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档主心知今日不能善了,厉声道:“狗贼休得猖狂,本档主岂会怕了烈阳余孽。///众位兄弟,今日我等拼死一战,尚可有生还希望,杀!”
乙档主一声狂吼,挥舞着长刀直奔熊震天而来。熊震天眼见乙档主挥刀攻来,手中巨斧忽地旋起半圈,利刃破空,发出一声尖啸。身形蓦地跃腾丈许,左掌暴劈而下,掌劲刚猛,几有断碑裂石之威!
乙档主眼见一招无功,正在愣神的瞬间,熊震天巨斧、掌力又同时攻到。遂急忙收住刀势,侧身拧腰,长刀挽个刀花,疾速斜劈而上。尖刃寒芒吞吐伸缩,变幻莫测,宛若毒蛇吐信,迅疾无匹!
转瞬间,两人已互换了四五招。一个凌厉刚猛;一个阴毒轻灵。掌刃所指,俱都是对方要害,双方乃是生死相搏。
熊震天一摆巨斧,自身前急往上挑,匹练似的刀芒流灿着青白色的光晕,晶芒四射,冷气习习,寒气森森,好似一片晶亮森冷的冰幕!
乙档主的长刀刚刚与匹练似的巨斧相触,在瞬间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叮叮之声,火星四溅!
明明只看到片片威力强猛的光芒及体,晶芒尚在翻飞,却又突然出现重重掌影。饶是乙档主见机得早,那如山般的劲气已在瞬间扫过肋下。一阵酸麻刺痛,不由身形倒卷,堪堪避过致命的一击。乙档主万万想不到,烈阳四使的功力如此强悍,心神恍惚间,耀眼的寒芒又急速旋到。
打到现在,乙档主急忙收摄心神。攻守中渐趋平稳,几次险之又不险避过巨斧的锋芒,几乎吃了大亏。不由激起血性,一抖长刀,顿时,刀尖上突地弹起一朵朵星芒,向前熊震天疾刺而去。
“当”的一声爆响,长刀巨斧相撞,点点火花散落迸射。熊震天身形微闪,倏然倒退七尺。在众人眼中,熊震天倒回的身影还在飘忽之际,身前又已涌起一片寒芒。
刹那间,巨斧之上涌起的一层光芒,疾速突入对方的刀势之中。同时,掌力突发,直向乙档主拍去。乙档主倏退,运足十层功力,在急速的扭动躲避中,刀锋炫闪,狂舞疾刺,竟也把熊震天逼出了三四步之遥!
乙档主忽地发出一声狞笑,身形腾起半空,疾速探手入怀。“小心暗器!”狄龙喝声未落,一蓬蓬暗器便带着咝咝破空声,电射而至。
熊震天在狄龙喝声之前,便已看出乙档主之险恶意图,早将巨斧舞成一片光幕。疾射而来的暗器撞到光幕之上,一阵叮叮的响声过后,暗器俱被撞飞。
熊震天眼见如不使出绝活,一时半刻当真不易将乙档主拿下。想到此,不由豪气顿生。陡地一声大喝:“飞旋十八斩!”喝声震天,立时,熊震天巨斧招式突变,其势威猛绝伦,狠辣万端,如风卷云涌,强猛至极。
乙档主顿感压力陡增,即刻便陷入被动之中。左支右拙,连连后退,拚命招架,已是狼狈万分。刀削似的面上,已然见汗,喘息渐渐粗重!
