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多具尸体躺在墙外,均已没有人形,血水溅得围墙都已成了红色。山庄之中不时地传出轰鸣声、惨叫声、哀嚎声,夹杂着金属撞击声。
柳邙手持柳叶刀,双目精光湛湛,凝视着山庄正面奇门阵内的情形。无数庄丁奔跑着,在身着火红战袍的烈阳勇士指挥下,迅速挪动山石、树木及滚木雷石,疾速整修、弥补被霹雳雷火弹炸开的缺口。
柳邙看着祁刚身影左冲右突,时隐时现,异常忙碌地穿梭在山庄各个角落。一边指挥,一边及时补充缺口。
柳虹飞急匆匆地跑来,喘息道:“爹爹,山庄四处敌人蜂拥而至。虽已击退数次围攻,但庄中兄弟已死了一百余人,大都是被那什么雷火弹炸死炸伤。”
“唉!五日以来,围困人马日夜不停围攻不止。虽是庄内奇门阵玄妙异常,挡下数次进攻,但能否坚持多久,实难预料。”
又是一声巨响。山庄围墙已露出一个缺口。烟尘散尽,一大群人马蜂拥而进。围墙边缘,奇门阵已大部损坏,涌进的人马虽不能长驱直入,但已能快速向庄内移动。
祁刚站在缺口远端,望着蜂拥而至的人马,面上已无一丝表情。攻进来的人马愈来愈近了,箭矢带着嗤嗤地鸣响掠过耳际。缺口处,柳家庄的人马早已退到第二层奇门阵内。
祁刚眨眨眼,但眼中满含一缕无情的冷酷,面对即将涌到自己二十几丈远近的范家庄人马,朗声道:“朋友,围墙已破,尔等亦到了地狱门口!祁某便送尔等一程,阎王爷正等待你等前去报到!”
大队人马乍见祁刚屹立在阵队之外,随风飘动的衣襟和满身的煞气,将众人震慑在当场,齐齐地凝视着祁刚,未再敢向前挺进。
轻轻地,祁刚慢慢举起白龙刀,面目已经泛起无尽的残忍。“上路吧!”一声低沉的语音出自祁刚之口。随即,白龙刀向下一挥,身形一晃,便已失去踪影。众人尚未看清祁刚如何消失,便听闻弓弦砰砰作响,立时,便自奇门阵内猛然射出无数箭雨。
可叹闯进来的人马,本以为攻破了柳家庄,正自欣喜之际,那疾速射来的箭矢便已射进身体。只见人马纷纷倒下,哀嚎不止,惨嗥不断。后面人马不断,将前排人马向奇门阵边缘拥推而去。
正在混乱之际,祁刚又已现身。双目中带着狠戾,已没了一点情感,大吼道:“一、二组封堵、三四组截杀,其余留守阵中,凡闯进者立杀无赦!”
祁刚话音刚落,自破损围墙两侧突然冒出一百余身着火红战袍的烈阳勇士。迅疾向闯进的大队人马后队杀去。范家庄人马猛然见到烈阳勇士,尽管人数只有百余人,但乍然见到传言中令人恐惧的烈阳“血魔”,无不震惊,俱都狂呼着到卷而回。
两队人马乍一接触,血腥立现。抛洒的热血,已成血雾,残肢断臂骤然抛飞。疾速旋转的烈阳阵队旋过人群,旋过箭雨。包括刀枪在内,俱被强大而刚猛无俦的刀气斩向半空。
闯进来的人马,先时尚拼命抵挡,喊杀震天。渐渐地,两队烈阳阵队便已淹没在人群之中。只有半空抛飞的血雨在慢慢滚动,显示烈阳阵队尚在。//
待两队烈阳阵队完全淹没在范家庄人马的围攻之际,忽地,弓弦声大作,自奇门阵三面,猛然射出一阵箭雨。转瞬,哀嚎声顿起,外围的范家庄人马,又倒下一大批。两组烈阳人马趁势迅疾向围墙两侧退去,留出进口,外面的人马迅疾抢攻进来。
蓦地。
山庄内,奇门阵边缘已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百多烈阳勇士。各个胸挂藤牌,腰际挎着寒光闪闪的长刀。而双手上,却是各个端着青汪汪的火铳。
涌在前端的人马,乍见一百余烈阳勇士手中端着的火铳,似乎已看到了死亡,妈呀地叫着,迅速向后退去。但自围墙缺口,大批人马仍不断地向内涌进,前后人马一退一进,立时拥堵在一起。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放!”袁啸一声令下,顿时,火铳齐鸣,铁砂带着锐啸,齐齐射向人群。立时,凄惨的嚎叫声响彻云天。三通鸣响过后,围墙两侧又杀出两组烈阳阵队,齐向缺口处聚拢而去。后面的百十余烈阳人马,迅疾收起火铳,手持长刀藤牌随后掩杀,前挤后压,顿时,双方战作一团。
柳邙站在奇门阵内,看着缺口处飞洒的血雨,心神都好似凝结了。纵横江湖数十年,此等惨烈的杀戮尚是首次见到,以前见到的所有杀戮,均已不能称为残酷。眼见一排排、一片片人马倒下,已不忍再看。
忽地,就在大队人马厮杀之时,便见缺口墙外,猛地疾速窜进两条身影。祁刚冷然一笑,在两条人影即将扑向面层烈阳阵队之际,祁刚一声大喝:“放!”
