这已经是最后一棵了。”
克里格瞪大了眼看向督伊德:“什么人能把这么大的树砍倒?”
“叛教者,异教徒。”督伊德仍旧看着大树,也不回头,“凶暴者背弃了地母的教诲,砍倒了一棵世界之树;天主的信徒屠灭了大地之女,砍倒了一棵世界之树——而现在,天主的信徒们又要来砍伐最后一棵世界之树了。如果他们成功,大地之母将再也发不出声音。”
这话说得克里格一阵奇怪:“你是说,先前有些信地母的,改了宗,就砍了一棵树;又有信地母的,给诺里克人灭了,就又砍了一颗树?”
转了头看了克里格一眼,督伊德轻轻叹息了一声:“我现在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天选之人的——看起来你们的萨满几乎什么也没和你说?”
这话几乎有挑拨的意思在里面了——克里格便警觉起来:“也许是她知道你会和我说?”
这个反击使督伊德露出了笑容:“无论是她,还是我,我们都不能把所有的事情全告诉你——你得自己去体验——但我们的话早晚会验证。”
听了这话,克里格就又头疼起来——他本来还指望这个督伊德简单清楚的把他想知道的都告诉他,但这却又是个说半截话的:“比如?”
在克里格的注视下,督伊德抬了头,向前伸出左手,一片巴掌大的树叶便从那棵大得不可思议的大树的树冠上慢慢的飘了下来——直到树叶落下来,克里格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拿了树叶,督伊德便捏了叶柄,将树叶比向克里格,认真的打量起来:“你很快就要成人了。”
克里格挑了下眉毛,没说什么——如果这也算预言,那么那些消息最灵通的人就是最准的预言大师了。
“但在这之前,你得过个难关——这一次你只能靠你自己。”说着,督伊德皱了下眉,似乎看到了什么使他忧虑的事情,“你最放松的时候,也是你最危险的时候。你的死神将一直跟着你……”
听了这半是预言半是恐吓的话,克里格便索性笑了起来:“嘿,若是没危险,到是奇怪事——咱们靠刀子过活的,哪一日不是给死神跟着?”
看到自己的预言给克里格忽视了,督伊德便严肃起来:“若我是你,便小心珍爱自己的性命——给三五个持刀的人围了,你是没危险的。”
“咱们还是说说天主的信徒要来砍伐世界之树的事情吧——要我带人来帮你们作战不?”克里格耸了耸肩,便转移了话题——恐怕,这才是督伊德要见他的真正目的。
然而督伊德却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世界之树的危险要在多年后才能到来——若是这些年里你做的事足够好,便没这危险——到是你,天选之人,你会死在世界之树前。”
萨满的预言可很少有这么明确的——这听起来到更象是一句诅咒——克里格便不悦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督伊德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可知道这世上曾有多少神,现在又剩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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