熊震天舞动巨斧,上下翻飞,力沉势猛。打得兴起,吐气开声一声大喝,顿时,将四周观看之人俱都震得耳鼓发麻。
巨斧飞舞,锐气横溢,带着横扫千军之势,疾速突入乙档主刀风之中。此际,乙档主已避无可避,身形哪还来得及回撤,不由狂吼一声,不退反进,腾起身形,连人带刀扑向熊震天。
熊震天乍见对方采取玉石俱焚之招式,不由疾退四五步。此时,熊震天已打出真火,在乙档主刀势稍一迟钝之际,便听熊震天一声大喝:“巨斧开天!”随着喝声,巨斧已在瞬间幻化成无数如山般的光影,疾向乙档主罩去。
乙档主一见,哪还顾得上伤敌,转身便躲。但身在半空,怎如在地面运转灵活,就在其身形刚刚转过半圈,将将后退之际,陡觉腰间一痛。顿时,右肋便出现了一道尺长的血口,血水急涌而出。
乙档主踉跄着退出丈许远近,尚未拿桩站稳,巨斧又铺天盖地般地疾速袭到。乙档主强忍伤势和剧痛,猛地挫腰弓身,带着血水疾向侧方飘退。
乙档主退得快,巨斧的光影来得更快。惊魂未定之际,巨斧又已临体。但听熊震天又是一声大喝:“横扫千军!”吼声更加高亢,而巨斧亦随之横扫而至。乙档主猛一机灵,登时,两脚猛蹬,双臂一振,疾向后退。
而熊震天在巨斧挥出之际,身借去势,疾速旋身,左掌倏出,刚猛的掌风狂涌而出,向后兜住乙档主退路。巨斧又已幻起璀灿的光幕,寒气骤发,如冷电激射,虚实难辨,令人炫目。
乙档主正往后退,双脚尚未沾地,便顿觉身上几处好似同时一凉,枯瘦的身躯已被重重撞飞,滚落在山道上的泥土里。
休看乙档主身材瘦小,却有股硬气。在倒地的瞬间,就地十八滚。待其站起身形,整个身体已是满身泥浆,泥浆掺和着血水,惨烈至极。但乙档主尚未来得及喘息,如山般的掌影及夺命的寒光又已袭到。
乙档主身受重伤,已是强弩之末。眼见寒气及身,强自挣扎着,毫无章法地挥手扫出几刀。可是,刀势已无先前那般有力、迅疾。于是,满天而来的光影,只接下了一少部分,而长刀刚刚接触巨斧的瞬间,便被刚猛无俦的劲力撞飞到半空。旋即,眼看枯瘦的两只手掌飞向半空。接着,胸口、腹肋、颈腔、四肢等处也在瞬间挨透入了冰冷的斧刃。
杀手堂众人已看得呆住,全然忘了身处绝境。一个档主就这样凄惨地死去,甚至连面目都已模糊。片片尸块,一丝丝、一条条碎肉,在巨斧的旋动里,被搅成肉沫。
四大星主,八大档主,其武功在杀手堂乃是顶尖高手。在一般杀手的印象中,俱是所向无敌的杀神。但在此际,心目中至高无上的档主已被无情地搅成碎肉,看似那么不堪一击。恐惧慢慢弥漫全场,杀手堂众人已恐惧到极点,多年来的狠辣与残忍,在任人宰割的现实里,已变成无端的战栗。
熊震天冷冷地看着被围在中心的杀手堂杀手,山风吹拂起衣襟,昂然挺立。不知何时,张爽与安子奇也来到场中。看着满地的肉块,安子奇感到一阵恶心。
看着那些神色恐惧、静静站立的黑衣杀手,安子奇悄声向张爽问道:“张水使,这些人将如何处置?”
安子奇语声虽小,但却句句听在熊震天耳中。熊震天看一眼这个并不熟悉的安子奇,转头对那些默然站立的杀手堂众人,冷冷地道:“以尔等之所作所为,即便千刀万剐也难以慰藉那些死去的灵魂。今日,本使不予计较你等以往之狠毒,允许你等就地自裁!”
熊震天说罢,场中无一丝言语声,双方只是相持着。//片刻,熊震天左手一举,沉声道:“你等不想自己动手,那便怪不得本使无情了!”
熊震天冷冷的语声,将黑衣杀手惊得无比恐惧。面临生死之际,不知哪位狂喊一声:“无论如何都是死,与烈阳余孽拼了吧!”
一声鼓噪,众人立时蠢蠢欲动。黑衣人已是各个晃动着长刀,眼中渐渐泛起狠戾之色。
“杀!”熊震天左手向下一挥,右手巨斧已随之旋起,高大魁梧的身形恍如青烟,带着一溜寒光,转瞬间便已突入黑衣人群。
狄龙与吴云眼见熊震天突入黑衣人群,那顾得上招呼他人,一个疾步,双双扑入战圈。惨嗥声乍起之际,张爽亦是手持判官笔,杀向黑衣人群。烈阳门四大使者,一齐杀如阵中。
周围的烈阳勇士刚要快步围攻,便听熊震天一声大吼:“把住四周,勿需上前,不得让一个贼子溜走!”
众勇士听罢,急忙刹住身形,各个长刀在手,将四周围得如铁桶一般。狄龙等四人在黑衣人群中各展绝学,往来冲杀。一时之间,场中血光迸现。金属撞击声、惨嗥声,骨骼碎裂声,临死前的凄惨嘶鸣混成一片。
三十几个黑衣人转瞬间便已死去十几人。其余之人分成几队,各自围住四大使者,拼死攻击抵挡。四大使者面对围攻,豪气冲天,再无一丝怜惜之意。出手之下,已是招招见血,式式夺魂!