祁刚喝声未落,数声轰响,接连而起。无数铁屑碎石带着无以伦比的劲气疾向两条人影射去。两条人影突见变故,顾不得杀向烈阳阵队,疾速荡起身形,向斜刺里飘身,但未等定稳身子,更加迅猛的铁屑便又袭到身前。
二人急忙挥掌,震飞铁屑。但身形却被阻得一阻,也就在这迟疑间,一蓬蓬的铁屑又满空射来。
“童叟,快撤!”
“啊!”一声惨呼出口,便见身形晃了一晃,洒下一溜血水,迅疾向庄外逸去。
一个时辰后,喊杀声逐渐停止。山庄围墙缺口处,躺满了尸体。尸体足足有三层,血水顺着围墙边缘的沟渠,流向庄外。
地上,无一具完整的尸体,残肢断臂散落一地。有的仍然汩汩地冒着鲜血,颈腔中冒着血泡,花白的五脏蠕动着;暴睁的双眼灰蒙蒙地,不知望向何处,空洞洞地无一丝生气。
柳虹飞面色煞白,看着惨景,几乎把持不住。袁啸满身鲜血,手中依然握着长刀,站在祁刚身旁。
“结果如何?”
袁啸面色凄然,有些沉重道:“禀护法,范家庄人马大约共死去四百余人。唉!我庄人马死去一百余人,烈阳阵队折损四十余人!”
祁刚看着慢慢走来的柳邙,面色凝重,沉声道:“几日大小拼斗,庄内护卫死去近三百人,而烈阳阵队亦折损七十余人。五组人马已折损近两组,只可勉强应对大队人马攻击,如再有耗损,后果不堪设想!”
柳邙凝重道:“范家庄所来三千多人马,实力空前。///武林之中如此杀戮场面,乃数百年来所仅见。如非祁护法坐镇山庄,此际已不知会怎样,唉!”
祁刚静静沉思,看着破损的围墙,默默不语。忽地,祁刚眼神一亮,忙道:“庄主,这围墙看似高大,却挡不住高来高去的武功高手。不如命人将围墙推到,并向外延伸,布成奇门阵。一则可扩大防守区域;二则拆除围墙,可观察到远处敌人动向;三则便是故布疑阵,使范家庄人马不知从何进攻!”
柳邙道:“老夫对奇门阵不慎明了,此间一切均由祁护法定夺。老夫不便妄言,以免扰乱护法思路!”
祁刚笑道:“庄主如此信任在下,那祁某便不客气了!柳家庄能否安然,既关系山庄本身安危,又关系到我烈阳门未来生存大计。如能在扬州将范家庄人马斩杀大部,日后,我等便可进退自如、真正与天下分庭抗礼。那时,再伺机剿灭天幻宫与范家庄。江湖平静之日只在柳家庄一役!”
柳邙道:“不知楚天动向如何,怎地至今未现身?而天幻宫人马也一个未见,是否另有图谋?”
祁刚道:“庄主,据探报,天幻宫人马在安庆左近聚集了数千人马。离扬州只数百里许,一旦我烈阳人马聚集于此,天幻宫人马必会压向此处,其用心便在此处,欲将我烈阳围剿在柳家庄。门主之所以迟迟未动,乃是在观察天幻宫动向。祁某估计,门主现在定是在扬州左近徘徊。如展开行动,也必会雷厉风行,在天幻宫人马未到之前,重创范家庄!不然,我等便真的危险了!”
