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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日。萧县。
刘备已经派鲁肃督先登校尉麴义、飞骑校尉赵云领军两万先行进军相县,自己稍留萧县,安抚贫民,给予衣食。此次郭贡大军破坏甚多,烧毁民房无数,许多人都是无家可归。刘备遍城走来,尽是放歌悲哭之声。心里也是过意不去,诏令张纮暂领萧令,着手恢复萧县经济。
刘备这边处理着,那边张飞率领萧县守将一齐都来见他。张飞第一个落马,面子上暗淡无光,跪在刘备脚下,大声说道:“大哥,这次都是俺的错,请大哥责罚俺!”
刘备见他衣甲都已经解除,露出青筋盘结的胸脯,胸脯上一丛丛胸毛钢针劲扎,被细风吹着,就如拔起的一把把刀子,正在寒风里颤抖。本欲责骂他,但见他这副样子,心里一软,也就伸手将他扶了起来,一面问他:“三弟,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
张飞站直身子,满脸羞愧,说道:“大哥,此次赵洁叛变,其实跟俺……”
刘备赶紧示意他不要说下去,见张飞还是一个劲的没能理会,便是拉着他到了一旁,说到:“三弟,赵洁如何叛变我也不想知道。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替我督运军粮,保证粮道安全。若能保证了粮道,那么你大哥也好放手去给你报仇,给萧县百姓报仇!”
张飞两眼迷茫:“这……大哥,你不怪罪我啦?”
刘备道:“当然要怪罪,你这次就是‘戴罪立功’,你可要好好干!”
张飞赶紧抱拳:“全听大哥的!”
刘备将手扶在他肩膀上,笑道:“三弟,你回彭城准备去吧,这里我已经交给了张治中。”
张飞这边领命去了,刘备又要起身上马,那边一骑飞奔而来,拱手道:“鲁司马说大军已抵达相县,郭贡并没有派军抵挡,我军便驻扎在了城外,请示大人下一步行动。”
刘备道:“郭贡小儿不反抗更好,传令,扎营安寨,将相县围了!”
侦骑拱手领命,转身去了。
刘备这边堪堪巡城一遍,将没有住处的百姓暂时安置在县衙四周空房里,又令人打扫城内烧毁的房舍,掩埋尸体。事情还没办好,不想天公不作美,刚刚正午还是一片艳阳,不想转到下午,便即哗啦哗啦的下起了一阵小雨。
刘备本欲动身要去前线的,但见城内百姓还有许多没能得到安置,便也只得留下来,在雨里继续指挥着士兵搭建房屋,修葺道路。
这雨一直下到天快黑了,还没能停下。
刘备心想雨天不能打仗,只得暂时驻军萧县,明天再行军不迟。这时,张纮也已经领命赶到了萧县,也即陪同刘备看望百姓,问寒问暖。那些百姓眼见使君亲自带人在雨里为他们修葺房舍,又掩埋亲人尸体,现在又把他们接到淋不到雨水的屋檐下,还给予了热腾腾的食物,心里别说有多感激,纷纷出来劝道:“大人,外面下着雨呢,天又快黑了,进来休息吧。”
刘备见百姓说话朴实,脸上神色绝无虚伪之意,便也是哈哈一笑,转身对张纮道:“子纲,百姓说的话,是有大道理,我们就听他们的。天又快黑了,雨又下不止,我们还是进去休息吧!”
张纮点头称是。
刘备见他步履在雨水里趑趄,便即伸出手来,扯住了他的衣袖,扶了他一把。
张纮由衷感激,呵呵一笑,道:“我也这么认为。”
刘备哈哈一笑,叹道:“虽然经过一天太阳的照射,再加上雨水的冲刷,这些积雪也已经融化了不少。但就怕晚上冰冻起来,这些百姓说是身在屋檐,只怕也难以抵挡风寒。”
张纮道:“使君考虑得甚是,但我们也已经做到了我们应该做的,其余的,我们也只能请求老天爷了。”
刘备:“可不是!我想,不再发生这样的战争,那么这些百姓也就不会露宿街头了。天下若能太平,百姓的日子也就好过多了。”叹了口气,径直往前走去。
张纮望着刘备的后背,暗暗点了点头,心里叹道:“是啊,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以前那种太平的日子呢?也许,大乱之下,是该需要一位明君来实现这个‘太平’了。”
刘备将张纮请到府衙,又跟他谈到郭贡突然兵袭萧县的事,问他有什么看法。
张纮捋须道:“郭贡突然兵袭萧县,我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感觉到十分滑稽。就是现在,我怎么想也想不通。”
刘备皱了皱眉,轻哦一声,心里道:“去年一战,我出动数万大军,将郭贡围困萧县。我原本以为从此就能将他吓趴下了,以致让他不敢小看于我。只可惜,如今看来,是我小看他了!”这么想着,一面听听张纮继续说下去:“我听人说,就在去年,郭贡就曾经趁张邈、陈宫在兖州发难时,便带兵到鄄城城下,欲要趁机捞点好处。但他见过荀彧后,被他一席话,便即说退。使君要知道,荀彧那时属下兵不过数千,而他手上却有数万,若要打起来,说不定鄄城就难保了。而就从这件事上,正说明此人不是轻易拼命之人,也是个谨慎小心之辈。”
刘备被他一说,似乎提醒到了要点,脑子里灵光一闪,赶紧道:“子纲,继续道来。”
张纮道:“这次,他虽然跟使君之前有矛盾,但他也不用如此处心积虑的趁这节下攻烧萧县,是何深仇大恨要让他这么做?更何况,这么一来,他难道就不怕从此得罪使君了吗?想他既然出兵进攻了萧县,却并没有将其趁机占领,而是去了相县,可见他并不是为了夺回失地而来,而是另有居心。他难道是看到萧县城墙不坚固,不高大,所以弃之,这才去了相县?但他既然决定要跟使君你对抗,可为什么战还没打,自己就先龟缩起来了呢?可见他并无决战之心,既然他并我无决战之心,又为什么袭击萧县呢?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刘备皱了皱眉,站了起来:“子纲分析得很是有理,他这样做……”
刘备似乎想到了什么,把眼睛看向张纮。
张纮点了点头,一字一顿的道:“若不是他得到靠山,或者什么人的支持,我想他今天绝对是不会这么做的。而他既然这么做了,又守着相县不出来,或许他早对这一仗做好了准备,而他现在,正是等着救兵来哩。”
刘备亦是点了点头,回过身来,一字一顿的问:“那么,子纲你猜,他等的救兵到底是谁?”
张纮拱了拱手,正欲回答,外面门吏走了进来,躬身道:“刘馥使者求见!”
刘备和张纮对望了一眼,听到‘刘馥’二字,心里顿时明堂,都是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人:“袁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