鲜血飘洒,肢体飞抛,已难分清哪个是烈阳使者,哪个是黑衣杀手,身上俱都染成红色。
安子奇站在圈外,目睹这一幕幕惨景,心神激荡万分。自从习武至今,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杀戮。虽然听闻烈阳阵队狠辣残酷,脑海中已然有了血腥概念。但此时此地,杀戮已超出了想象,所无法形容的。
狄龙等四个烈阳血魔的领头人,其手段之残忍,心性之狠辣,武功之高绝,已非安子奇所能承受。楚天收徒之时的兴奋,心中期盼的武功境界,已被这血腥的杀戮冲击得无影无踪。
看着四个使者狂猛惨烈的杀戮,惊惧之中,不由泛起一丝沮丧。若论功力,虽然相较四大使者仍差了一些,但四大使者之狠辣心性,出手之稳准狠,自己却是万万不及!
仅仅一刻钟左右,那些刚才还在胆怯、犹豫、惶恐、继而怀着一丝希望而拼命搏斗的黑衣杀手,在熊震天势如开山的巨斧闪动之下,仅剩的两个黑衣人,又已在瞬间身首异处,血喷如泉,魂归地府。
血水遍地,肢体散落各处,鲜血已将山道染红。树身、树叶、草茎上均沾满了鲜血,狄龙四人亦是满身鲜血,犹如血人一般。四人缓步走出尸体堆,到了一处干净地方,伸手抖抖衣襟上的血水,相互看一眼,一齐会心地笑了笑。
熊震天眼望苍天,朗声道:“杀手堂又少了几十个贼子,江湖将会清静一些。不知何时能将杀手堂尽数剿灭?这些丧心病狂的杀手,不分良莠、不分老幼、不分男女、不知善恶,为钱而随意荼毒江湖!如不将其尽数斩杀,实是有愧于江湖,有愧于天地!”
吴云道:“三弟说得对!追魂堂现只留下百十个残余,而杀手堂却仍存留大半。如不尽早铲除,不但是江湖的祸害,亦是我烈阳门的心腹大患!”
熊震天一笑,道:“你怎地又将我说成兄弟了,我年岁比你大了几个月,我应该是老二,你是老三!”
吴云笑道:“你我兄弟,何必计较年岁!说得惯了,改口不易,就这样叫着好了!”
熊震天苦笑道:“大哥,你来说说,到底是按年岁而论好呢,还是将错就错、就这般叫着妥当呢?”
狄龙拍拍熊震天肩膀,轻笑道:“三弟,你就不要再计较了。叫习惯了,便难以改口,兄弟之间何必计较年岁!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黄泉路上有兄弟相伴,临了都是走向极乐,又与何时来到世上有何相干!”
熊震天苦笑,道:“你几个贼子,怎地一个口气!即使孪生兄弟亦要分个大小。我大了吴云几月,你等便不承认吗!”说罢,转向张爽问道:“四弟,我等兄弟之中你最正直,还是由你来判定,是否该按年岁而论大小?”
张爽看看几人,笑道:“三哥得不是没有道理,况且兄弟亦认为理应按年岁排行。但常言说得好‘兄弟乃手足,都是血肉相连’,本不易分出大小!如此看来,大哥、二哥所说也极为有理。依兄弟之意,就这样叫吧,反正我最小,也叫得习惯了!”
“啪”地一声,张爽便挨了一巴掌,熊震天喝道:“几年来,我一直将你认作是正直可靠的好兄弟!想不到你也会见风使舵。唉!算了,随你等去叫吧!”
“就是,早早答应,便没心思再计较这个了!是不是,三弟?”吴云笑着,一脸得意之色。吴云平日里少有这番神情,俱都是不苟言笑。
熊震天道:“好了,你愿意当二哥便由你吧!好像是得了不少便宜。平日里也未见你有多少笑容。今日得了便宜,便喜笑颜开!真是一副小人嘴脸!”
吴云笑得更加厉害:“二哥我本就是这般心性,得便宜卖乖!可惜的是,这世上的便宜不多,二哥我找了这多年,也未找到几个。老天有眼,偏偏在三弟身上寻到了,不然我等怎会成兄弟呢!”
“去!到那厢凉快去!”熊震天假装怒道。惹得几人大笑不止,连安子奇都被几人亲密无间的亲情所打动,也跟着笑起来。
几人笑毕,狄龙道:“四弟,你与子奇还是换个地方。此处血腥气太重,如其他庄派人马发现此处,定会遣人来此查探。在此处藏身,极易被他人发现!”