安庆西南部一处集镇。
茂密的深林之中,隐隐约约地晃动着无数人影。天幻宫八大护法之一、“五毒神掌”梁天奇坐在帐篷中假寐,桌子上放着早已冰凉的酒肉。
夕阳透进树林,殷红而静谧。“梁护法!情况有些不妙。”一身材高大,黑面黑须的大汉边走边开口询问。
梁天奇睁开迷蒙的双眼,冷冷道:“钱堂主,何事不妙!”
那唤作钱堂主的,面上带一丝惶惑,啜啜地道:“属下发现近两日有些许不明身份的人物在左近徘徊。见其为山民样貌打扮,但看其身形却极似颇具功力之人,且有日渐增多之迹象。”
梁天奇听罢,急忙坐起,问道:“到底发现多少?”
钱堂主道:“大约有二三十人,不过行踪不定,时多时少!”
梁天奇笑道:“如消息准确,则勿需担心。即便是烈阳余孽,只二三十人能奈我何!本堂六七百人马何惧区区几十人。宫主命我等在此,乃是预作机动,即可火速驰援大队人马,又可截击烈阳余孽。”
钱堂主道:“烈阳余孽诡计多端,我宫已吃过大亏。属下以为,还是小心为上!”
梁天奇笑道:“钱堂主心事缜密,未尝不是好事。想我天幻宫威震江湖几十年,而今日却要偃旗息鼓,风餐露宿,为的只是对付烈阳余孽。唉!既然如此,你便着人再去探查,不妨擒来几人,好生拷问,弄清到底是何人?”
“属下明白!”钱堂主躬身退出。梁天奇睡意全无,走出帐篷,信步而行,查看整个驻地。林中,万籁俱寂,偶尔吹过的山风,吹动树叶,发出哗哗的响声。梁天奇愈走愈觉得心神不宁,但又不知因何而起。遂又走回帐篷,闷闷思虑起来。
夜已来临。
林中黑黢黢的,只有一双双开阖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云层中偶尔露出的星星。弯月在云层中时隐时现,闪灭间好似摄魂的利刃,冷然看着山林中露宿的人群。
梁天奇正煞费苦心地思虑之际。蓦地,耳中猛地听闻一阵骚动。随即,山林四周便响起数声闷哼。梁天奇心神一惊,直觉感到将有大事发生。
未等梁天奇走出帐篷,便感觉几声沉闷的响声过后,大地一阵晃动。山坳中随风飘散着若有若无的刺鼻气味。慢慢地,响起数声刀剑相撞之声。须臾,打斗声大作,在片刻之间,已响成一片。
林中几声喊叫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凄厉的惨叫。紧接着,剧烈的格斗声愈来愈烈,一声、两声、三声,数声狂吼,狂吼渐渐不似人声,好似野兽的咆哮,撕心裂肺,刺耳凄厉。只愣神之际,便已演变成群体的怒嚎。
梁天奇疾速旋身而出,未等到达大队人马处,凝目之下,顿时便惊得呆立当场。山坳中,大队人马已混作一团,倒在地上的已不下数十人之多。但见那些死命厮杀的人马,俱都是自己属下。相互攻击狂猛无情,奋不顾身,悍不畏死,血光迸现之时,身体便纷纷倒在地上。手中依然疯狂地挥舞着刀剑,攻击着周围的人马。
梁天奇目睹惨景,脑中猛然一惊:**弹!正自出神,却见两三个属下疾奔而来,身形未至,手中长刀已带着劲气一齐杀向梁天奇。
梁天奇闪身避过,但见几个属下已是状若疯虎,双目血红。见一招无功,一个转身,又疾扑而上。
梁天奇怪心念电转,先时两处人马被全部斩杀之事迅速浮现在脑际。一阵恐惧袭上心头,中了**弹之人便将逆血攻心,狂乱力竭而死,断无生还之理。
待几个属下又攻来之际,梁天奇已不做他想,五毒神掌骤发而出。几个属下心神被迷,只顾攻杀,已毫不顾及自身空门,在梁天奇威猛无俦的五毒神掌之下,已被击向半空,带着一蓬血雨,魂归地府。
当梁天奇刚刚击杀几个疯狂属下,尚在惋惜之际,二十多条身形又疾扑而来,各个凶悍威猛,狠戾强悍。
梁天奇心神疾速下沉,这种自相残杀的惨景,已将梁天奇惊得狂震。杀不是,不杀又不是,在迫不得已之下,五毒神掌接连迸发。一个个属下在刚猛的掌力下,身如败革,纷纷倒下。
