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昨晚大筵群臣,喝得有点多,回来倒在榻上就沉沉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一眼睁开,翻过身来,便是问道:“外面出太阳了?”
时刚经过了一连的雪天,又连日来阴雾天气,甘倩时已起床,为他准备了温水、盐巴,听他这么突然一问,不由扑哧一笑:“大人,你真是神人,外面的确难得出了太阳。”
刘备微微皱眉,连道奇怪奇怪!
甘倩走了过来,替他拿衣服,轻轻巧笑:“大人,你是不是做梦啦?”
刘备回想起梦境里的情形,也不隐讳,跟她描述道:“我刚才梦见我自己好像正走在一片雪地里,眼前到处都是一片煞白,没有人也没有动物,什么活的东西也没有。眼前总是不停的刮起一连的阴风,听来是那么森然,那么凄惨……”
刘备说到这里,突然只听耳边哇啦一声,一个稚嫩的声音哭了起来。
刘备一愣,甘倩赶紧放下衣服,伸手去抱。
原来甘倩醒来的时候,刘甜也一起醒来了,只是她说要等爹爹起来才下榻,所以赖在榻上,赖在一边自己玩着自己的。她见爹突然睡醒了过了,便是甜甜一笑,摆弄着手,欲要抓爹。只是刘备那时刚从奇怪的梦境里醒来,一心思考着刚才的梦境,又哪里会注意旁边刘甜的存在?那刘甜说来也是极乖,爹没理她,她就坐在旁边不动,只是伸手抓弄着自己的后脑,好像人儿似的听着爹爹跟娘(去年冬季,经过萧县之战后,刘备向群臣说了甘倩为救贫民,以身犯险之事。于是鲁肃带头,群臣上贺,认为刘备现在身无妻室,而女儿尚幼,需要一位贤母辅佐,以理内事。而甘倩性格温润,有母仪之风,于是,群臣奏请刘备纳甘倩为妻。刘备许之,于十一月一日正式完婚。甘倩成为刘备妻子,刘甜自然也就成了甘倩的女儿,而甘倩则顺理成章的成了刘甜她娘。)说话。当看着刘备形容什么‘阴风惨惨’之类,这个小家伙虽然听不懂爹话里的意思,但只要看爹那副神情,也能吓得不轻,自然被吓得抓破脑袋,大哭起来。
刘备看着刘甜哭得连一张嘴都张大了,不由哈哈一笑,说道:“我来!”然后将刘甜抱了起来。这刘甜也奇怪,哭了一声,见刘备的脸笑了,她也就跟着嘻嘻一笑。
刘备故意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好哇,你这娃儿不诚实,原来是在骗你爹来着。”
刘甜似是听懂了他的话似是,便是接着甜甜一笑,叫了声:“爹!”
刘备便是心喜的应了声。
甘倩在旁边笑道:“甜儿快在旁边坐着,不要耽误你爹爹起来了。”
说着,将刘甜抱到旁边,替刘备拿过衣服。刘备站了起来,任由她帮着自己穿衣,一面低头轻轻对她耳语,说着先前的梦:“我当时就站在那冰天雪地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自己那会一点也不知道害怕,反而往前不停走着,走着。一路的寒冷,一路的静寂,我也不知道知道走了多久,只记得自己好像走得困乏了。于是,我就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然后,我又再走。但是,不管我怎么努力的走着,走着,总是走不出那里,走不出那一片的死寂。我还以为我就被囚禁在了这里,再也不能出来了。可是,就在我绝望的时候,远方的天空突然出现了一道强烈的光芒,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太阳出来了!我于是兴奋的看到,大地上的雪被融化了,那些被覆盖在雪地里的萌芽,也已经出现了生计,全都钻出了土地。我兴奋的看着左右,看着明媚的太阳。最后,就醒来了。”
甘倩轻轻一笑:“怪不得你会起来第一句话就问这个呢,原来是你自己渴望阳光了。”
刘备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道:“毕竟连日来都是阴天,太阳该出来了。”
说着,见衣服都已结束停当,便走过去,欲要淘水洗脸,以盐擦牙,不想,门外传来鲁肃的声音:“大人!”