张爽笑道:“适才兄弟已想过,此地确是血腥。但唯有血腥,才更添诡秘之气!此段山路靠近官道,但却十分隐秘。加之地形复杂,利于进退。便于隐藏,又便于突然袭击。兄弟想,还是留在此处藏身较为妥当!兄弟只盼几位大哥早日凯旋,如有需要,兄弟定会急速前往,请大哥放心!”
“四弟如此想,亦有道理!不过此处离官道太近。如被天幻宫及范家庄发现,大举前来,将不好易于!你等还应加倍小心,切不可大意!”狄龙嘱咐道。
张爽忙道:“请大哥放心,兄弟自会小心!”
吴云接口道:“大哥,既然四弟如此说,也极有道理!我等已在此处耽搁一些时辰,还是抓紧赶路,以免耽误行程!”
“好吧!四弟要多加小心,我等告辞!”说罢,狄龙一抱拳,带着吴云、熊震天及大队烈阳勇士迅速离去。少顷,众人便迅速消失在山林之中。
待狄龙等人走后,张爽与安子奇带领众烈阳勇士也悄然隐进密林之中。
“子奇,狄大哥所说也颇有道理。此地甚是凶险,我等再向前行进三里,在那处凹地驻扎。派几个兄弟在此隐藏守候,相隔一段距离安插两人。如有讯息,也可及时传报!”
“师兄说得极是!属下这便安排人手!”安子奇转身而去。张爽仔细看了看左右山林地形、地貌,又是一阵沉思。待安子奇回返后,问道:“情形如何?”
安子奇道:“属下已安置妥当,前方山林之中有一处隐秘所在,处在两山之间,地势低洼,林深树密,乃是隐身的好去处。”
张爽正色道:“门主命我等在此,许是当有大用。此地离江浙只二百余里,并离官道不远。一可驰援柳家庄;二可守住官道,探查讯息。只是我等需小心防范,天幻宫大队人马离此不过百十余里,你再多派几人,密切监视天幻宫人马动向,以防天幻宫来袭。”
安子奇道:“请师兄放心!属下早已安排人手。恐怕此际已到了天幻宫人马驻扎处左近,只等讯息传来!”
张爽笑道:“早听闻狄大哥说你心计机巧,思虑完全,果然不假!但我等在此关系重大,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师弟明白!”安子奇道。
张爽又道:“适才那场杀戮,我见你魂不守舍,不知何故?”
安子奇面上一红,道:“属下说出缘故,还请师兄勿要见笑!属下虽出身关门刀,但经历打斗并不多。而今日之血腥杀戮更是首次见到,师弟一时难以承受血腥,因而才显得犹豫彷徨!”
张爽道:“师弟,这江湖本是血腥的代名词。无论喜欢与否,都时时刻刻地在泛着血气。明显的便如今日之血腥,而有的看似表面平和,但暗地里却在潜移默化地摧残着生命,只是不如表面的杀戮来得血腥与惨厉而已。”
安子奇道:“师兄这些言语,属下从未听闻,但听之又觉甚有道理。只是面对血腥,一时难以适应,不知师兄从何处学来?”
张爽笑道:“师弟,若你跟师傅相处久了,便会彻底知晓。师兄也是近两年才渐渐明了师傅心性。刚入门时,心中忐忑不安。看到师傅那骇人听闻的残忍手段,亦是心神震颤、思绪难平!”
安子奇幽幽道:“不知师傅杀起人来,心中是如何想的。那些平日里与师傅无冤无仇的人物,师傅怎地也会毫不怜惜,任意杀戮?”
张爽道:“江湖杀伐,乃是你死我活的斗场。即便无甚冤仇,却是在以性命相搏。天幻宫及其他庄派人马与我等有何仇冤,但其各属一方,或为生计,或图谋不轨,必欲剿杀我烈阳兄弟而后快。均乃是门派之间的争斗,与个人恩怨毫不相干。再如,目下闯王义军与朝廷开战,攻城掠地,征战杀伐,死伤何止千百!又有多少是因个人仇冤而起,俱都是各为其主。如此看来,门派纷争,并非仇恨,而是为本方生存而争斗。与你我个人毫无关系、与死伤多寡无甚关系、更与手段是否狠辣无关系!”
安子奇神情不定,默默沉思,反复琢磨张爽话中之意。随即,轻轻点头,好似有些明了。目中湛然,神色也变得轻缓随意起来。慨然道:“师兄一席话,令师弟顿开茅塞!杀之必杀,既是英雄豪杰之气,也是吞吐天下之气!属下定当死命追随师傅,为烈阳、为天下开创一番新天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