此际,梁天奇内心已滴出血来,而心中却是惶恐惊惧。鲁山山脉与荆门峡谷的惨剧仿佛就在眼前。梁天奇已不顾他想,飘起身形,疾速向前掠去。
一队队、一群群相互攻击的人马,惨烈地厮杀着。那些疯狂的属下,即便对方倒下,也不放过尸身,狂舞着刀剑,死命猛砍。可叹死者,在刀剑的狂舞中早已面目全非,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半个时辰后,中了**弹之人,已渐渐萎顿。之后,一个个相继扑到于地,七窍流血,双目怒睁,暴毙而亡。
余下的人马,俱都气喘吁吁,犹自惊魂未定。看着死去的同伴,恍如做了一场噩梦。林中充斥着血腥,残肢断臂散落各处,甚至树枝上都挂着犹在流血的肢体。
梁天奇惊惧地看着血腥的现场,一种即将毁灭的颓丧之感袭上心头。自己所辖七百多人马,在这一场怪异而惨烈的杀戮后,已剩下不足三百余人。
忽地,一阵冷风吹过,伴着血腥气,本是静谧的山林,好似到处飘荡着嗜人的幽魂。天幻宫人马刚得以喘息,好似冥冥中有着强烈的预感,不由惊恐四顾。但见到林中四周迅速出现的一队队人马后,心血便已在瞬间凝固。火红的战袍,在惨淡的月光中,好似凝固的血水,殷红而血腥。寒光闪闪的长刀,映衬着星光,惨白冷森。
梁天奇心神狂震。鲁山山谷八百余天幻宫人马无一生还,俱都身首异处。自那次后,烈阳阵队被形容成血魔,成了死亡的化身。但凡烈阳阵队出现之地,将无任何生灵存活。此事愈传愈烈,比杀神手段仍要酷烈十分,以致江湖之中但凡说起烈阳阵队无不心惊胆战,骇然失魂。
而今,一队队烈阳勇士围在山林四周,既无言语,又无任何生息。已将天幻宫人马惊得早没了斗志,看着这些传闻中的血魔,已吓得浑身颤抖。
梁天奇强忍着心中的惊惧,看着缓步而来的藤冉、藤良兄弟,轻微的脚步声,好似死神正向自己走来。
藤冉、藤良在梁天奇身前两丈外站定。目注梁天奇,幽幽道:“姓梁的,可曾识得我兄弟否?”
梁天奇稍稍定下心神,定睛看后,不由更是惊震。狂怒道:“你两个藤家余孽,想当年,让你二人侥幸逃脱,不想又做了烈阳走狗。今日,本护法定要将你二人斩成肉泥!”
“哈哈!”藤冉狂笑,朗声道:“姓梁的,你我几十年恩怨乃是个人仇隙,藤某早晚会算。你杀我老父,斩我新婚妻子,但你亦是遭受同样报复。只可惜你投身天幻宫,我兄弟二人找你数十年,不曾寻得时机。今日,真是上天有眼,让我兄弟在此遇到你,那便公私恩怨一并清算吧!”
“呸!你两个算什么东西!号称关中双义,实乃关中双狗!早年便与沈寒冰那狗贼沆瀣一气,如过街老鼠,人人追杀。而今又做了那狗贼的帮凶,你二人定会不得好死!”
烈阳勇士一听,不约而同地向前迈动脚步,逼近了天幻宫人马。随后,倏然散成一个扇形。一手操持藤牌,一手紧握长刀,在无比血腥的惨景里,目不稍瞬地盯着天幻人马。
藤冉、藤良兄弟微微一摆手,烈阳阵队即刻停下迈动的脚步,凝神注视场中。藤冉冷然道:“姓梁的,今日再言过往已无任何意义。既然在此相遇,便一并了结几十年的恩怨吧!不过,藤某可以断言,今日以后,江湖上将不再会有梁天奇这个名字!”
“哈哈!”梁天奇桀桀怪笑,道:“就凭你两个废物,早年如非因我一时疏忽,怎会让你二人逍遥至今。今日谁能生离此地尚不一定,多说无益,手下见真章吧!”
藤冉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既然梁护法愿意奉陪,我兄弟怎能拒人于千里之外。也罢!”说到此,转首对众烈阳勇士高声道:“兄弟们!今日,我与梁护法了却昔年恩怨,你等均不可上前。但天幻宫其他人等,决不可放过一个,如欲逃遁者,定要斩尽杀绝!你等可曾听清?”
“是!烈阳神威,斩地杀天!”众烈阳勇士齐声高喊,声震寰宇,大地都在吼声中轻微颤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