刘备奇怪,这么早,鲁肃就来找我,发生了什么事?他赶紧随便洗漱完毕,便即打开房门。开门一见,就看到鲁肃一脸的晦气。他一见到刘备,欲言又止。
刘备也不即问他,回身跟甘倩说要办事去了。便即让人牵过马,同他一起去了府衙里。
刘备请他坐了,自己也坐好,这才笑问道:“子敬起得好早,昨晚喝得可好?也不知是什么重要的事要让子敬你亲自来找我?”
鲁肃拱手道:“谢使君挂怀!昨晚一切都好,只是萧县那边可不好。”
刘备一听,不由把此事联系到了梦境,暗道莫不是萧县出了事?他这么一联系,身子也是不由一愣,赶紧迫问:“萧县?我三弟?我三弟怎么啦?”
……
……
初二日,辰时。钟离城外,袁术营中。
袁术没想到晚上非但没能偷袭成功,反而在鲁莽的进攻中损失了许多士兵。到现在也没能拿得下小小钟离城,心里也是怒到了极点。只是他刻意的保持着他的耐性,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坐在上面,手里紧握着刀子。
他此刻手里也是紧握着一把汗,以他的打算,连夜拔下钟离城后,然后趁机攻打怀宁城,以血前日之耻。可现在连个小小的钟离城都还没拿下,心里如何不着急?
阎象站在他身边,说道:“依属下看,现在战场胶着,一时难下,主公不若留下一队人马继续攻打这里,而再派一队人马突然杀奔怀宁。如此,刘馥必然惊惧,是唾手可得。”
袁术反而淡淡一笑:“我们这次整备五万人马,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踏平刘备小儿!可我们到现在就连自己的失地都收拾不了,还要去对付怀宁城?那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阎象一听,知道他的臭要面子的脾气又上来了,暗道不好,便是连连劝说。袁术只是不听,反而笑道:“我手上握有五万人马,我只需一门围他一万,再一万配备中军,便是人山人海,他城内不管是谁,只要见到我堂堂之师,岂有不寒之理?”
阎象说:“可据我所知,城内顶多只有四千人马。更何况,他们到现在也没有惧战的之意,还在不停的阻止我等入城。”
袁术淡淡一笑:“大军之下,焉有完卵?再战下去,我想他会慢慢害怕的!”
……
……
钟离。城头。
甘宁站在城头,面对着袁术数万大军的疯狂进攻,心里的狂怒也已点到了最高点。他来回在四门,指挥着军队不停的进行着抵御,接连挫败了袁术的两三次集体进攻。
他此刻身上、铠甲上,到处都糊满了血渍,创口处还在不停的冒着新鲜血液。但他仍是不惧,手里挥舞着双戟,不停砍杀试图攻上来的强敌,一面仍是同战士们谈笑自若,时而开两句黄段子,时而大骂袁术,说道:“你们别看袁术这小子养了这么多军队,其实都是一群饭桶,不堪一击!去年这小子还吹什么十万大军与刘使君会猎东城,结果一战下去,都他妈的就死球了。哈哈,今年这龟儿子又是屁股痒了,要我们教训他一顿了。大伙儿,他都把我们当老子了,儿子们向老子来讨打来了,我们这些当老子的是不是要赏他们一顿皮鞭啊?”
两边轰然笑答:“是!打他们这帮龟儿子!”
甘宁哈哈一笑,这边走过,又到那边指挥去了。只是,他一面走着,一面暗想:“我小小钟离城,如何堪得起袁术的五万大军不停的攻击?也不知道派出去求救的,此刻有没有到达,刘馥有没有发兵过来?”